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小笙”叫得蕭笙快吐了。腦袋上的傷可能是致命的,蕭笙頭沉得厲害,他的喪屍男友也不在了,不能幫他複生骨血,他能堅持的時間不多。
老道士花了點時間才掙脫出那些藤蔓的束縛。他看蕭笙奄奄一息的模樣,興趣闌珊地嘖了兩聲,他喜歡玩弄十五六歲的小孩,卻沒有戀屍癖,死了就沒意思了。老道士又對著他怪笑了兩聲便走了。
蕭笙也終於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醒來後,蕭笙還是在那個房間,隻是衣服和被褥都換了。照顧蕭笙的也是個不大的少年,那少年見他終於醒了,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怯怯的,他先給蕭笙喝了點水,然後手攪著給蕭笙擦汗的毛巾,抿了抿唇,勸他:“你還是彆反抗了,以前也有你這樣的,但他們的下場真的很慘。”
他說著,便忍不住發起抖來,臉色蒼白得和床上的蕭笙差不離。
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應該是親眼見過到底是什麼下場。
蕭笙沒力氣開口說話,隻向他搖了搖頭。少年“你”了一聲,最終還是長長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這世界,哪裡又不是地獄呢?
少年臨走前告訴蕭笙,那老道士給了蕭笙一個月養傷的時間。言外之意就是,一個月後,這老家夥又要來對他下手了。
那老家夥一不怕他跑,二不怕他自殺,可見之前禍害那些孩子的手段有多殘忍,經驗和信心有多足。
在經曆過上個喪屍的末世,蕭笙這回要冷靜得多,他也不是個坐著等死的性子。書裡的第二個世界他雖然還沒看,但那本書的文案有提過,這次的男主是一隻厲鬼。這顯然也不是個尋常世界。
但是鬼,蕭笙真的知之甚少。且這道觀本就是對付鬼怪的,想要見到一隻鬼談何容易?
就在蕭笙一愁莫展時,他的一個師弟來找他。這師弟是和蕭笙一起被帶來道觀的,同樣的十五歲,蕭笙沒被那老東西睡到,這個月要遭殃的就是他了。他也急了,不同於最開始入道觀的那幾個孩子,他們這些後來來的,也許是老道士越發肆無忌憚,也許是師兄們不忍他們再入火坑或者彆的心思,好些都會在十五歲前提前知曉。他們也是。
師弟很害怕,他也極度不願意,他聽說蕭笙當晚反抗的事情,便想和蕭笙一起逃跑。
蕭笙看著他沒說話。末世教會他任何時候都不要天真,所以他對這位小師弟也不可能信任。之前照顧他的那個,應該是師兄,說讓他不要再反抗,更不要想著逃,可這師弟,一來就攛掇著他逃。他不知道這師弟的目的是什麼,但肯定不是真心。
於是蕭笙絕決道:“我不想逃,我要變成厲鬼,我要殺了他!”
那少年先是反射性看了看門窗,然後看著蕭笙的眼裡閃過驚喜,隨後又擔憂地勸他,說這樣太危險了,而且那老家夥太強了,就算多厲害的鬼,他都能斬殺,因為他有一把祖師爺傳的破魔劍。
蕭笙想要變成厲鬼殺死他,就必需先偷走他的劍。
說到這裡,其實這師弟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到底是十幾歲的少年,他又自認為在老道士和師兄們麵前掩飾得很好,可在蕭笙這個憤怒正當頭,行事偏激又有點瘋狂的人麵前,就有點放鬆警惕,覺得自己找到了顆又蠢又犟的棋子。
蕭笙假裝沒看出來,與他商量,他們先要找到如何變成厲鬼的方法。人的魂魄強弱程度不同,死時的執念恨意不同,以及種種條件,要真想如願變成一隻凶惡度極高的鬼魂也不是輕易的事情。
這個師弟還真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書閣裡會有關於如何成為厲鬼的相關書籍。左右就算失敗也不是他。沒過多久師弟就帶著蕭笙偷偷進了書閣。道觀裡的書閣書非常多,多到觀主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又有哪些類型。
蕭笙穿越時,是有個金手指的,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與他是讀者有關,這些世界裡人們說的語言文字他都能聽懂讀懂。他從小雖然沒異能比較普通,但也是個學霸。尤其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情,蕭笙愣是花了三天三夜在整間書閣內找到了一本記載厲鬼召喚術的殘篇。寫得很簡陋,就寥寥幾句。
簡單解釋出來的方法就是,將自己的生辰八字用朱砂寫在符紙上,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畫一張自己的畫像,點一雙白燭,穿一身紅衣,燒紙錢時將自己的寫有生辰八字的符紙和畫像一同燒去,再以自己的鮮血為引,看引來哪個看中他的厲鬼。或者有自己屬意冥婚對象的,一邊燒一邊放血再一邊喊他的名字就行。
這種召喚術,不單單是召喚鬼仆,還有一種契約牽引——願意找隻厲鬼相嫁,尋來的厲鬼便就會是他/她的丈夫。
蕭笙對冥婚沒什麼概念,他也不是這時代的人,他對凶殘的喪屍的都不怕,也自然不怕這個。他就是擔心萬一有重名的鬼被叫來怎麼辦?
