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熱鬨才有人關注,陸家老二分出來那些日子, 村裡喜好談論是非的婦人盯了幾天, 就等著觀看陸家老二分出去日子要怎麼過, 娶了嬌小姐, 會不會雞飛狗跳的。也並不是惡意, 就是喜歡湊熱鬨,管不住嘴巴。
但沒想到盯了好些天, 一丁點熱鬨沒看到。
人夫妻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她們談論了幾天就覺得沒意思了,頂多眼紅那嫁妝,爾後不甘心地嘀咕兩句陸老二命好。
隨後逢上豐收的日子, 大家夥累得每天躺床就睡,陸老二家的事隨之被拋之腦後。這也導致兩口子的存在感實在是越來越低。
直到拖拉機開進村子開到陸老二門口時, 大半人都震驚了, 不管在乾啥的都湊合來了,還有人端著碗早飯過來看熱鬨的。
那大箱大箱的嫁妝, 怎麼抬進來就怎麼運出去的, 後頭綁著一溜的鍋碗瓢盆, 乒乒乓乓的。
“陸家老二這是乾嘛呢?”
“這麼多東西都運走?搬家呢?”
孫月娟在幾個月前陸家分家那會湊了熱鬨, 她一邊盯著那些東西, 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來, “誌城啊,你這是?”
陸誌城從記憶中找出這人,簡單回了兩句搬家進城的事。
孫月娟眼前一亮, 神情既是羨慕又是眼紅啊,她目光不自禁地落在正準備跑回屋裡去的小媳婦,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命好啊,投胎是個技術活。
“這是在城裡找到工作了?”她忍不住問。其餘人都豎起了耳朵。
見陸誌城點頭,她心裡翻湧來去,愣是擠出一個自認為熱情的笑容來,“恭喜恭喜啊,以後就是城裡人了!”
“多謝嬸子,”
孫月娟到底沒說出心裡那話:有機會扒拉扒拉她兒子和孫子。
她就在人陸老二分出去那天湊了熱鬨,當時她幫陸老二說了兩句話,純粹是看不慣孫荷花和陸紅兵,幫他說話是次要的,看好戲是主要的。
她掙紮來去,眼睛都嫉妒紅了,恨自己當初怎麼沒腦子呢,不好好拉近兩家人的關係。
還彆說,有這想法的人不少數,後悔嗎?後悔也沒用了。
宋明寶落了個帕子,拿了很快回來,扯他的手,“走了!”
她對這裡歸屬感不高,自然不存在不舍的情感。
突突突,開拖拉機的人啟動了。
宋明寶轉過身,自然而然地伸出手,陸誌城默契地抱著她在空位置上坐下,他隨後上去坐下,跟遲遲過來的吳隊長和吳隊長媳婦打了招呼。
吳隊長擺擺了手,心裡還真有點不舍,他比旁人看得通透,這回一走,估摸著很少有機會見麵了。
拖拉機載著人和媳婦倆漸漸遠離。
這會才有人放開了聲音,“怎麼就去城裡了呢?一點消息也沒啊。”
“得了吧,你跟他們啥關係啊?人夫妻躺床上商量的事,還得告訴你?”
“告訴不告訴,那我心裡就是不得勁啊,”說話的婦女瞥了眼吳隊長和他媳婦離開的身影,這才敢放開了聲音,“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你說說這無聲無息的。”
村裡隨便拎個人出來,若是有進城的機會,第二天準宣揚得到處都是。哪像他們夫妻,跟夏天的雷似的,沒一點暗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提前一天告訴他們也好啊,到時候他們臨時塞一兩個雞蛋,說不定未來哪一天他們夫妻倆有啥大造化了,能想著他們呢,有人這麼妄想著。
“你說說咱們怎麼就沒一個跟他們夫妻倆關係好的呢?”婦人想到當初在河裡背著陸家老二說了他們幾句閒話,結果被陸老二媳婦嗆了兩口的事,早知道忍一忍了。
“你們心裡納悶?”站在人群後頭的婦女仰起下巴,撅起嘴示意她們看看身後,“誰納悶能比得上他們?”
視線刷地看過去,匆匆趕來的正是陸家幾個人,孫荷花打頭,陸月琴和錢梅跟著跑,陸紅兵幾個愛麵子沒來。
嗬,還真是,誰後悔能悔得過他們一家。
“人呢?人在哪?人走了沒?”隔著老遠,孫荷花就在那急切地喊。
“你跑慢一點,人都坐車走了,連人影都看不見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語氣中不乏嘲弄。
“啥?走了?!”孫荷花終於跑到她們跟前來,氣喘籲籲地推開人群,眼睛四處一掃,嗬,還真沒兩口子的身影。
她不死心地轉身進了兩口子住過的屋子,扯著嗓子喊,“老二!老二!”
錢月梅也不知這老婆子兩隻腿怎麼跑的,匆匆停下來沒喘兩口氣,又跟著進屋去找人了。
屋裡也就三間房,進去一目了然,此時空蕩蕩的一片,連個人影都看不見,院子裡搭拉起來的雞圈也被拆了,地上黏著幾根孤零零的雞毛。
一出來,孫荷花啪嘰坐在地上,不知是累的還是氣的。
錢月梅挨著她站在那,兩手撐著腰,“老二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