第170章(落到實處)(1 / 2)

戲明 春溪笛曉 8036 字 3個月前

得益於李東陽的仗義出手, 田裡的青蛙可算是免遭毒手,連旁人提議要去抓,文哥兒都義正辭嚴地表示青蛙是益蟲, 咱不能禍害青蛙。

為表示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他還給小豆丁們科普了益蟲的概念。

這地裡跳的青蛙,天上飛的蜻蜓,還有到處嗡嗡叫的蜜蜂,那可都是林間田裡的好幫手, 人類的好朋友,我們要和它們友好相處!

文哥兒還給大夥科普了彆的益蟲, 比如那四川的白蠟蟲知道吧,白白的趴在樹上的,養好了能拿來做蠟燭呢!

還有那雲南的紫膠蟲知道吧,紫色的也是趴在樹上的,養好了能產出紫膠。

那兩樣東西可好用了,天然又無害, 拿來搓藥丸子堪稱一絕, 拿它給黃連一裹, 你怕是都嘗不出苦味來的。

要是再混點糖漿進去, 味道甜滋滋的,你怕是還想把藥擱嘴裡舔了又舔呢!

就是彆千萬彆舔太久,多舔幾口說不準就舔著裡頭的黃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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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套又一套的說法, 可把小豆丁們唬得一愣一愣的。蟲子還能產出蠟和膠來的嗎?!

不少小娃兒忍不住跑回去問自己親爹。

楊廷和他們這些帶崽出行的爹很快接收到自家孩子七嘴八舌的提問。

有的問, 蜜蜂真的“為咱辛苦為咱甜”嗎?這是聽了文哥兒瞎掰的。

有的問, 蠟燭真的是用很多很多蟲子做的嗎?這是對家裡的蠟燭生出了一絲絲心理陰影的。

還有的嚷嚷,雲南在哪, 他要去雲南!他要去雲南抓好多好多紫膠蟲,再去四川,抓好多好多拿來做藥給祖母吃,祖母每天吃的藥就再也不會那麼苦了!

這娃兒的話一說出來,格局頓時就打開了,思想頓時就升華了,頃刻間贏得了不少人的讚賞。

不少人對這些鳥獸蟲魚的了解卻是不多,不太能應對這些孩子的問題。

蜜蜂蜻蜓之類的還好,大家都是見過的,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像白蠟紫膠之類的玩意他們就不太懂了。

楊廷和這個四川人倒是頗為了解,笑著給一群好奇心爆棚的小豆丁們講解道:“川滇一帶山多樹多,這白蠟蟲便是長在女貞樹、冬青樹上的,早前大夥都不認識它,還是近百餘年來才發現它的妙處。它產的蠟不僅多,還白得像雪,勝過其他蠟百倍,且養起來還沒甚害處,所以如今蜀中許多地方都多種了不少冬青樹。”

聽楊廷和這麼一講解,大家都了解了白蠟蟲,就隻剩下紫膠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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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見這麼多烏漆漆的眼睛齊齊盯著自己,輕咳了一聲,轉頭向丘濬求助:“丘閣老,您見識最廣,不如您來講講。”

丘濬道:“永樂年間榜葛剌曾遣使來進貢過‘紫膠’,估摸著便是文哥兒說的紫膠蟲產出來的,就跟蜜蜂吸食花蜜釀蜜、蠟蟲吸食樹汁產蠟差不多。”

榜葛剌位於東印度一帶,鄭和下西洋曾經在那邊歇腳,並和那邊建交往來。就在正統年間,他們還派使者來送過麒麟呢!

據說當時朱棣得知榜葛剌進貢麒麟,龍心大悅,組織了一場盛大的麒麟觀賞會,力邀文臣寫詩文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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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朱棣一登基,麒麟都被人獻上來了,誰還敢說我不是真龍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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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文人筆杆子不是挺厲害嗎?都給我使勁吹,吹不好得重來!

文哥兒在四夷館得知此事時,好奇地跑去找《榜葛剌進麒麟圖》來瞅了瞅。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有多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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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欺負朱棣沒去過非洲大草原,還是看準了朱棣思祥瑞心切?!

沒想到榜葛剌不僅進貢過“麒麟”,還進貢過紫膠。

文哥兒正琢磨著榜葛剌這地方在哪、要不要想辦法去引進點蟲種來呢,就聽丘濬補充道:“實際上我們也有紫膠,隻不過一般不這麼叫,而是叫紫礦、蟻漆之類的,所以你說紫膠蟲大家才不曉得是怎麼回事。這東西不僅雲南有,嶺南也有,我們南海沿岸更是不少。”

丘濬這麼一說,吳寬這個擅長字畫的便轉過彎來了,恍然道:“原來是紫礦。”

他給文哥兒講解了一番,說是自魏晉時便有南番人工生產蟻漆的記載,到了唐朝時作畫已經用起了“南海之蟻礦”,隻不過大家都是用作顏料和染料,都沒太往文哥兒說的搓藥丸子材料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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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思永旁聽了大半天,回去路上一直若有所思。

等回到家中,元思永還在琢磨著紫膠蟲、白蠟蟲這些“益蟲”的事。

他讀書天分有限,進國子監靠的是他爹的蔭佑,大家都在熱情地討論鄉試,他卻知道自己中舉的可能性並不高。

元思永對農事更感興趣,比如文哥兒提議的研究“百家米”就很對他胃口。

今日跟在那位叫趙淵的農夫身邊學了不少種地的知識,更叫他感覺農學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

聽了文哥兒的“益蟲”之說,元思永感覺自己心怦怦直跳,恨不能立刻去川滇之地走一遭,親自看看那些能夠產蠟產膠的蟲子到底長什麼樣。

說起來先秦諸子之中便有專門的“農家”,後來農家雖是沒落了,曆代撰寫農書的人依然多不勝數。

元思永覺得這是很有意義的事。

至少比之以他的讀書資質等著靠父親補個縣令之類的微末官職、一輩子埋首案牘之中要有意義得多。

元思永的性格和他爹元守直一樣,平時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從來不是多話的人。

可是一旦遇到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多難、多不被旁人認同,他們都會堅定不移地去做。

元思永是這麼想的,回到家後也是這麼說的:“爹,我不想考科舉了,我想去雲南看看。”

元守直看著一副“隨您打隨您罵反正我就是不想考公務員了”態度的長子,氣得肝疼。

王華沒注意到元守直看文哥兒的眼神,可他知道文哥兒向來敏銳,誰喜歡他誰不喜歡他,他心裡從小就門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