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顧晟沒想到,就連張伯伯本人,都沒想到還能見到展艾萍的身影,尤其是看見展艾萍還拎了幾個空花盆來,他就跟活見鬼似的。
“你、你還真來要啊!”
展艾萍笑道:“這不是說好的嗎?哎呀,我這花好像又打了幾個花苞,真不錯……”
那幾株玫瑰花在日光下開得正好,花期很長,之前開得幾朵已經開翻了,仍有新鮮綻放的留在枝頭,邊上還有大大小小的花苞,等這一批花開完,還需要一段日子。
展艾萍說著說著,瞥見了張伯伯“活見鬼”的神情,她臉皮很厚,直接道:“願賭服輸,可不能賴賬啊,說了是這株就是這株。”
張伯伯無奈:“給你給你,去拿個鏟子,小心挖出來。”
“你可彆亂來,你給我站在一旁等著,彆傷著我的花。”
顧晟在後麵帶著兩孩子,他上前來幫忙,張伯伯留意到顧晟後,嚇了一跳,“顧家的小子?這是你媳婦兒啊?”
顧晟道:“老爺子好,這是我媳婦兒。”
張伯伯:“……”
展艾萍:“你們還認識?”
顧晟道:“跟他孫子是同學。”
張伯伯:“我跟他爸認識。”
展艾萍:“……”
這個世界真小。
張伯伯一邊挖土一邊跟顧晟道:“管管你媳婦兒吧,看看,你看看,誰家姑娘臉皮這麼厚,跑來問老人家要東西。”
顧晟道:“誠信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品格。”
意思就是,老伯伯,答應過的事情彆反悔。
張伯伯:“你這小子嘴皮子也很利索。”
張伯伯分外心痛,把三株大苗挖了出來,這可是他的心血之作,根部十分漂亮,株型圓潤飽滿,長勢旺盛,今年的花更是開得鮮豔多姿……現在就要白白送人了。
展艾萍在旁邊守著:“彆傷了根係,護心土要留著。”
“護心土?”張伯伯瞪了她一眼:“留在我這院子裡,那就分毫傷不了。”
展艾萍道:“我喜歡出現在我院子裡的花。”
張伯伯哼了一聲:“你們這小年輕會種花嗎?現在花送給你了,你彆把我的花折騰死了。”
展艾萍道:“不會,我讓我丈夫種花,要是死了都賴他。”
顧晟:“?”
張伯伯:“你……罷了,送給你的就是你的了,彆在開口了,氣我!”
展艾萍道:“伯伯,你以後還可以跟我賭,我看你院子裡的月季花——”
“你走,趕緊走,我院子裡不歡迎你。”
展艾萍:“彆那麼小氣嘛,伯伯,你家的花苗養的真不錯,讓人一見傾心。”
張伯伯內心得意,“你等著來看明年那一茬春花。”
無論是月季還是玫瑰,每一茬花都是不一樣的,隨著氣溫和光照的變化,花型與花色都會有著巨大的變化,一般來說,還是春花最為好看。
“好,明天我找機會來瞧瞧。”
張伯伯內心一驚,生怕展艾萍當了真,“你彆來,你可彆來,你把我這幾株花要走了,我院子都成這樣了?”
展艾萍安慰道:“您再種就是了。”
張伯伯翻了個白眼:“種花不要時間啊?嗖一下給你長大了?”
展艾萍笑道:“老人家修身養性,彆急躁。”
張伯伯:“……”
秉著“薅羊毛”的心理,展艾萍在張伯伯這裡薅到了三株可食用紅玫瑰,花色漂亮,株型好,聞起來也很香,展艾萍沒舍得直接剪枝,把枝頭上的花和花苞都留著。
張伯伯沒好氣道:“你回去後趕緊把殘花和花苞剪掉,等下一茬花吧。”
經過這麼挖來挖去的折騰,到底還是傷到了根係,哪怕再種下去,用的是原土,正在開的這一茬花也會受到影響,還不如趕緊剪掉,等著下一茬花苞長出。
展艾萍道:“不,我要留著,種花不看花,難道是我傻嗎?”
