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九十七章 她的以前與你無關,有我在……(2 / 2)

心尖意 天如玉 9814 字 4個月前

虞晉卿視線落在她身上,好幾眼,才跟著走去。

小廳外,穆長洲站在柱旁,看著他進了小廳裡,沉眉掃去一眼,沒有跟過去。

雖說了陪她來見,但還不至於當麵守著,隻在此聽著動靜。

虞晉卿在此關頭忽來求見,必然有事,否則他也根本不會這麼容易讓其來見。

小廳內,虞晉卿站定,向舜音見了禮。

舜音坐去上首案後,抬手請他就坐,問:“虞郎君出現在此,是要往何處去?又因何要來見我?”

虞晉卿沒坐,仍隻站著,目光似有些發怔:“我本就是要往涼州去求見封女郎的,聽聞了如今涼州的變化,恭賀女郎,已是涼州總管夫人。”

舜音看他兩眼,忽覺他神情憔悴,沒了往日的清逸之態,整個人似受了打擊般,忍不住說:“有什麼要事需要不辭辛勞地親往涼州見我?”

虞晉卿反問:“女郎此去長安又是為何?”

“為我封家之事。”

他愣愣道:“料想也是如此……”

舜音隱隱覺出什麼,臉色稍肅:“虞郎君莫非正是因此事來見我的?”她想了想,“此事當不歸鴻臚寺管,勞煩不到虞郎君,你也不必拋下職務遠走這趟。”

虞晉卿眼神發木:“我已不必在意什麼職務了,本也要沒了。”

舜音微微詫異,忽然想起先前去長安時匆匆一麵,他說過以後恐難有機會再見,當時就已察覺他古怪,此時細想,更覺有異,偏又要在此關頭特地趕往涼州去見,理著思緒問:“虞郎君像是出了什麼事,難道出的事,恰與我封家有關?”

虞晉卿像是僵了僵:“還不知封女郎……對封家的事是如何看的。”

舜音淡淡說:“我父親畢竟官至兵部尚書,有能力前後鋪排構陷他的,絕非泛泛之輩,也絕非隻有一人,必然牽扯多人,但背後領頭的,定也位高權重。”

說到此處,她突然明白過來,臉色驟冷,抬眼看來:“那人與虞郎君有關?”

虞晉卿臉上一白,似是難以啟齒。

舜音慢慢站起身來,與他有關,且位高權重能撼動到她父親的,隻有一個。

“那人是宋國公?”

虞晉卿似已說不出話來。

舜音心底卻一點一點清晰起來,她記性太好,連過往他無意中說過的話也都記了起來。

“我記得當初在秦州見到虞郎君時,你與我說涼州拿回閒田之事傳入了長安,你要往西突厥去查看情形,遂與我母親同行照應。還說當時有西突厥使臣趕往長安見了宋國公,或是心有不甘,想借他便利上達聖聽,但宋國公臥病,早不問政事,沒有插手……”她冷冷說,“想必那個西突厥使臣,就是賀舍啜了。”

所以賀舍啜設伏她時是在中原與河西的交界之處,身上還穿著漢袍,正是剛自長安而來。

虞晉卿竟往後退了半步,臉上已徹底了沒了血色:“女郎知道的遠比我要多……”

他確實知道得不多,甚至在封家舊案被重查時,也沒想過太多。

直到上次在長安相見,虞家已被查上,他見她時才沒了往日模樣。

“家父真的已遠離朝堂了,”他喃喃道,“聖人過往這些年就在重整朝堂,偶爾會有官員調動,家父當時已有心不問朝事,近一兩年來,朝中更是頻繁調動人事,他已完全不問政事,我也因此遠離京城數月,回來後你就……遠嫁了。”

他抬起頭,憔悴地看著舜音,似難以置信,“聖人明明也還禮遇虞家,我還被委任過巡邊使,又任職鴻臚寺……我實在想不透,此事怎會忽然與我父親有關……”

舜音心底越冷,反而越平靜:“怕是正因聖人偶爾調動官員,讓宋國公憂心了,才會選擇及時自保遠離朝事,也讓你遠離京城。你又怎知聖人頻繁調動人事不是早有察覺?委任你為巡邊使,讓你任職處理邊關藩務,又不是刻意試探?”

