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樓梨霜此時明擺著情商沒有上線。
她微微遲疑：“楠雄……君？這麼叫會不會太親密了點。”
日|本人好像隻有關係很好的人才會直呼其名吧。
聽到她心音的超能力者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所以他家女朋友的意思就是說他們關係關係還沒到那種份上？
被盯著, 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樓梨霜：啊，又忘記超能力者那個作弊的心靈感應的能力了！
黑發少女在心裡尷尬地嗚咽了一聲，努力對著齊木楠雄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然而她卻不知道，她臉上的表情早就把自己心裡的情緒出賣的一乾二淨了。
那雙深色而濕潤的瞳眸中明顯流轉過糾結, 尷尬, 各種微妙的情緒，最後都化為微弱的討好和示弱, 這讓黑發少女看起來毛茸茸的, 尤其想讓人揉一把。
超能力者故作平靜地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手。
但赤司卻是直接伸出了手。
和超能力者有著幾乎一樣麵容的紅發少年將手掌蓋在黑發少女的發頂，和齊木楠雄從始至終都冷淡無比的神情不同, 主人格下的赤司表情溫和而柔軟, 當他專注地凝視一個人的時候, 那雙眼睛便會燃燒著比玫瑰更加瑰麗的顏色。
赤司笑了笑，動作自然地揉了揉樓梨霜的頭發：“如果是朋友之間的話, 直呼其名也不會顯得很突兀。不過, 這樣就隻有我是以姓被稱呼了呢。”
“沒有沒有, 我和赤司君也是朋友。”聞言, 樓梨霜立刻道, “啊，不對, 征十郎君——唔，這麼叫起來是不是哪裡怪怪的？”
齊木楠雄麵無表情的：“既然覺得怪, 那你還是叫赤司君好了。”
樓梨霜：“……”這個語氣, 好酸的感覺。
赤司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 沒有介懷：“覺得奇怪的話，那要不要試試把後麵兩個字去掉。”
“征……嗎？”樓梨霜喃喃自語，“那麼。”她抬起頭來，一個讓赤司覺得熟悉無比的稱呼脫口而出，“小征？”
那一瞬間，赤司就像是再度看到了他的小青梅坐在滑梯上，撐著臉，居高臨下地，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小征。”
赤司的臉上有過一瞬的失神。
樓梨霜以為是自己的稱呼讓他覺得不喜，立刻改口道：“啊，抱歉，口誤了一下，征君。”
奇怪，她明明應該叫征君才對。
怎麼會突然叫出小征呢……結果現在好像惹赤司君生氣了。
同時聽到了赤司和樓梨霜心音的超能力者微微向著黑發少女的方向側了側首，果然，不能對戀人的情商報以任何的希望。
對方何止是沒生氣，根本就是覺得開心無比。
不過，這又是一個重生者呢。
黃瀨，齊木空助，夏目……這已經是超能力者在戀人身邊看到的第四個重生者了。
可惜心靈感應對玖蘭樞沒用，否則他就能確定玖蘭樞是否也是重生者了。
說真的，齊木楠雄很想知道，這一世的樓梨霜是不是同樣也是超能力者。
他總覺得她的超能力應該是【吸引重生者】。
聽到樓梨霜的道歉，赤司回了回神。
他笑了起來：“沒關係，我很喜歡梨霜這麼叫我。”
“……那，小征？”黑發少女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上去就像隻伸出爪子踩住主人衣角的小貓，隻要主人一有異樣，她就會立刻收回爪子，用自己以為的最為戒備又嚴厲的眼神瞪視著目光所及的所有一切。
赤司彎了彎唇角，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恩。”
貓小姐這才也跟著露出了笑容，甜甜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團成小小的一團在他的口袋裡打滾。
糾結完稱呼的問題，樓梨霜忽然想起手裡還沒掛斷的電話。
她將手機按回耳邊，問道：“遙香，我可以帶幾個朋友過去嗎？”