小展同誌對這些枝頭上的花苞仍然心存幻想。
張伯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展艾萍不信這個邪。
夫妻倆帶著三盆花離開的時候,張伯伯的妻子還給他倆送了些玫瑰糖,玫紅色的花瓣糖醬,裝在玻璃罐中,色澤鮮亮,美麗誘人。
顧晟拎著三盆花,展艾萍帶兩個娃,回到了招待所,她找出一把剪刀,還用噴灑酒精的方式消了毒,把開得正好的幾朵玫瑰花剪下來,拿去兩個崽崽麵前逗孩子。
她已經把花葉和刺都去掉了。
“崽崽們,看花花。”
小鍋包肉和小湯圓兄妹倆果然被媽媽手上的“大紅花”吸引了目光,他們爬著向前,抬手想要抓住那美麗的大紅花,展艾萍拿著幾朵花,吸引他們兩個爬來爬去。
就跟逗貓棒一樣。
展艾萍拿著一朵花在兩崽崽麵前揮來揮去,孩子的眼睛也跟著花的身影轉來轉去。
兩乖崽還算是有耐心的人,展艾萍逗了他倆好一會兒,鹹甜兄妹倆終於惱火了,一屁股癱坐在床上,嘴裡“哇哇哇”地發出一連串詞語。
見逗夠了,展艾萍讓他倆成功抓到了“大紅花”。
一人一朵。
兩崽崽立刻開心起來,爪子毫不客氣抓住花苞,開始辣手摧花,花瓣簌簌掉落下來。
好好的一朵花,就這麼四分五裂。
顧晟道:“上行下效。”
展艾萍回頭看他:“你怎麼意思?”
顧晟抱胸道:“咱家的菜種得還不錯,我記得去年剛來的時候,你好像種了些花苗,現在還剩多少?”
展艾萍:“……我們家還剩下一棵混吃混喝的月季。”
這株月季在他們家裡混吃混喝,偏不開花,若不是如此,她乾嘛厚臉皮去要彆人家的大苗。
去年剛搬來的時候,展艾萍種了不少月季小苗,後來懷孕有了孩子,他們搬家了,月季花死了大半,再後來她坐月子,又被謔謔了些,最後到了今年,家裡就剩一根獨苗苗。
這獨苗苗它還僵苗了,賴在她家混吃混喝,愣是不開花。
也是之前照顧兩孩子太忙了,沒空去搭理花,“現在咱家兩孩子要滿周歲了,我肯定能把花種好。”
顧晟:“……”
“你也彆在旁邊乾看著,幫我一起把花種好。”
顧晟道:“家裡的菜難道不是我一大早起來出門前澆水嗎?”
展艾萍:“是啊,那肯定是你澆水沒澆好,你把我的花弄死了。”
顧晟:“等你兒子女兒再長大點,你加油培養兩個小苦力,這個幫你澆水,那個幫你拔草除蟲,你就放心了。”
展艾萍笑道:“說的很對,我正有此意。”
孩子再長大點,可以讓他們早點學會勞動,自食其力。
*
他們一家子準備回去了,來的時候大包小包,回去的時候同樣大包小包,行李翻了三倍,更彆提還有三盆帶刺的玫瑰花,每一盆都株型飽滿,刺也飽滿。
顧晟被紮了好幾下,這些花枝瞧著漂亮,上麵的刺凶著呢,要是一個不小心,那就是連環“刺”。
展艾萍帶著小寶寶們遠離那些刺,他們坐車回去,她帶著兩孩子,行李交給顧晟。
展艾萍鼓勵他:“咱家的小苦力還沒成長起來,大苦力多辛苦辛苦。”
顧晟盯著那三盆玫瑰大苗,“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做。”
全都搬上車,一家人顛簸了一天的山路回去,顧晟找了輛車來接,展艾萍就帶著娃,美滋滋看著三盆玫瑰花搬進了自家院子。
哪怕經過換盆和山路顛簸,三株玫瑰花表麵看起來仍舊鮮嫩漂亮,甚至還有新的花苞打開。
“顧晟,你把花種好,就種那邊角落裡。”
展艾萍又拿剪刀剪了幾枝花,她留下上麵的花朵,底下的莖稈分彆剪成好幾段,吩咐顧晟扡插在花盆裡,“你要照顧好這些。”
“要是插一根活一根,我們很快就能有一整個玫瑰花園。”
顧晟笑著搖搖頭,心想真是做夢。
“你乾嘛不自己插,還來要我插。”
展艾萍搖搖頭:“你來,必須你親自來。”
這種事情就是個玄學問題,顧同誌總是插一株活一株,而她,每回扡插,成活率都很低。
“行行行,什麼都是我來。”
顧晟把東西搬進家裡,老老實實去給她種花,展艾萍回家裡收拾,他們一家子出門的時候高高興興的,回來更加高興。
“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在招待所住了幾天,早就歸心似箭,不想在那待著了。
展艾萍一家子回到家屬院,是個大陣仗,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們一家子的動靜,尤其是注意到了那三盆開得正好的大株玫瑰花,家屬院裡也有種花的,但還沒有哪一個把花種的如此漂亮,上麵花團錦簇,豔麗多姿。
大部分人家裡種的花,不過三三兩兩地開幾朵。
沈麗清還說要請她吃葵花籽,可她家的向日葵已然儘數凋零。
“展醫生,你們可算是回來了。”隔壁家的周嫂子聽見他們家的動靜,立刻帶著孩子出來見人,她懷裡抱著大肘子,這小家夥長得圓滾滾的,被家裡人喂得十分壯實,圍著個藍色碎花圍兜。
“我們家大肘子現在說話可利索了,喊一聲展阿姨。”
“姨姨……咦?”