那豈不是給晏九河戴綠帽了?
蕭笙也真的是心大,一邊忙活著一邊還有心思想這些。儀式還在進行,這時房門被“砰”的一聲踹開,白燭被帶來的風吹得閃了閃,但並沒有熄滅。
門口身穿得體端正道服的觀主冷笑,誇讚道:“倒是我小瞧你了,竟還敢隨便下陰親!”
他說罷,便要將蕭笙擺的東西踹翻,雖然生辰八字已經燒了,儀式過半,想阻止已經晚了,但不妨礙他發泄。想想,長得正誘人的小白菜,本該是他,卻已經被標上了彆人的名字,即便還沒咬一口沾上口水,但也足夠令人火大。
站在房門口的師兄弟們就這麼看著,沒人敢上前勸阻,有些表情麻木,有些冷漠,有些略帶同情,也有些帶著嘲諷的笑意,但無一不認為蕭笙此行為有多愚蠢。
然而轉變就在瞬間。紙錢灰隨著火盆翻了出來,門口的風其實已經被那些師兄弟擋完了,但那紙錢卻隨風旋個不停。
他們都是跟隨過老道士出去做法事的,各種靈異現象也見過不少了。但就在他們道觀裡還是頭一遭。
老道士有錢,修的道觀,為祖師爺修葺的塑像還是金身的,儘管道觀坐落在林中,也從不敢有鬼魅來犯——那無疑於自取滅亡。
但今天,蕭笙召喚來一隻不懼道觀的鬼。
老道士不畏不懼,叫徒弟去取他的劍來。之前和蕭笙商量那師弟立刻應聲去取,他來時還罵了蕭笙幾句,怎麼行動也沒同他說,沒想到這會兒反倒正中他下懷了。
老道士十分自負,即便是這種傳世寶物,就算他那些弟子拿到手,也使不出他的十分之一。所以從未想過會有一天他會因弟子的貪婪而死亡。
雖說即便那弟子將劍拿來,他仍然會死,但人就是這樣,明知是自己在對手麵前弱得一批,也硬要將失敗原因怪罪到另外的事物上。
一眾弟子因為蕭笙召喚來的惡鬼聽完他們師父的一句話就將他秒殺了而呆滯著。一半是因為恐懼,一半是因為控製他們的那個老東西居然,真的就這麼死了。
老道士其實就很隨意地說了一句:“你就是他召喚來的惡鬼?”
然後就徹底沒下文了。
來的厲鬼可沒心思聽他那公鴨嗓擱那嗶嗶,一言不合先弄死再說。沒了煩人又難聽的聲音,他這才在這昏暗的房間裡尋他的新娘。
紅衣有些簡陋,像是直接從什麼紅色布料上裁的,但並未掩蓋穿著那紅衣的人是怎樣的一張俊俏的臉。
蕭笙手腕上的血還在流著,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放多少才能成功,這會兒他臉色白得跟這厲鬼也差不了幾個色度了。
厲鬼很滿意他的新娘,走上前去半蹲下身,握住蕭笙瘦弱的手,冰涼的舌尖舔過他手腕上的鮮血,蒼白的唇染了猩紅,他笑道:“娘子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樣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