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番外之齊王(三)(1 / 2)

痞子相公 瓜子和茶 11245 字 5個月前

十月的風, 沒有炎夏的熏風那般灼人, 帶著深秋特有的寒意,吹過齊王府的後宅, 將滿院的濃綠染成金黃和燦紅。

這是齊王成親的第一個月。

在他的堅持下, 皇後最終讓步, 履行了和張家的婚約。

張妲進門後, 對他淡淡的, 肯定說不上喜歡,但心情好時,也會陪他小酌一番。

齊王就納悶了,她不是說嫁我也挺好的嗎?現在若即若離的, 什麼意思啊……

冬月裡側妃殷芸潔一頂小轎抬進門,當晚, 齊王站在殷芸潔房門前很久, 終是沒有邁進去。

他想的很簡單,嫡子未出, 絕對不能先有庶子, 雖說有避子湯, 但那玩意兒太傷女孩子身子,還是他克製點比較省事。

殊不知,第二日張妲居然罕見地對他露出個大大的笑。

那笑容明媚、燦爛,好像一汪春水被和風吹起了陣陣漣漪,瞬間生動無比。

齊王訝然半晌,忽明白了——沒在殷氏院子裡過夜, 張妲這是高興。

他臉上頓時樂開了花,這丫頭,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蠻在乎本王的嘛!

於是乎,他的身影便常常出現在張妲的院子裡,說起來二人也有不少相同之處,例如不愛四書五經,討厭勾心鬥角,最怕麻煩,喜歡聽戲唱曲兒,騎術也都很好。

齊王本以為他們會越來越親密,然大半個月過去,張妲又恢複成那副冷淡漠然的樣子。

饒是齊王脾氣再軟和,也有幾分不悅。畢竟是親王,從小寵到大,隻有彆人討好他的份兒,何曾用得著獻媚彆人?

直到他無意中看到張妲罵人。

張妲站在院門口,氣得渾身直顫,對一個老婆子戳指痛罵:“看你是母親身邊的人,我叫你一聲媽媽,你就蹬鼻子上臉敢責令我?好大的膽子!”

那婆子似是挨了一巴掌,捂著臉道:“又不是老奴擅自做主,這是老爺太太吩咐的,再說他們想知曉王府的情況,也是怕您受委屈。您不願意,大可回張家說去,犯不著拿老奴作筏子……”

張妲冷笑道:“這是齊王府,不是張家,你既然對舊主念念不忘,那我成全你,現在你就從王府滾出去,滾回張家!”

婆子急了,連舊日的稱呼都叫了出來,“大小姐,您不能飛上高枝兒就忘了本,若是沒娘家幫襯,您根本在王府立不住腳。”

張妲麵色肅然,目含不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想拿我當探子使,哼,你們打錯了如意算盤,休想從我這裡打聽到任何王爺的消息。滾!”

齊王再次明白了,原來張妲刻意疏遠他,是不想為人利用。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在她的心裡,自己比張家更重要?

他覺得自己應該和張妲開誠布公談談,然還沒等尋到合適時機,母後那裡就生了麻煩。

宮裡傳出流言,秦王生母之死與皇後有關,且愈演愈烈,說得有鼻子有眼,簡直令人不能不信。

皇後焦頭爛額,四處撲火,非但沒有壓下流言,禁宮內外反而漸漸有了廢後的呼聲。

好在皇上及時出手,杖斃數個嬪妃宮人,並一連半個月都歇在鳳儀宮,這股風潮才徹底消散。

看似一切恢複如初,但此時京城的局勢就像剛結冰的什刹海,表麵上平滑如鏡,底下卻是暗流湧動。

皇上日日把秦王帶在身邊,不僅手把手教他處理朝政,並特彆在太闕宮給他留了一處住所,儼然是當做儲君來培養。

齊王絲毫不覺難受,反而有點鬆口氣的感覺,心道既然父皇已表現出屬意誰,那母後應該會放棄……吧?

他打算進宮勸勸母後,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誰當皇帝她都是穩穩的太後,何必爭個頭破血流呢!

他以為母後會憤怒、會傷心、會迫於無奈妥協,不料看到的是異常平靜的母後,她說:“我不會就此認輸的,他既然無情,不把正妻嫡子放在眼裡,就休怪我無義!”

齊王臉上的笑僵住了。

武陽也在,看著她哥不住地冷笑,“三哥,看你滿臉的喜慶樣兒,你如意做個逍遙王爺,我卻要去做和親公主……”

齊王愣了下,好半晌才說:“那……父皇不是沒答應嗎,重重打了那個小官二十杖,沒抬到家就死了。”

“不過是二哥試探父皇的底線而已。”武陽冷笑道,“他一心認定是母後害了他生母,你看著吧,等他登基,還不定怎麼折磨我們。”

皇後緊緊握著齊王的手,語氣堅決不容置疑,“你聽著,天家無父子,更談不上兄弟情,既然生在帝王家,就沒法避免奪嫡。我身為一國之母,這萬裡江山花花世界,必須是我兒子的!知道你愛玩,等你登基,大權在握,你愛怎麼玩怎麼玩,在此之前,你須得提足了精神拚一拚!”