大肘子歪著腦袋看展艾萍,展艾萍笑了:“你家孩子很聰明啊。”
周嫂子笑著點點頭,她往裡頭看了看,試圖聽見展艾萍家鍋包肉的動靜,她家大肘子比隔壁家小鍋包肉大了幾個月,兩孩子相差不大,又是鄰居,周嫂子總忍不住留意觀察隔壁家鍋包肉的情況,跟自家的孩子作對比。
“已經滿一周歲了。”
周嫂子道:“你家鍋包肉呢。”
展艾萍道:“在裡麵跟他妹妹玩呢。”
“把孩子抱出來,跟咱們大肘子一起玩。”
展艾萍進屋裡一看,走出來跟周嫂子道:“兩孩子睡著了,外出這麼多天,他們也累了。”
周嫂子道:“那我明天再帶孩子來見鍋包肉。”
她是不見鍋包肉就不肯罷休,周嫂子生了兩個女兒,這一回總算是得了個兒子,她在婆家人和娘家人麵前都揚眉吐氣了。
就連被她趕回去的婆婆,都因為孫子的問題一而再,再而三地偏向她,也不計較當初的事,隻要她把大肘子養好了,她就在錢家站穩了腳跟。
之前連連兩個女兒的時候,周嫂子還認為生男生女都一樣,而自從有了兒子後,她的待遇水漲船高。
這種在婆家人麵前挺直腰杆子“當祖宗”的滋味太過美妙,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女人有了兒子就有了底氣,因此她的內心都不由自主地偏向小兒子。
她家“大肘子”是最好的,肯定能壓過隔壁家的“鍋包肉”。
十來天前鍋包肉走的時候,周嫂子就來偷看過了,這小鍋包肉完全沒有他家大肘子那會兒結實,她家大肘子十個月的時候,比那鍋包肉壯多了。
周嫂子心裡暗自得意,恨不得自己兒子能樣樣勝過鍋包肉。
家屬院裡都誇展艾萍是醫生,她最會養孩子,若是她家大肘子樣樣超過鍋包肉,那不就說明了,她比展艾萍更會養孩子。
展艾萍目送周嫂子離開,她挑了挑眉,周嫂子的隱秘心思,她也察覺到了。
周嫂子一個鄰居,比他們做父母的更關心“鍋包肉”的情況。
她走回屋子裡,看著自家鍋包肉的睡顏,感慨道:“這才多大啊,就要比來比去的……”
“什麼比來比去的?”顧晟此時已經換了身軍裝,整個人英姿勃發,他頭上戴著帽子,穿軍裝的他比穿常服的他總是多了幾分乾練和肅穆威嚴。
展艾萍好幾天沒見他這樣打扮,陡然一見著,不由自主出神了幾秒。
換了身衣服,就感覺他脾氣都變壞了幾分,穿常服的時候性子更軟一點,任由她拿捏,這大概就是工作狀態的軍犬和休閒狀態軍犬的差彆吧。
還是正經工作的時候比較帥,更有魅力。
顧晟出差半個月,積壓了不少事情,夜裡都要去加班,他也不太過追究,而是道:“等會兒吃了飯,我出門一趟,不回來了,今晚上你跟孩子在家。”
展艾萍道:“那我抓緊時間跟你說幾句話。”
展艾萍黏到了顧晟背後去,顧晟有些受寵若驚地退後了一步,他眨了眨眼睛:“之前天天杵在一起,你恨不得跟趕蒼蠅一樣趕我,說我黏糊,現在這麼主動了?”
展艾萍道:“還是覺得工作狀態的你更迷人。”
雖然顧晟天天像個奶爸一樣帶小孩,圍著她團團轉,她很高興,但也會感覺到一陣“窒息”,人除了愛情之外,還應該有更多自由的時間。
她更喜歡他努力工作的模樣。
“是嗎?”顧晟挑起俊眉,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我會好好工作,爭取擠掉薑團長,早日坐上團長位置。”
展艾萍失笑:“薑團長要是聽到了得氣死。”
“那你可不了解他,他肯定是得慶幸自己升職了。”
展艾萍道:“人類的競爭無處不在,就剛才隔壁周嫂子還來打聽咱家小鍋包的情況,估計是要拿去跟他家大肘子比。”
“說咱家鍋包肉瘦了,沒他家大肘子壯。”
“她可關心咱家鍋包肉了,比你這個親爸還關心自家鍋包肉的體重,上回你不在家,她向我打聽小鍋包的情況,問我體重,我說沒稱過,她趕緊就從自家拿稱拿籮筐出來了,要親自給我們家小鍋包稱體重。”
“稱完了,她還不是四舍五入,她直接給我們鍋包肉的體重砍個零頭,再跟我說她家大肘子怎麼怎麼了,那時候有多重,正好比你們家小鍋包壯幾斤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