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滿天星 睡芒 11652 字 3個月前

chapter 04

“你家住哪兒,叫你家裡人來接你。”哪怕這女孩兒站起來了,也比程譽要矮不少,一低頭就能看見那柔軟的發頂。

“我能走回去,要不了多久。”薛宥卡低估了術後並發的各種情況,從家走過來花了四十分鐘,而醫生的醫囑是讓他拆線前儘量不要走路。

早知道那天疼死也不借這個錢了!

程譽見那女孩兒走路姿勢一瘸一拐,走得還慢,像烏龜爬似的,瞧著特彆可憐。他蹙了蹙眉,直接把門關上了。

程譽上樓,風有些大,他拉上窗簾,站在窗戶前又向下看了一眼。

外麵黑漆漆的,今晚的月光出奇地淡,黑壓壓的林子裡,那被他趕走的小孩兒已經看不見蹤影了。

薛宥卡在天黑後,不太敢走小路,農村到處都是墳包,他連手電筒都沒帶,怎麼敢一個人走小路。

天色完全暗下來,薛宥卡抓著裙子走著走著,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道刺眼的光。

有車來了。他站在路旁,等著車過去。

衛伯趕著回家,開車速度快。遠遠地看見前麵有個小女孩在走,他鬆了鬆油門,速度降到10邁,在靠近那小孩的時候,衛伯側頭看了一眼。

咦。

他停下車,往後倒退幾步。

“小朋友,怎麼是你呀?”衛伯打開自動車窗,“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在外麵走。”

薛宥卡在經曆強光後視線有幾分模糊,定睛看了幾秒,認出來:“哎!伯伯!”

“哈哈哈,是我,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住這兒附近?”

“不是。”他搖搖頭,“我家不住這兒,在河對岸,我是來還錢的。”

“還錢?”

車上還坐了兩個人,此刻都沒有打斷衛伯跟這路邊的小孩講話,後座的程子巍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薛宥卡一五一十地說了,說昨天下午碰見了那個哥哥,哥哥叫他還錢,他昨天沒有時間,是今天才有時間來的,結果到了之後,發現家裡沒有人,就等了一會兒。

衛伯聞言張了張嘴,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發生了什麼,他們吃過午飯就離開了,這小孩兒不知道在他家門口等了多久,肯定是程譽回去了,小孩兒把錢還了,程譽就讓他走。

“你就為了還一塊錢,這麼跑一趟?”衛伯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瞧著比程譽小一點的女孩兒。

“那當然,人不能言而無信。”

“那你上車,等下伯伯送你回家。”

“不用了伯伯,我……”

“快上來。”衛伯話音剛落,後座的車門就打開了。

薛宥卡往裡看,裡頭坐著一個少年,對方衝他友好地笑:“上來吧。”

車上,衛伯大致解釋了一遍那天發生了什麼:“這小姑娘那天受傷了,在橋上哭,我碰見了,說要送她回家,她不肯,我就借了她一塊錢坐公交車。”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姥爺這下算是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說難怪呢,第一回來山陵縣的外孫,怎麼會認識當地的小孩兒。不過這麼講信用的小孩子太難能可貴了,姥爺在車上誇了他好幾句,說他長大必成大器。

把薛宥卡說得都不好意思了。

“那你在外麵等了多久?”

“也沒多久…就一會兒,我本來想走了,然後聽見裡頭有人說話的聲音,就沒走。”

“有人說話?”

“就是有人打噴嚏。”

聞言,衛伯和姥爺都笑了,解釋這是家裡的鸚鵡。

薛宥卡微微睜大了眼,有點鬱悶地摸了摸鼻子。

結果程子巍突然來了句:“程譽可真行,一塊錢都要和小妹妹這樣計較。”

姥爺瞥了他一眼道:“是看她可愛,逗了兩句。”姥爺大概能想到原因。

程譽原本性子就乖張,昨天逗弄那小孩兩句,誰知道小孩今天跑來還錢了。而且,今天程子巍來的時候壓根沒有通知,他們去磬州市區玩,半路了才接到電話,說程譽的堂哥子巍來了,是特意來磬州鄉下陪他休養生息的。

