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嗎?”她少女時期,聲音輕快。
燕蘭渝鬢發上金步搖在背後宮人高舉火把裡,閃著熠熠冷光。
“聽說冰川上雪狼和通天海鮫人一直都是宿敵關係。這畜生吃了本宮兔子,瑤珂夫人,能幫本宮教訓教訓它嗎?”
燕蘭渝無論什麼年齡,問出問題從來就不是要回答。
“乖,進去吧。”
她勾起唇角,彎下身,裙居瀲灩如血,解開了餓得神誌不清雪狼。
雪狼脫了禁錮,卻根本不敢撲向燕蘭渝那邊,火把光芒熱氣照得它嘶啞出聲。
饑餓已經模糊理智,雪狼頭也不回闖入了淒冷冷宮內。
夏青在牆上看著,血液冰涼,他一下子從牆上跳了下來:“樓觀雪!”
但是火光照得夜如晝,這是樓觀雪成障回憶,他走不進去。
夏青趕到時,就見雪狼身軀龐大,鼻孔謔謔出著熱氣,赤紅著眼盯著坐在桌旁安靜刺繡女人。
瑤珂抬起頭來,看著那頭饑餓凶殘野獸,銀藍眼裡卻沒有害怕恐懼,沉默對望。
鮫族曾是海之霸主,純鮫更是絕對征服獵食者。
紮根血液臣服畏懼讓雪狼步伐停下,喘著粗氣,煩躁又不安再不斷試探著。
瑤珂看了那隻雪狼一眼,而後輕輕抓了下樓觀雪手,垂下眸小聲說:“等下我拖住它,你從後門跑出去,你那麼聰明,是知道那個密道。”
樓觀雪驟然抬頭,盯著她。
瑤珂說:“乖,出去後彆回來了。我要是死了,你在皇宮活不下去。”
樓觀雪唇抿得崩成一條直線。
瑤珂放下針線,神情溫柔而恍惚,喃喃:“鮫族這算不算自作自受呢。”
當初從來不放在眼裡野獸,現在危險到能要了她命。
“這是懲罰,這是背棄神明懲罰。”
瑤珂說完站起身,水藍衣裙靜落,銀色眼眸浮現一層血光來,刹那間,這個看起來脆弱清冷女人身上散發出一種撕裂空氣殺意來。
滿是血腥和暴虐,如屍山血海走出野獸信號,眼如獸瞳,血紅一片。
雪狼嗷地咆哮一聲,四肢骨骼都在戰栗,可是饑餓灼燒理智,最後衝破恐懼猛地朝瑤珂撲了過來。
“走!”她聲音很急,推了把樓觀雪。
樓觀雪被推踉蹌一步,月光從小窗照進來,照在他蒼白麵無表情臉上。他咬緊牙關,看著燈火中那個女人。
看著她熟練地用手擒住雪狼脖子,卻因為力氣不夠被反撞到牆上,雪狼一口咬在了瑤珂手臂上,血霧一下子濺開在空中。而瑤珂一言不發,眼睛全是凶狠,張口咬斷了雪狼耳朵。純鮫一族骨子裡暴虐殘酷,根本不會有示弱時候,死都是高傲。
哪怕她身體虛弱比尋常婦孺還不如,可血液裡獸性殺戮,還是讓她在與雪狼對抗中,拖延了很久。
“走!”她唯一理智,都用來說這個字。
說給樓觀雪。
樓觀雪沒動,他渾身上下都在發顫,牙齒哆嗦,寒意滲入了每寸皮膚,眼裡竄著冰與火。
他應該是恨她。
恨她陰晴不定,恨她喜怒無常,恨她帶來所有折磨苦難——恨她把他帶到這個世上,卻讓他一個人打滾摸爬去琢磨著怎麼活下去。
他那麼惜命,活著就是為了活著。
他應該跳窗出去,遠離這個地方。
瘋女人死了好。
可是,所有自私理性想法浮現腦海,眼中卻先泛起淚光。
“傻子。”他罵自己。
他從懷裡拿出了那把從來沒離過身小刀,然後貓著腰,靈活矯健地衝了過去。
瑤珂看到他身影,猛地一顫,隨後眼眸流露出濃濃哀傷來。
樓觀雪從後麵拽住了雪狼後肢,順勢爬到了它背上,揪著毛發,動作又狠又厲,一刀紮進了雪狼脖子。
雪狼仰天大叫一聲,瘋狂扭動,想要把他摔下來。但是樓觀雪並不罷休,臉上全是血,咬著牙,一刀、一刀、再一刀。刀起刀落把雪狼脖子紮得稀爛,血肉橫飛,落到了瑤珂臉上,也落到了他臉上。
瑤珂自始至終,望著他。
眼神是他從未懂過哀傷。
終於雪狼腹背受敵,不堪血流,直直倒地。
樓觀雪也從上邊摔了下來,咚,摔得他手骨裂開般痛。
“好精彩啊。”這時門外響起了掌聲。
燕蘭渝帶著一群拿火把侍衛走了進來,笑吟吟看著滿室狼藉。
她若有所思看著樓觀雪,紅唇勾起:“不愧是當初稱霸海洋鮫族,果然厲害呢。”
樓觀雪不是鮫,但他懶得反駁,也沒功夫偽裝,低下頭不說話。
燕蘭渝視線又落到瑤珂絕色臉上,愣了愣後,壓下嫉妒,笑道:“那今夜就感謝瑤珂夫人出手相助了,本宮現在帶這賤畜離開。”
她命令侍衛將雪狼屍體抬走,離開前,又意味深長在瑤珂臉上停留了幾秒。
瑤珂卻並沒有理她。
她不管不顧臉上發上鮮血,看著樓觀雪,不斷落淚。
多可笑啊。當初高不可攀強大冷漠鮫族聖女,現在為了一個小孩,掉儘了一生淚,一生心頭血。
樓觀雪很不習慣和她這種相處。
他捂著斷了手臂,起身,有些不自在,彆扭地跟她說:“我隻是……”
誰料瑤珂已經捂著臉,泣不成聲。
她難過到仿佛心被撕裂,聲音帶著扯動靈魂哀痛。
“阿雪,你是個怪物啊。”
樓觀雪臉色煞白。
她哭出血淚,卻是魔怔般喃喃:“對不起,對不起,你就不該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