虞晉卿睜大雙眼,周身冰冷,腦中忽而憶起曾經。

那日他的父親宋國公忽然將他叫去,說自己將要不問政事,遠離朝堂,讓他去一趟山中道觀,資捐觀中,好為家中求福。

他依言而去,卻聽聞有貴女隱居於觀內,悄悄去看,才發現了舜音。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是緣分,是他無意中見到了舜音,後來還與父親提過隻言片語,言辭間可惜她本為尚書之女,卻孤寂獨居道觀山間。

宋國公卻問他,她都與他說了些什麼。

自然沒說什麼,她一直為人冷淡,並不在他麵前多言。

宋國公沒問出什麼,此事也就過去了。他也以為那隻是父親的隨口一問,早拋諸腦後。

直到如今封家的事牽扯到他父親頭上,他才明白,哪有什麼緣分,那本就是他父親特地的安排。

是有意讓他去結識舜音,甚至有心讓他去試探她口風,看她知道多少封家舊事,封家又是否還有心再為其父翻案。

現在聽她所言,愈發想通前後,也許真是聖人的動作讓他父親察覺,擔心封家的事有所揭露,才刻意搭上了他與舜音的相遇。

舜音眼已不看他:“虞郎君還能出長安,想必是還沒牽連到你了。”

虞晉卿似要點頭,卻又似無力:“我也走不了多遠,本就不該擅離都中,之所以想趕去涼州,是想當麵向女郎解釋……”

“解釋?”舜音聲冷如冰,“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虞晉卿立即抬頭:“我父親也是出於無奈,他親口與我說,是因為封尚書太過強硬,一向主戰,未免太讓百姓吃苦,他是想與周邊和睦,才主導彈劾了封尚書,卻也沒想害他至此……”

舜音又看了過來,竟冷笑了一下:“一定要這般開脫麼?”

虞晉卿的話戛然而止。

舜音說:“我父親從不嗜殺,但也從不畏戰,若這世上麵對強敵環伺,連敢戰之心都沒了,哪來你父親口中的和?宋國公就不能大方承認自己的私心?就不敢承認他是為權為利謀害忠良?”

虞晉卿在她眼神裡又退兩步,險些難以站穩。

舜音想起過往,心底緊緊扯起,再不想多看他一眼,轉身往外走。

虞晉卿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忽而上前,伸手抓了她的衣袖:“我還有話……”

舜音止步:“你的父親逍遙到了今日,你的家人也還好好活著,還有何話好說?”

虞晉卿看著她的臉,看不出一絲神情,甚至連厭惡也沒有,仿若對他沒有半點情緒,明明近在眼前,卻如遠在天際。今日之後,血海深仇,他的癡心妄想,都是一場笑話。

緊緊攥著她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鬆了,他往後幾步,屈膝跪倒,聲已低下:“沒什麼,我對女郎……總管夫人隻有自責愧疚,再無他言。”

舜音抽回衣袖,沒看一眼,走了出去。

虞晉卿如有所覺,這大概真是最後一麵,忽又起身,直到門邊,一手扶住門框。

門外站著男人的身影,就擋在門前。

穆長洲看著舜音走過,才走了過來,垂眼看著他:“仇人之子就在眼前,她還能如此已算客氣,你可以走了。”

虞晉卿如在解釋:“我隻覺對她有愧……”

“伏罪就夠了。”穆長洲沉聲說,“她的以前與你無關,有我在,將來也與你無關。”

虞晉卿麵色如紙,再說不出話來。

他已轉身走了。

上房的門半掩,穆長洲推門而入,看見舜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身影,如已入定。

他緩步走近,看著她發白的側臉,想說什麼,又知道說什麼都無用,伸出手臂,自後抱住了她。

舜音一頓,似才回神,忽而轉身,手臂一把摟在他頸邊。

穆長洲看見她泛紅的眼埋入自己胸口,喉頭一動,抱她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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