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則則去櫃子裡取了一件出風毛的披風披上,快步往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皇上,我知道可以吃什麼啦?咱們吃烤肉!”敬則則的食欲已經被這場大雪給徹底地激發了出來,這次不用皇帝催,她自個兒就開始張羅了。
然後沈沉就見敬則則在走廊上來來回回,指揮著宮人把一個鐵框子抬到了走廊的階梯下,然後左右擺上小幾,幾上擱置各種料碟等。
不久後敬則則再次回了屋子,取了皇帝的黑狐裘大氅給他披上,“皇上,咱們去院子裡吃烤肉,就著雪,喝著酒,彆提多舒服啦。”
沈沉就這麼任由敬則則拉著他的手走到屋前的階梯上,隻見最後一梯上已經擺上了軟墊,她這是準備席地而坐?
敬則則拉著皇帝的手坐下,前方就是裝了炭火的鐵框子,裡頭的碳燒得紅通通的,挨著碳爐坐,倒是不覺冷。
“天寒地凍地圍著火堆是不是有種特彆的幸福感啊?”敬則則笑道,“我隻要看著那橘紅色的火焰就覺得快活。”
沈沉有些汗顏地不知如何回應,但敬則則似乎並不是在說那種話外話。
她興致高昂地對著華容道:“快把羊肉拿來我選。”然後才回頭對著皇帝道:“皇上,這是我讓人特地製的烤肉爐子,收起來很方便,抬出來也方便。”
不一會兒華容就端了一盤子羊肉塊過來。
敬則則取過華容遞來的琺琅彩把手的鐵簽子,在那盤羊肉裡四下翻揀,一邊挑選一邊對皇帝道:“烤肉得要肥瘦相間的羊肉,那羊油烤熱後滴到炭火上,滋滋地冒油香,聞著就是極大的享受。這烤肉不光好吃,還好聞。”
看她說得頭頭是道的模樣,一看就是行家,沈沉隻覺得好笑。
一時肉選好了,串了十來串放在了長方形烤爐上烤。敬則則拿了一把小刷子,細細地給烤肉刷了一層薄薄的油,又翻來覆去地刷了好幾層烤肉料。
這個沈沉就知道了,又是敬氏獨家秘法。
“怎麼看起來還有好幾種烤肉料的樣子?”沈沉好奇地問。
“這是我改進後的調料,有蜀地那邊的花椒味兒的,還有五香味兒的,另外有於闐那邊的香辛料味兒的,都給皇上嘗嘗。總吃一種料,難免會吃膩味兒對吧?”敬則則意有所指地道。
“反正有種肉朕至今都沒吃膩。”沈沉摸了摸下巴,“雖然味兒一直都是那個味兒,朕偏巧就隻喜歡那種味兒。”
敬則則用力地轉過頭看著皇帝,“這麼說,皇上吃過很多種味兒的?然後挑了個最喜歡的?”
“胡說八道什麼?你當朕什麼人了?什麼都不挑剔麼?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沈沉掐了敬則則一把嗎,“有肉無酒也是憾事,你打算給朕喝什麼酒?”
“這烤肉口味都比較重,喝烈酒其實不利於品嘗味道,不如喝清荷露吧,那酒的味道淡雅,一點點甜味正好可以解辛辣。”敬則則道。
“也好。”沈沉點頭道。
烤肉抹好了料,其實就不費功夫了,放在炭火上慢慢地烤著,隻要偶爾翻轉一下就行了。敬則則縮回了手藏到袖子裡,然後抱住皇帝的手臂將頭擱在他肩上,兩人都抬頭看著幽紫的天空中,那呼嘯著旋轉著飄灑的雪花。
院子裡的燈光,籠罩了一團雪花,讓她們映上了橘色的瑰麗之美。遇到美景,讀書人就容易詩興大發,景和帝也完全稱得上是個讀書人。
“未若柳絮因風起。”沈沉念了一句,想起這是著名才女的詩,轉而低頭看向自己身邊的才女敬則則,“則則,你覺得這雪是什麼?”
敬則則幾乎想都沒想就道:“我覺得這雪就像是蘸了白砂糖的撕碎了的饅頭。”這麼說著敬則則還配合地吞了吞口水,“皇上,燈下的那些雪花,是不是更像烤黃的饅頭,還帶著焦香。”
沈沉“呆若木雞”地看著敬則則,那眼神好像是再說:敬則則你好歹是大美女也是大才女,看到飄雪,你想的就是蘸了白糖的饅頭?
敬則則沒說謊,在避暑山莊餓肚子的那陣子,她看著漫天的大雪就希望那是漫天的饅頭片,最好再蘸點兒白糖。
“你怎麼會想到饅頭的?”沈沉好笑地道,似乎才從震驚裡回過神來。
敬則則瞪了皇帝一眼,“皇上當然不會明白的,凡是餓過肚子的人都會讚同臣妾的。”柳絮什麼的能吃麼?
