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則則掐了一把皇帝的腰。
沈沉瞅了一眼敬則則的脖子以下,“的確是胖點兒好。”
敬則則又掐了他一把。
三月裡敬則則生辰的那日沈沉下詔正是開啟了醫苑,並任命鄭玉田的父親鄭多和領了《景和醫典》總裁一職,開始編撰醫典。
不僅此沈沉還將幾位醫女送到了敬則則的醫塾裡。天下女大夫雖少,卻也不是沒有。
“皇上,你的意思是讓這幾位女大夫代替小鄭太醫教學?”敬則則不明白皇帝為何突出這一招,但鄭玉田的確是太忙了,成日裡不見蹤影。
“鄭玉田那邊,朕是另有要務安排給他了。”沈沉道。
“麼要務?”敬則則。
“你不是想編一本啟蒙的醫經麼,朕想著這啟蒙醫經才是最重要的東西,甚至比朕要編撰的醫典還重要,這是以後醫學生的基礎,所以曆代典籍上的錯漏處都需要訂正。譬醫書上說人周身的穴位,究竟在麼位置是沒有的,都是憑老大夫一代一代往下傳。朕許了鄭玉田,還給他安排了京城資曆最久的仵相伴,可以去義舍解剖人犯的屍身。”沈沉道。
敬則則吃驚得幾乎往後退了一步,她沒想到皇帝這一步會邁得此之大,當初鄭玉田無數次感歎過,做大夫的連人體結構都不了解還做麼大夫。可是他們卻也不能無緣無故毀屍,這乃是重罪,卻沒想到皇帝居恩準了鄭玉田。
際上他二人誰也沒想到這一小小舉措,對後來的醫典有多大的觸動,當這都是後了。
敬則則這生辰不僅收了醫女做生辰禮物,還另外收了不少人。比一精明的大掌櫃以及幾名海商以及他們的船隊。
後者倒不是歸敬則則所擁有,隻是沈沉讓人在穿針引線,為敬則則搭上了海商的橋而已。但這卻是替敬則則解決了大難題。
“傻笑麼呢?”沈沉抬了抬敬則則的下巴。
敬則則笑道:“今年我收到的生辰禮物大概是我這輩子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了。”
沈沉揚揚眉,笑得有點兒得意。
敬則則卻道:“不過最好的卻不是皇上送的這些。”
沈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有些下不來台。
“是李嫂,她今日我能不能在醫塾識字學醫,收不收她那麼大年紀的人。”敬則則道。
“她年紀是不小了。”沈沉想起李菊的模道。
敬則則搖搖頭,“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她今年才十七歲,卻已經是兩孩子的娘了。”
沈沉吃了一驚,“沒看出來,她卻是好生養的。”
敬則則不知道李菊是不是好生養,隻佩服她運氣好,小小年紀就生育居沒難產,闖過了鬼關可是不容易呢。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終於肯走出這一步了。”敬則則笑道,“這說明咱們的醫塾給了她勇氣。”
“勇氣?”沈沉重複了一遍。
敬則則點點頭,“這次月考黃沒有通過,已經被退學了。”
沈沉點了點下巴。
“她哥哥來鬨了一場,被打了一頓,揚言要告官。”敬則則擺擺手,“這當不值一提,我是沒想到黃退了學,李菊卻上前求我給她一機會。”
沈沉看著敬則則的眼睛,似乎琢磨出了一點兒味兒。
“機會可不能隨便給人,否則就不稀罕了。所以我讓三妹單獨給她出了一份考卷,她若是考過了,就讓她入醫塾也做醫學生,你猜怎麼著?”
”考過了?”沈沉的語氣並不多驚訝。
“不僅考過了,而且還全對,字也寫得很不錯。”敬則則道,“原來她私下竟用樹枝在柴灰裡練字。”
“她男人會允許她在醫塾裡念書麼?她的孩子怎麼辦?”沈沉。
“她說她想活得像人,至於她的孩子,隻有她好了,他們才會好。”敬則則低道,“黃威脅她說果不回,就要休了她,再不許她看孩子。”
“她怎麼說?”沈沉。
敬則則抬眼望著皇帝,“你知道為麼上次吃到金瓜子她會害怕麼?”
沈沉搖了搖頭。
“她害怕有了錢,她男人就有打酒的錢了,他一喝酒就會打她,還有她的孩子們。”敬則則道,“她公公也喝酒,也打人。黃也會被打,有時候卻還會慫恿她哥哥打李菊。”
“我有時候看著李菊身上的傷,都生怕她撐不過去。”敬則則歎道。
“你想讓朕幫她把孩子要過來?”沈沉。
敬則則搖了搖頭,“不是,我沒打算幫她要孩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所以才想皇上你。”
“你說。”沈沉道。
“我害怕開了這頭,以後每一來找醫塾求救的苦命女子都隻是為了讓我救她和她的孩子們。”敬則則道,“我當想救她們,但這不是我開醫塾的目的,我開醫塾是為了給女孩兒們一機會,讓她們當有做大夫天賦的人能真的成為大夫,而養活自己也為他人活命。”
敬則則有些迷茫地望著皇帝道:“可是不幫她的孩子我心裡也難受。但我更想的是讓李菊自己站起來,等她能養活自己,站穩腳跟時,讓她自己去救她的孩子,你覺得我這想是不是太天真了?”
