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番外二 主封無疾·閻會真,次穆長洲·……(2 / 2)

心尖意 天如玉 15272 字 4個月前

封無疾看一眼等候在前方的回鶻男子,緊眉:“哪裡與以往一樣,看他如此不避諱,定有其他用心。”

閻會真瞪他:“你此時與我不也沒有避諱?你有什麼用心?”

“……”封無疾被噎住,看見她臉說完這話後倏然紅了,襯著雲鬢襦裙,直撲他眼中,不禁心旌一搖,也不自在起來,抬手抓了一下耳邊。

過往他早失父兄,早習慣了麵對母親和阿姊,皆是女眷,從未意識到有何不妥,何況早聽說她多年待在西州,慣於胡俗,更不覺有什麼,結果今日彆人在她身側,居然在意起這些來。

他覺得自己多半是變了。

閻會真這幾日心煩,回話也不客氣,回完便要走:“我走了。”

封無疾察覺她連往日態度都變了,仿佛要與自己分出界限一般,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她便走去了她族兄站立處,那回鶻男子馬上又殷勤與她說起話來。

“不如一並引見……”其族兄低聲說著,看了看那回鶻男子,大概是想讓她引見給封無疾。

閻會真說:“不必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封無疾張一下嘴,眼見旁邊多著那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看著她走遠。

直到人徹底走遠不見了,他還杵在原地,麵前幾人馳馬而來。

隻這片刻,穆長洲已領人原路返回。

封無疾看見他身後弓衛手中提著一包裹好的點心,看他:“穆一哥專程為我阿姊出來買這個?”

穆長洲停住,點頭:“順帶巡城,這裡隻剩你了?”

封無疾被這話問得赧然,坐上馬背,猶豫一下,靠近他身前問:“涼州有這等陪人賞玩的風俗?”

穆長洲眼神了然:“無此風俗,隻不過他們閻家曆來與回鶻親近,多有聯姻,大概是想借此機會讓一人認識熟悉,你今年也滿十八了,她與你年紀相仿,自然到了時候,閻家長輩俱在,少不了有人為她安排。”

封無疾聽了不太舒坦,臉上沒事般道:“我也沒問那麼細。”

穆長洲說:“若不在意,便是看見了也會當做沒看見,若在意,沒看見也要多問幾句。你若不在意就彆再打擾彆人,真在意也不必優柔寡斷,好歹是領軍之人,總不會沒這點魄力。”

封無疾不過剛覺出些自己那點心思,便被他當眾拆穿了一般,臉上掛不住,看看左右,小聲道:“你、你以往對我阿姊便這樣?”

穆長洲看他一眼,轉頭接了那包點心,扯馬往前:“當我什麼都沒說,你自己看著辦便是。”

“……”封無疾目視著他也走遠了,總覺得他是不想回答自己,扭頭看看早無那幾人身影的大街,快要心悶了。

這日之後,沒再遇到過閻會真,大街上倒是熱鬨起來了。

還沒兩日,上巳節到了。

以往涼州多胡節,如今不同,漢節一樣隆重,節慶當日,到處多的是出來踏青巡遊的年輕男女。

封無疾在郡公府裡心悶了兩日,特地按捺著沒出府,將前前後後都細想了一遍,免得自己是頭腦發熱。

一早他抽了個空,又去陪他阿姊,結果總被她打量,便猜穆一哥定是與她說了什麼,實在待不住,還是出來了。

真是天意捉弄,先前轉悠來轉悠去也遇不上,今日居然剛轉到城西一角,便見到了那熟悉身影。

封無疾停住馬,朝前看,閻會真就站在道旁,依然穿著漢衣衫裙,卻加了件披風在身,仿佛就要遠行。

她後麵跟著一行隨從,引著馬車而來,那回鶻男子打馬在前方一截,倒是穿回胡衣了,不過端著儀表,仍很有漢家書生氣。

封無疾一驚,在他們身上來回看了幾眼,立即打馬過去。

他馬一動,閻會真便看到了他,準備上車的腳步一停,仍然肅著臉,隻眼神在他身上多轉了一圈。

封無疾下馬,走到她跟前,察覺前方那回鶻男子已朝自己看來,也沒管,壓著聲急問:“你莫不是要隨他去回鶻?”

閻會真愣了愣,緊跟著回:“你問這做什麼?”

封無疾打量她:“我看你一身漢衣,分明是故意在他跟前穿的,顯然是對他無心。”他聲更低,“何況我早說了,你以往中意那些文人風度也不是真中意,他即便生了幾分文人儀表,也不見得就合你的意。”

閻會真臉上還沒紅,但已燙起來了,全被他說中了,不想承認,又低又快道:“你竟在這大街上胡言亂語。”

“我有什麼辦法,你如今已不想搭理我,說走就走,我能去哪裡說?”封無疾覺得自己聲音壓得夠低了,至少那邊的回鶻男子聽不見。

閻會看了看兩邊,生怕被人聽見,她是態度變了,那是因為不好理他了,年歲漸長,他是外男,無名無分的,還能多親近不成?何況見到就想起當時他誇她不錯的話,越想越氣悶,乾脆不想理他了。

封無疾眼見她鼓著臉頰,似有氣又似說不出來,瞥見那回鶻男子左顧右盼地就要來了,乾脆牽馬在身側一擋,一鼓作氣道:“你既對他無意,去什麼回鶻,我中原不也有好兒郎?”

閻會真皺眉:“你想說誰啊?”

“我啊,”封無疾低聲,“你不是還親口說過我不錯?”

“你……”閻會真臉還是紅了,直紅到頸邊,沒好氣道,“輕浮!”

封無疾也沒好氣:“不輕浮你便走了!”