“誒，可以啊。”伊藤遙香同意了，但是她有些好奇，“不過霜醬你在京都也有朋友嗎？”
“算是吧。”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樓梨霜隻好笑笑，蒙混了過去。
掛掉了伊藤遙香的電話，樓梨霜的目光又看向赤司身邊捏住他一點衣角，因為沒有被她問到而明顯流露出忐忑和不安的金發小少年：“要一起去嗎？”
“我，我嗎？”突然間被問到，金發小少年的臉上還帶著些許沒能完全反應過來的驚訝和驚喜。
“恩。”樓梨霜笑著點頭。
她笑起來的時候，左臉頰的梨渦就會淺淺的陷下去，唇邊的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也在上揚的唇角下露了出來。
因為麵前的男孩子要比自己明顯的矮上許多，所以樓梨霜和他說話的時候是特意將自己的後背壓低了幾分彎下去的。
金發男孩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說起來，這麼晚了，你不回家嗎？”她看著麵前的金發少年身上那身單薄的白色和服。
雖然已經是夏天了，但是晚上穿的這麼少還是會覺得冷的吧。
樓梨霜這麼想著，就想伸手去摸摸看對方手腕的溫度。
然而還沒等她抬起手，超能力者便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製止了她的動作。
“唔？”樓梨霜有些茫然地偏過頭去看齊木楠雄，那雙深色的眼眸裡明晃晃地就寫了三個字，怎麼了？
“我說你啊，是仗著我在你身邊所以什麼都無所謂嘛。”齊木楠雄真想心累地歎口氣，“你沒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嗎？”
樓梨霜：“穿的有點少。”
“不是這個。”齊木楠雄麵無表情地在黑發少女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左襟在右襟之上，這不是一般和服的穿法，他穿的是經帷子。”
“唔。”抱著被彈的額頭，樓梨霜花了些時間想了下經帷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經帷子就是日|本的壽衣啊。
壽衣從來都不是給活人穿的衣服，所以……這個男孩子是鬼啊。
樓梨霜恍然大悟：“日|本的鬼原來這麼可愛啊。”
齊木楠雄：“……”
超能力者麵無表情地又給了她一個額頭彈，“你的腦子裡想的到底都是些什麼。”
“唔。”又被彈了一下額頭的樓梨霜委屈地抱住額頭，“就算是鬼，但是也會分好鬼和壞鬼的吧，齊木君應該能聽見的吧。”聽見對方的心音。
還真的聽不見。
超能力者神情冷漠。
“不能隻是因為身份就去懷疑彆人啊。”黑發少女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抱著額頭，這讓她看上去有些傻傻地，可她的眼神卻無比認真，“隻是因為身份的對立所以整個人都被否定了，這是沒有道理的。”
明明她的身後是一片籠罩在黑暗中的蜿蜒不斷的破舊小巷，可那一瞬間，玖蘭樞看著她，卻覺得整個夜空都倒轉成了白晝，天空中無星無月也無日，隻是一片刺目的白色，而她就是那片天空中唯一的星辰與日月。
純血之君的周身像是鏡子從最中央的位置被打碎了，破裂的紋路像盛開的冰花一樣順著四麵八方爬去，在轟鳴的一聲脆響後，玖蘭樞再度回到了千年之前，那個黑發修女還如他的心跳一樣鮮活地跳動著的時代。
明亮，莊重，飛舞著白鴿和虔誠信仰的教堂，從彩繪玻璃照進來的陽光。
以及，那個身著白色修女服站在上帝像前眼神柔和的修女。
“就像吸血鬼。”在純血之君的麵前，黑發的修女的笑容寬容而遷就，就像滿滿地充斥著整個教堂的豐沛新盛的陽光，“既然有傷害人類的吸血鬼，那麼就一定有保護人類的吸血鬼，既然有痛恨人類的吸血鬼，那麼就一定有愛著人類的吸血鬼。”
她說著，捏緊胸口的十字，“主賦予一切生物仁慈與愛，即便是吸血鬼也是如此，隻要心懷虔誠，寬容與愛，那麼我們之間又有什麼區彆呢？”
“吸血鬼，可是會吸血的。”他輕聲呢喃，說出口的話卻不知道是想駁倒她，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