沈沉想了想道:“朕倒是支持你的想,她若是帶著孩子反而不利於她學醫。孩子在黃對她可能更是一促進,何況那兩孩子畢竟是黃的骨肉,他們對她這兒媳殘暴,對孩子或許並非此。你若在放心不下,平日裡讓人留心著就是了。”
“可是我心裡還是很難受。”敬則則道。
沈沉將敬則則攬入懷,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安慰她。則暴這件事彆說他們這年月了,便是幾千年後依舊是很沉重難解的社會題。
“但是我也很高興,李菊走出了這一步。”敬則則道,“否則我們強把她拉出來她也會為了孩子跑回去的。現在是她自己選擇的,皇上你說是不是她看到了醫塾的前景,知道能幫她,所以她才鼓起勇氣走出這一步的?”
“是。”沈沉道。
敬則則沈沉的懷裡抬起頭道:“我不想辜負她。”
“你不會的。”沈沉低頭親了親敬則則的額頭。
“為麼不會?”敬則則以為皇帝這是極看好她的意思。
“因為朕會幫你照看著的。”沈沉道,敬則則放在心上的事情,他自會幫她留意著。
“是幫我留意,還是自己留意啊?”敬則則玩笑道,卻見皇帝蹙了眉。
沈沉鬆開敬則則將她推到一臂遠的距離後正視她的眼睛道:“則則,朕在你心裡就是那種人,看到女子就走不動道?”
敬則則也曉得剛才的玩笑有些過火了,她不該這說的,隻是忍不住而已。但是這會兒讓她道歉卻是不能的,她可是壽星。
沈沉深吸了一口氣,“朕再給你解釋一遍,你以為的朕動了的心腸,朕隻是隨意地看了一眼,就好比這世上那麼多花花草草,朕看它們一眼隻因為它們裝點了這世上,並不是朕……”
沈沉的被敬則則突兀地打斷了,她笑著道:“彆解釋,皇上,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講故事。”
沈沉被敬則則氣得倒仰,隻能去撓她癢癢,嘴裡罵道:“你小混球。”
敬則則被咯吱得連連呼救,眼睛卻水汪汪地盯著皇帝。
沈沉隻看了一下敬則則的眼睛,就趕緊撇開了頭,“彆這麼看著朕,則則,朕不是柳下惠。”忍得也特彆辛苦。
敬則則聞言卻坐直了身體湊到皇帝耳邊,朝他淘氣地哈了一口氣道:“皇上,你知道我為麼跟你開那種玩笑麼?”
沈沉不語。
“因為你連遊魚潘的新媳婦都看得挺得勁兒的。”敬則則咬著皇帝的耳朵道。
沈沉嚇得“噌”地就站了起來,後往旁邊挪了一人身的位置再坐下。
敬則則吃吃地笑了起來,沈沉自己也覺得尷尬,曾幾何時他竟被逼(憋)到了這程度。
敬則則又往皇帝身邊靠過去,挨著他的肩膀道:“皇上怎麼這麼大反應,難道是被我說了?以前皇上就最是喜歡豐潤些的女子。”
“你可彆胡說,又往朕身上胡亂安罪名。”沈沉強辯道。
“哦,是麼?”敬則則拖長了尾音道。
沈沉也是難受。前幾年那真是心止水,人枯木,看誰都是一塊石頭,今活色生香的敬則則就在眼前,他能看不能碰,以至於到了今這地步,頗有些看母豬都賽貂蟬的意思了。
敬則則背後輕輕地環住皇帝,小手也緩緩地摸上他的胸膛,“皇上,我可以……”
敬則則的還沒說完,就見皇帝一氣嗬成地掰開了她的手,起身跨到了邊,回頭道:“朕想起來突有點兒事。”
後人頭也沒回就走了,走得那叫一快,堪稱逃跑了。
敬則則在背後嗤笑了一,漸漸的臉上的笑容也全部收斂了下去。她歎了口氣,往身後的引枕山靠過去,抬頭望向窗外的天。
景和帝越是這守規矩,敬則則就越是心亂。眼瞧著五月在即,她倒是寧願皇帝不管不顧地幸了她,此多幾次也就覺得滋味一般了,到分彆那日還能好聚好散,但今這情形,敬則則真拿不準景和帝會出麼陰招。
皇帝克製得那麼辛苦是為了麼?一開始他逮著機會還會沾自己的便宜,現在卻是連看她都有些不敢看了,更遑近身,那堅貞的模跟黃花大閨女都差不離了。
這些是為了麼?不就因為他心裡抱著希望麼?當希望成了絕望是會怎,敬則則不敢想。
女人一旦狠下心腸,男人是無理解的。
敬則則不是唯一一人。她到醫塾時才曉得,原來黃阿母把李菊的兩孩子都帶到了醫塾口,就在那兒哭著喊娘親。
李菊就藏在背後,哭得不成人形,好幾次想打開,最終卻依舊是縮在後沒有動。
古嬤嬤看著都眼淚嘩嘩的,他女孩兒們也跟著哭,竊竊私語都覺得李菊太狠心了。
敬則則歎了口氣,讓護送自己的侍衛將黃的人攆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