“求人不如求己,與其仰人鼻息,不如自己做主。若是哥哥不在乎我和母後的安危榮辱,就儘管獨自快活去吧。”武陽公主冷冰冰拋下一句話,扭臉再不看齊王一眼。

皇後歎了一聲,“你妹妹說得很對,你回去好好想想。”

齊王一肚皮心思趕回王府,一頭紮在張妲炕上不起來,有氣無力道:“都來逼我,親娘親妹子都不明白我……夫人,把你釀的桃花酒給我來兩壇子。”

張妲愣愣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會釀酒?”

壞了,說漏嘴了!齊王掩飾般笑笑,“聽說的,成親前不都打聽打聽對方情況嘛!”

張妲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今年沒釀,等來年再喝吧。王爺,你當真對那位子沒念想?”

齊王搖搖頭,又點點頭,末了歎口氣,閉上眼幽幽道:“也許她們說的對,我似乎過於自私了……可當了皇上,就真的高枕無憂?”

燭光昏黃,光影裡,齊王的臉龐朦朦朧朧,顯得十分溫馨柔和,隻眉間一道豎紋,增添了些許愁容。

張妲看著他,想到二人都是身不由已,同病相憐之下,不由得心也柔軟起來,安慰道:“胳膊擰不過大腿,誰當皇帝還是要聽父皇的,母後大概是一時不忿,等過段時日就好了。”

齊王笑笑,沒有說話。

很快到了年節,大年夜的家宴上,不知是不是齊王的錯覺,秦王看母後的眼神,透著冷意,看自己的眼神,是戒備。

他終於察覺,二哥和母後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且他與二哥,不知不覺也開始有了隔閡。

那麼父皇會維護誰呢?

這個疑問在四月間得到了回答——皇上派他去山東鎮壓民亂,即刻啟程。

齊王一路陰沉著臉回了王府,連飯也沒心情吃,抱著一壇子酒躺在桃林中,恨不得立時喝個伶仃大醉。

四月的風還是有些力道的,漫天花雨中,他迷迷糊糊看到一個人影走近,“夫人?”

張妲胳膊上挎著竹籃,輕輕搖搖他,“起來,幫我摘花。”

齊王不明所以。

“沒有桃花,怎麼釀酒?”張妲指著枝頭道,“要高枝兒上半開不開的花兒,王爺,麻煩您了。”

齊王揉揉酸澀的眼,默不作聲起身,爬到樹上胡亂揪了一陣,用衣襟兜住,呼啦啦都倒在張妲的籃子裡。

張妲看著不成形的桃花,暗道自己莽撞了,語氣不由客氣幾分,勸道:“玉釀春不比桃花酒,太烈,喝多了傷身。而且父皇讓你明天就動身,若你醉得不像樣,耽誤行程,恐怕他老人家又要生氣。”

不提皇上還好,一提皇上,齊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斜睨張妲一眼,冷言冷語道:“你怕我不怕!他生氣我求之不得,最好直接殺了我,一了百了,咱們各自乾淨!”

他一反常態砸下重話,張妲眼角立時紅了,淚珠在眼眶中直打轉,卻倔強地沒流下來。

齊王見她委屈巴巴的樣子,不知怎的更惱火,“我還沒叫屈呢,你們一個個的倒先委屈上了。得嘞,您的桃花酒我也不敢喝,還是給您溫表哥留著吧!”

心底的秘密乍然被他說破,就好似當眾被扒光了衣服,張妲隻覺遮無可遮,避無可避,前所未有的羞辱潮水一般吞沒了她。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但最後的自尊讓她死死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非常後悔主動邁出這一步,還是做個無情無欲的木頭人比較好。

如是想著,張妲顫聲道:“是我逾越了,請王爺莫怪。”說罷,轉身急急而去。

疾風卷起落花,頃刻朦朧了天際,模糊了齊王的眼睛。

花飛儘了,張妲的身影也不見了。

齊王兀自站了半晌,末了,輕輕打了下自己的嘴。

第二日一早齊王就走了,臨行前沒有給張妲留下任何話。

他倒不是故意給張妲難堪,隻是不知如何麵對她。把無名火發在她身上,明知不該,但賠不是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但就這樣走,他又著實怕張妲再鑽牛角尖,而且,張妲有意疏遠娘家,本身沒了助力,若是他在表現得不重視她,隻怕張妲在王府的日子不好過。

所以前夜裡,齊王偷偷吩咐大管家,移植一牆紫藤蘿到王妃院子裡,最好是她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但一定要悄悄的,不能讓王妃發覺他是刻意的。

齊王想得很好,張妲娘家院子裡有紫藤蘿,想必她很喜歡,自己給她種一牆,她怎麼著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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