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端來的飯菜也都是相當傳統的日式飯菜。
天婦羅，秋刀魚，玉子燒，茶碗蒸，還有一碗味增湯。
樓梨霜是真的餓了，夾起一筷子天婦羅隻粗粗地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
她吃天婦羅的時候，緋就用手撐著臉看她。
等她吃完了特意用大碗盛來的滿滿一碗飯時，緋仍是保持著那個動作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我吃好了。”樓梨霜將最後一口味增湯喝完，放下了乾乾淨淨的碗。
緋大而無神的眼睛就這麼看著她：“你這麼會吃，夜鬥為什麼還會那麼喜歡你呢？”
會吃的樓梨霜：“……”
“真奇怪啊。”緋托著臉，“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你呢，那兩個純血種的兄妹是這樣，和我們做交易的玖蘭李土也是，夜鬥也是，連父親大人也對你另眼相看。”她似乎很奇怪，托在臉下的手臂微展，似乎想要伸出手來觸碰樓梨霜的臉頰。
“父親大人？”樓梨霜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語中的某個關鍵人物。
然而沒等她細問緋口中的父親大人到底是誰，敞開的拉門外便響起一道清朗的男聲：“螭，這樣對客人太失禮了哦。”
“父親大人。”緋收回手，她像隻紅白相間蝴蝶，輕輕地墜入棕發少年的懷裡。
儘管被他過於年輕的樣子驚訝了一下，但樓梨霜依舊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她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對方清秀的容貌，以及身上私立高中的校服，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似乎是意識到了她的目光，棕發少年放下了懷裡撲過來的緋，順著樓梨霜的目光就看了回去。
他的眼睛是像石榴一樣的朱紅色，眼尾因為淺薄的笑意微微垂下。
藤崎浩人唇角一彎：“看來我們的客人已經醒來了啊。”
樓梨霜不太喜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少年的眼神帶笑，可那種笑意與其說是對著自己略有好感的人，倒不如說是在注視著一件新奇而有趣的東西——因為足夠奇特，他像蝶須一樣自眼尾壓下的眼角還流轉著些許居高臨下的觀察。
在這個情況下，樓梨霜對眼神的感覺比誰都要敏感。
她抿了下唇，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藤崎浩人不在乎她的感受，他以那種新奇的，探究的，極為感興趣的眼神在樓梨霜過了一遍，這才笑著問道：“玖蘭小姐對午餐還滿意嗎？”
樓梨霜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這一聲玖蘭小姐是在叫她。
她挑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還可以。”
“這樣啊。”藤崎浩人點點頭。
兩人的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他既沒有接話的意思，也沒有挑起另一個話題的想法，卻也不離開，隻領著緋站在門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目光中帶著驚歎和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的惋惜。
樓梨霜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他的眸光雖然並不像玖蘭李土那樣濃烈地好像下一秒就會將她一口吃掉似的，但落在她的身上時，總讓她有種自己其實隻是一件物品的感覺。
“請問。”她硬著頭皮，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可以去外麵看看嗎？”
“當然可以。”藤崎浩人笑了起來，很痛快地答應了，看起來並不擔心她會趁機跑掉。
樓梨霜撐著手從地上站了起來，門口的藤崎浩人依然沒有離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行走時帶起的細風將她耳邊的一縷發絲吹起，飄飄軟軟的，從門口少年唇邊的笑渦上拂過。
緋就站在他的身後，捏著他的衣角，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樓梨霜的身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緋才回過頭，歪了下腦袋：“父親大人，很喜歡她嗎？”
“啊。”藤崎浩人舔了舔唇角，用拇指按住了嘴邊的笑渦，笑了起來，“喜歡的話，也算是吧，畢竟難得看到那麼漂亮的靈魂。但比起喜歡，我反而是更加覺得驚歎呢——那麼漂亮的靈魂，竟然是用無數個靈魂拚湊起來的，並且這些靈魂還都是自己的靈魂，真有意思，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聽不明白，緋便隻靜靜地看著他。
藤崎浩人繼續道，“用這種方法倒是可以壯大自己靈魂的力量。不過，隻要她死去一次，她身上的靈魂就會碎裂一次，靈魂的力量依舊會被一次次減弱，看她現在身上靈魂的脆弱程度，她大概已經死去過很多次了吧。”棕發少年笑著，以一種遺憾又漫不經心的語氣道，“真可惜，再多死幾次的話，她的靈魂就會徹底碎裂了吧。雖然不知道她其他的靈魂是從哪裡來的，不過主魂魄死去，無論這些魂魄是從哪裡來的，都將一同消失——到時候，整個天地間都將沒有她的存在。”
藤崎浩人歎了口氣，唇角卻始終揚著，他再一次惋惜道，“真可惜。”
如果可以，他還挺想認識一下幫這個女孩將靈魂拚湊起來的人呢。
這種方法，在某種意義上可是永生呢。
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