這是翻舊賬了,但沈沉想起往事也的確隻能摸著鼻子忍了敬則則的諷刺。但見她如此毫無顧忌,還把後腦勺甩給自己沈沉就有些不是滋味了。罵肯定不能罵,畢竟錯的是自己。
下一刻敬則則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人抬了起來,然後嘴唇被微涼濕潤的唇瓣侵占,溫辣的清荷露一下就灌進了敬則則的唇舌間。
她被灌酒了!而且險些被嗆到。
似乎皇帝也發現了這一點,用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從突擊變成了輕揉慢碾。
敬則則完全被震驚了,這兒可是院子裡,四周還有那許多伺候的宮人,皇帝就逮著她的嘴唇親了,親了還不夠,把她的舌頭也攪了起來,火熱得……
在敬則則的腦袋被熱得冒煙之前,皇帝可總算是鬆開了手。敬則則還有些怔怔地沒回過神,隻是視線在院中環視了半圈,周遭的人不是在看天上雪,就是在看腳尖泥,更有甚者則是背轉了身體。
敬則則鬆了口氣,結果氣兒出到一半,皇帝居然又傾身過來灌了她一口酒。這會兒功夫熟練了些,沒讓她嗆著。
敬則則閉著眼睛,腦子胡亂地轉著,感覺皇帝可能是惱羞成怒,不想讓她繼續翻舊賬所以開始灌酒。想明白了這一點,敬則則怎麼能反抗?怎麼敢反抗?老虎的屁股可以摸,但是皇帝的逆鱗不能碰。
灌就灌吧,敬則則視死如歸地配合了起來。
這等事兒,一方有點兒熱情,另一方再這麼一添油加酒,那就是暴雨傾盆也澆不熄了。敬則則頭暈腦脹地不知道自己被哺了多少酒了,偏皇帝還玩得不亦樂乎,似乎這輩子第一次發現這等樂趣。
到後來,似乎覺得哺酒不夠喝的,索性拿起酒杯給敬則則灌,然後他自己俯身過來搶酒喝。
敬則則雙手在背後撐地,一個勁兒地往後倒,拚命想保住自己的酒,皇帝夠不著她的嘴,就開始啃她的脖子耍賴。
敬則則笑得嗆了口酒,兩人這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彼此凝視。
沈沉低頭看敬則則,她的臉已經緋紅粉潤得似塗了滿臉的胭脂,若真是這樣塗胭脂那可是很奇怪的,但配著她水汪汪含情脈脈的眼睛,卻是異常的嬌憨可愛,尤其是唇瓣,櫻紅欲滴,似乎被吮得有些腫亮了,沈沉忍不住又低頭啄了一下她的唇瓣。
敬則則仰頭看皇帝,半晌才擠出了一句,“皇上,你手段這樣了得,做皇子的時候應該沒少逛青0樓畫舫吧?”
沈沉沉下臉,“為什麼這樣說?朕為何要去逛那些
下三濫的地方?”語氣頗有不屑。
敬則則搖搖頭,她自然不信皇帝的話,男人都愛逛那些地兒,但是口頭上卻絕對不願意承認。她哥、她爹都是。
敬則則抬手用食指點了點皇帝的臉頰,“你生得這樣一張臉,不逛可惜了。”
沈沉避開了敬則則的手指,卻被她用兩隻手把臉捧了回去。
看這舉動,還有什麼可猜的,眼前這人必定是喝醉了,否則也不至於把她爹和哥哥的醜事給暴露出來。
“真的,不逛可惜了。話本子裡什麼小小啊、玉玉啊,肯定都願意不收錢招待你,還倒給你錢讓你赴京趕考,還給你百寶箱讓你給她贖身。”
沈沉捉住敬則則不規矩的手,她說的都是什麼鬼話?不是說她爹把她管得很嚴麼,怎麼這些亂七八糟的戲本子她都知曉?
敬則則不依地甩開皇帝的手,然後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自己坐直身體咬著他的耳朵道:“而且你花樣兒那麼多,不是小小和玉玉教你的,那又是誰?你騙不到我的。”
沈沉哪裡會跟個醉鬼講道理,隻抓了前半截道:“花樣很多麼?”
大腦袋娃娃敬則則點點頭。
“喜歡麼?”
覺得自己腦袋有三個那麼大的敬則則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沈沉看明白了,“隻喜歡一些?”
敬則則猛點頭。
“喜歡哪些呢?”沈沉附耳問道。
敬則則想了想,哪怕是醉了酒還是覺得不好意思說。
“說啊,你說出來,以後都能得著喜歡的。”沈沉像狼外婆一樣哄著敬則則。
“你求我。”敬則則嘟囔了一句。
沈沉懷疑自己聽錯了,也懷疑敬則則這是借酒裝瘋。
下一刻卻聽敬則則道:“我要舞劍。”說著她掙紮著就要起身。
沈沉一把扣住她,“你話還沒說完。”
“我不說了。”敬則則把後腦勺甩給皇帝,還是想去找劍。
沈沉將敬則則拉入懷中,“必須要說。”
“那你求我。”敬則則拽住皇帝的領口道。
沈沉自然不能求她,手指開始咯吱敬則則腰上的癢癢肉,她“咯咯咯”地笑得要打滾。
“你說不說?”沈沉啞著嗓子問。
“說,說。”敬則則重新抱住皇帝的脖子,在他耳邊嘀嘀咕咕地開始說大長句。說完,她還補了句,“你再找小小和玉玉學點兒花樣吧。”
敬則則食指比在自己的鼻尖前說半句就點一個頭地道:“活到老,學到老。”
沈沉看著她簡直啼笑皆非,而且他可以肯定敬則則是徹底醉過去了,否則那些話打死她她也絕不會說的。這倒是意外的驚喜,沒想到灌醉她還能有這等收獲,沈沉幾乎已經能看到明日敬則則鑽地縫的樣子了。
但這會兒敬則則卻是趾高氣昂地重新扯住皇帝的領口喝道:“你學不學,你學不學?”
沈沉捉住敬則則的手,“你醉了,應該睡了。”
“不,我要舞劍!”
得,又繞回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