無法,衛伯隻能臨時駕車去北海接機。

沒想到航班晚點,程譽被迫在機場等待,他不是個耐心的,對兄友弟恭的戲碼也沒有半分興趣。等了沒一會兒就受不了了,自己打車走人。

所以程譽回來的時候,估計是火-藥桶一個,也沒給小姑娘好臉色。

車子抵達姥爺的院外,停了車,衛伯先下車給後座開車門,然後幫程子巍拿行李箱:“子巍少爺,房間還沒給你收拾,等會兒我送了小朋友回來給你收拾。”

“沒關係的衛伯。”程子巍彬彬有禮地笑,“房間我也可以自己收拾,不勞煩你了。”

衛伯說:“我先幫你把行李提進去。”說完,他衝著薛宥卡道,“小朋友,等伯伯一會兒,你進來坐一坐,吃點小餅乾。”

“不用了伯伯,我可以坐在車裡等的。”

程子巍彎腰和他對視,說:“彆客氣,進來玩會兒,我帶了好吃的。你是本地人?你們這兒有什麼好玩兒的?”

這個哥哥比剛剛那個好。

薛宥卡心想。

“我們這裡…沒什麼好玩的。”他想了想,“我家有個茶田,可以捉迷藏。”

程子巍點頭,說改天去玩。

很快,衛伯把行李放好出來,還隨手拿了幾包餅乾和零食給薛宥卡。

他開車載著薛宥卡離開。

程子巍進了門,換了鞋才問:“姥爺,我住哪間房啊?”

儲晉隻好帶他去二樓的空房。他知道外孫和程子巍不對付,兩人雖說是兄弟,但程子巍隻比程譽大了兩個月,關係不比普通人家兄弟。像程家這種富甲一方的豪門,兄弟之間是一定有明爭暗鬥的,程譽不喜歡他就是不喜歡他,也不屑於偽裝,可程子巍卻總是愛扮演好哥哥的角色,尤其在長輩麵前,簡直像是表演型人格。

程子巍去敲了敲隔壁房門。

“有事?”門開了個縫。

他笑嘻嘻的:“程譽,我才剛到,搬到你隔壁房間了,正好來看看你。”

“嗯。”表示打過招呼了。

程譽準備關門,程子巍又道:“對了,剛剛回來的時候,碰見了個受了傷的小姑娘,她說是來還你錢的。”

程子巍歎息:“好可憐哦,都被你嚇哭了。”

程譽徹底關上了門。

被擋在門外的程子巍摸了摸鼻子:“真是的,一點同理心都沒有。”

-

薛宥卡到家的時候,爺爺奶奶都睡下了,他悄無聲息地貓著腰潛回了房間。

清晨,起來吃了早飯,他就跟著爺爺去果園玩了。

說是玩,其實是幫忙剪荔枝和桃子。

山陵縣盛產荔枝,薛家也種植了一些,果園裡除了荔枝,還種了幾顆桃樹,另有一顆巨大的無花果樹在院子裡,那薛宥卡的小基地,有他的樹屋和秋千,還有爺爺親手給他做的蹺蹺板。

在沒有搬家到縣城的時候,薛宥卡就是在這裡度過自己的童年的。

“米米,皮虎過來找你玩了!”

薛宥卡馬上從秋千上一躍而起,隔著老遠就開始喊:“嘿!哎!!虎皮!”

虎皮,大名皮虎,就住隔壁院子,是薛宥卡的發小,跟他同齡。

虎皮見到他的一瞬間先是一愣,那雙被日漸膨脹的臉越擠越小了的眼睛有好幾秒都停在他身上,仿佛很不可思議,過了才哈哈大笑:“薛宥卡,你真的穿裙子啊!我聽我媽說,我還不信呢!”

“滾——!”

薛宥卡今天穿一條黑色的傘擺裙,肩頭係著兩個蝴蝶結,裙擺的紗已經勾壞了——是表姐方禮晴不要的裙子,穿在他身上有點小。薛宥卡早上照了照鏡子,覺得沒有想象中那麼娘,加上裙子是比褲子舒服,而且是在自己家裡,根本沒外人,就更無所顧忌了。

誰知道虎皮來了。

還笑話自己。

“你笑什麼笑,不許笑!”

虎皮笑岔了氣,半晌直起身來,一邊咳嗽一邊不好意思地瞥著他說:“挺……漂亮……你要是長頭發,我都不敢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