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七五年年末,這年的冬天要比以往來得早了半個月,天氣很快冷下來,泛黃的樹葉撲簌簌往下掉。
明亮豔麗的女孩圍著大紅色的粗毛線圍巾,小臉埋進衣服裡,哆哆嗦嗦跑進辦公室,轉手關上了門。
宋明寶吸了吸鼻子,身後的冷空氣隨之灌進脖子裡,她哆嗦了一下。“太冷了。”
“可不是,”方梅笑著看向對麵的女孩,一個恍然,一年快要過去了,而對麵的女娃仿佛又更耀眼了,外貌嬌美,嬌氣而知世故。
她和宋明軍的事情沒成,不是家人阻攔,而是宋明軍本身不喜歡她,他認識秦芸的那一年,秦芸也是這麼一個活潑多話的女孩,這才過了多久,他想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方梅曾經說過不放棄,她幾乎拋棄了自己的臉麵,但是沒有用,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宋明軍很果斷,他不想耽誤一個女孩,花了十分鐘的時間跟她說得明明白白的。
當時方梅笑了笑,很爽快放棄了。
曾經有一段時間,方梅麵對宋明寶有些不自在,但後頭她有想開了,一開始喜歡上宋明軍的是她,爾後不成果斷放棄的也是她,她是有擔當的人,那就要需要承擔自己所造成的後果。
相親那件事仿佛就是一段插曲而已,如今她們又和好如初。而她又開始了相親,上周相中了一個,那人在副食廠工作,對她還挺好的,她準備再看看。
“明寶,你這個圍巾真好看。”方梅發自內心地稱讚,大紅色襯皮膚白,圍巾勾得也好看。
宋明寶取下圍巾,那白嫩透紅的小臉蛋露了出來,她笑著露出大白牙,“還要多謝你教我織毛巾。”
方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真心誇她,“我再怎麼教,也得靠你自己聰明手巧啊。”
李江娣捧著搪瓷杯哆哆嗦嗦地走過來,細聲道,“你們下午去供銷社想買啥?”
上班時間還沒到,女孩子都喜歡湊在一起談論供銷社的新鮮東西。
宋明寶疊好毛巾放下,“我想再買兩斤灰色的粗毛線,趁著天氣還沒徹底冷下來,再織一條。”
李江娣,“快年底了,我買幾尺布給弟弟妹妹做件衣服。”
方梅在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去倒茶,“我不缺啥,不過我倒是想買半斤紅糖,紅糖喝了對身體好。”
她們有一句沒一句地嘮著。
如今天冷,廠子裡有福利,冬天的下午下班時間比夏天早了一個小時,因而她們才能相約著去供銷社。
宋明寶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存下不少錢,早已不知不覺學會了為自己的小家顧慮。
天黑得快,她們匆匆忙忙去供銷社逛了半小時,買了各自想買的東西,在門口分彆都各自回家了。
宋明寶買了兩斤粗毛線,其實一般戴脖子上的圍巾大約四兩毛線就夠了,不過她想多織幾條,每一條織厚實才能有保暖效果。
陸誌城這段時間很晚回來,宋明寶熱了一份菜自己吃了,這才暖著被窩一邊織毛巾,手速要比織她那條快多了。
“下工了,你們倆先走吧,我今晚住這不回去了。”蔡老看著窗外的夜色,取下眼鏡催促他們。
“好,那我們先走了。”
走到外頭,何保縮了縮脖子,對旁邊的人道,“還不知道要忙多久,”
陸誌城拉上棉衣的拉鏈,明明是笨重的軍綠色棉衣,穿在他身上既顯瘦又顯得雙腿修長。
聽著他說話,陸誌城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問他,“你結婚的日子具體在什麼時候?”
何保眼睛裡爬上笑意,“快了,大概年前二十六,你到時候彆忘了,兄弟還等著你呢。”
他說著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
“好,我會去的。”
何保和他的對象處了幾年才終於決定結婚,也不容易。
陸誌城回到家已經是夜深了,他打開家門,客廳裡亮著一盞微弱的光。
“明寶?”
“我在,”聽見聲,宋明寶放下毛線想要下床。
陸誌城此時已推開門,“彆下來了,天冷了。”
宋明寶被子都掀開了,披了件外套,腳趾踩在棉鞋上一個瑟縮。
她拖著棉鞋走到他身邊,抬頭看見他疲憊的神色,握住他的手。
陸誌城反手握住她,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他掌心是熱的,“我身上冷,彆鬨。”
“我去給你熱菜,鍋裡有熱水,你先洗澡?”既然不讓她暖手,宋明寶三兩下穿好衣服,幾句話把事情安排好了。
固執也是真固執,還不是因為心疼。
陸誌城無奈跟上去,她已經在燒水了。
聽見腳步聲,她回頭,“我試了一下,水有些冷了,我再熱一熱。”
見她躍躍欲試,陸誌城的話到了嘴邊咽了下去,乾脆站在那看她忙碌。
宋明寶的動作很快,幾乎容不得他插手。
洗澡水很快燒好了,陸誌城拎著水洗了澡,出來時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擺在飯桌了。
吃飽喝足,陸誌城推她去床上躺著,他洗了碗筷才進去。
一年四季,似乎冬天是抱著取暖最好的一個季節。
宋明寶冬天腳冷,也不知是不是錢麗讓人配的藥方歪打正著了,這年冬天躺被窩裡倒是暖和得很快,不再冰冷得像冰塊似的。
不過再暖和,都不如現成的陸誌城抱得舒服,幾乎躺下來的那一刻,宋明寶就將兩隻腳趴在他腿上取暖,側著抱住他顫抖著。
陸誌城掀開被窩再小心,也不免不了帶進一股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