一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著。

直到那回鶻男子忍不住隔著馬提醒:“還走嗎?去西州太遠,再晚上路,今日便來不及投宿了。”

封無疾回味過來:“去西州?”

閻會真臉紅未消,扭頭小聲道:“家裡終日催,我想去西州找我阿姊避避罷了。”

隻不過是要與對方順路照應著同行而已,不如此,家裡哪肯放她走。

封無疾恍然,緊跟著就反應過來自己剛都說了什麼,乾杵在原地,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封郎君!”昌風忽而打馬趕來,老遠就在叫他,上氣不接下氣,“快,夫人……”

封無疾轉頭,被他模樣嚇一跳,趕緊上馬,對閻會真道:“你彆急著走,我先去看我阿姊!”

閻會真看他馳馬就走,也被驚到了,以為舜音出了什麼事,忙對回鶻男子道:“不急著走了,我要去看看夫人。”

封無疾拍馬飛快,剛到郡公府大門外,一躍下了馬,直奔入門,邊走邊喚:“阿姊!阿姊!”

昌風跑著追來:“是我話未說完,夫人要生了,沒出事!”

封無疾已走進後院,停步緩口氣:“我就說,走之前還好好的,真是嚇死我了!”

剛想問怎樣了,忽聽一聲門開,有人走了出來,他連忙看去。

穆長洲出了門,長身挺拔,步履如常,革帶束袍凜凜,隻臉色微白,眉眼低壓,緊抿著薄唇,似帶了疲態。

封無疾走近,上下看他,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門又拉開,勝雨陪著穩婆走了出來,封無疾忙問:“如何……”

話還未說完,穩婆一疊聲回:“沒事沒事,生產順利,夫人一切都好,郡公已問過百回了。”

“……”封無疾長鬆一口氣,伸著頭朝屋裡看,但門已關上了,此時也不是探望的時候,隻好忍住。

穆長洲忽說:“你回來的正好,我準備了些東西給你。”說著朝昌風招一下手。

封無疾心思被拉回來,昌風不知何時已去取了東西來,都在一支長條匣子裡,遞到他跟前。

他拿過來打開,裡麵是卷軸書籍、字畫文章,不明所以地抬頭:“這什麼?”

穆長洲說:“閻家喜愛文人文事,這些都是珍品孤品,你若需要,下次便拿去送給閻家,不需要便算了,自己定吧。”說完轉頭推了門,又進主屋裡去了。

封無疾呆了一瞬,忽然想起讓閻會真彆急著走,忙又快步往外。

走到府門外,一眼看到閻會真,她竟跟來了。

“夫人怎麼了?”她朝府門裡張望。

封無疾吐出口氣:“沒怎麼,剛生完孩……”他忽生懊惱,“我剛才竟忘了問是外甥還是外甥女!”

閻會真才明白過來,白他一眼:“虧你那樣,原來是喜事,我還當是怎麼了。”

話到此處,似是無話可說了,一人想起先前路邊所言,都有些尷尬,眼神一碰,又各自轉開。

封無疾手一動,碰到那長匣,想了起來,將匣子遞過去:“你看……我剛好在涼州,要不然就以這些做見麵禮,去閻家拜會一番好了。”

此時細想,自戰後他返回秦州,便在等著機會再來涼州,一收到穆長洲的信便來了,或許也早有他意了。

隻不過經此一番,才回味過來罷了。

閻會真一手掀開匣子看了看,又看他:“這些東西一看就不是你準備的,定是郡公幫你的。”

封無疾笑道:“那有什麼關係,你這麼說,我便當你同意了。”

閻會真嘀咕:“光我同意有什麼用,這又不是送我的。”

“你先同意才行,否則我還登什麼門啊。”封無疾回。

閻會真一把抱過那匣子:“好了,我同意了!”

明明臉紅心跳,偏又沒完沒了,真是隨時都要與他爭起來……

主屋裡,一陣嘹亮的嬰啼剛停,孩子剛剛安寧地睡下。

舜音倚靠在床頭,尚未睡去,掀眼看見走入屏後的身影,輕聲說:“放心好了,沒什麼事,你倒比我還難熬。”

穆長洲已進來有片刻了,站在那裡看她到此時,才緩步走近,唇邊一牽。

她生產得很順利,過程雖痛得難忍,卻也沒受什麼折騰,孩子便出生了。

倒是他,非要破忌進來陪著,臉繃著,沒有絲毫放鬆,直到聽見孩子哭聲,穩婆稟報一切安好,才算回緩。

孩子被裹在繈褓裡,睡在舜音身側,臉還紅皺,是個女兒。

穆長洲坐在床邊,垂眼看著還不足自己一臂長的小嬰兒,唇邊笑意又深,到此時仔細看她,才清晰感覺到自己又多了個家人。

舜音忽問:“你幫無疾了?”

穆長洲抬起眼:“嗯,他顯然有意,何樂而不為?便是不談情意,閻家與中原聯結也是好事,此後封家不就更有權勢了?”

舜音說:“你不是放下權勢了?”

穆長洲一頓,失笑:“習慣了。”

舜音瞥他一眼,故意扭過頭去。

穆長洲一手撥過她臉,貼近:“不過沒事,還有你拉著我……”

低低的聲音鑽入耳中,舜音頸邊一燙,他唇已貼了上來,細細密密地親過去,又覆上她的唇,滾熱地吞含,輕擠著她的唇線。

穆長洲一手撐在一旁,攏住孩子,另一手抓著她胳膊,送去自己頸後。

舜音心口生熱,手臂不禁環住他頸,身靠著他,彼此呼吸纏在一起,繚繞在鼻間,既輕又緩。

四下安然寧靜,隻多了一兩聲孩子睡夢裡的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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