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第59章

周朝的科舉還有九品中正製的影子在,試卷也不糊名,甚至曾有狂生就在試卷上寫上一段意思是“我這麼牛逼,必須選我為狀元,不然就是你們沒眼光”這樣的話。當然,最後此人落榜了,落榜理由是在試卷上亂寫亂畫。

全部考完了,禮部員外郎將所有卷子收齊,送到吏部公廨等候第二日始批閱。

禮部尚書陶九思是主考之一,第二日開始閱卷,他立刻就讓人先把林福的卷子拿過來。

先看林福的帖經。

哼哼,九正經他可都選取了,且還是選的易混淆的考,林尊之女要是帖經沒過,哼哼,其他都不用看了。

吏部尚書王宗祥知道陶九思與林尊不對付,由著他去,讓吏部官們閱諸學子的帖經卷,他慢悠悠喝著茶,閱帖經卷這等小事,還用不上他吏部尚書。

“王公。”戶部尚書盧虎到了吏部公廨,朝王宗祥拱手,“某前來叨擾,是為看看東平侯之女的時務策。”

盧虎之前看了林福的奏表,她針對賦稅提出的一些建議雖然淺顯不算實用,但給了他一些靈感。

因此這一次的時務策第一道題就是戶部尚書出的,想看看天下學子對如今的賦稅有什麼意見,倒是並不指著應製學子能提出切實可行的辦法,隻是千樣人有千種不同的方法,總會有些出奇的想法,比戶部閉門造車要好。

不僅僅是提問天下學子,盧虎還打算讓戶部官聯合禦史台下到各州縣去了解賦稅情形。

王宗祥讓人找出林福的時務策拿給盧虎,順便問:“盧公看好此子?”

“莫非王公不看好?”盧虎笑說了一句,接過書令史送來的答卷,振了振,入眼就是一筆方潤整齊剛勁峻拔的楷書,見字如人,就這一筆字便讓盧虎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幾分。

王宗祥見盧虎認真細致的看起林福的時務策來,就不再說話。

他看好不看好有什麼關係,隻要聖人看好便可。

且不見因此子,一直隱世的袁大儒入朝了,今次製科應製的學子們也是卯足了勁兒,不願被一女子比下去。

王宗祥老神在在吃著茶,一盞茶吃完,眼角餘光掃到陶九思皺緊的眉頭,慢悠悠問:“陶尚書,卷閱得如何?東平侯之女的帖經過是沒過?”

盧虎抬頭,看向陶九思。

陶九思心中不爽快,甕聲甕氣道:“過了。”

王宗祥再問:“可是全對?”

陶九思:“……是。”王尚履什麼時候這麼討人厭了?!

王宗祥笑了一聲。

盧虎將手中時務策卷子遞給王宗祥,道:“私以為,林福時務策可評中上。”

王宗祥接過來慢慢看起來。

陶九思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拿過王宗祥看完的卷子看起來,片刻後,嗤笑一聲:“如此淺白又異想天開的想法,也能算中上,盧公未免太偏袒她了吧。”

盧虎笑道:“確實有些異想天

...

開,但陶尚書彆忘了,此子才豆蔻之年。”

陶九思語塞。

王宗祥道:“初生牛犢不怕虎。”

盧虎:“私以為,朝中正需要這樣有膽氣的後生。看看她用兵的那篇製策,言及稻麥每年兩收或會壞了如今朝中的兵製,對魏王在邊塞就地募兵之行為倒是推崇得很。”

陶九思:“哼!小小女郎懂得什麼,還妄圖對朝廷製度指手畫腳。”

“咱們出的這三道時務策,不就是要讓應製學子們對朝政‘指手畫腳’麼?”盧虎不悅蹙眉。

王宗祥搖搖頭:“陶尚書且不可被私怨蒙了心眼,且不說這小小女郎之言可用不可用,就單說這份膽氣就不一般。”

一對二,陶九思完敗,氣不爽又說不過,就拿起林福寫的農策來看,試圖找出些岔子來。

若說林福的時務策還稚嫩得很,她的農策就是兩篇成熟的製策了。陶九思出身士族,選官後就一直在禮部,對農事是一知半解,愣是沒找出兩篇製策的岔子。

就……更不爽了。

兩千多份應製策用了七天時間閱完,三場全得中上者方算取中,待閱完卷後一統計,竟隻取中九人,比去年取中的人數還慘。

九人中赫然有林福之名,她的帖經和農策皆為上上、時務策為中上。

另有兩名學子是帖經、時務策為上上,農策為中上。

幾位主考就為誰是狀元而吵了起來。

陶九思看中的是太原府的那名學子。

王宗祥認為太原府學子的時務策戾氣太重、農策又有林福的珠玉在前看不出特色來,傾向於林福或者許州學子為狀元。

狀元難定,爭論得激烈了,朝廷大佬們大多都激情加入進來。

林尊肯定是舉賢不避親的,陶九思與他有私怨,自然是林讚成什麼,陶就要反對什麼。

工部尚書魯印笑嗬嗬,無所謂誰是狀元,隻有一點兒要求,司農寺比工部更合適狀元,然後被屯田司郎中袁誌美輕飄飄看了一眼,差點兒沒被自己口水嗆到。

戶部尚書盧虎看完所有學子的製策後,對許州學子興趣最大,尤其是許州學子論賦稅的那篇製策,他覺得比其他所有學子都言之有物。

刑部尚書覺得太原府學子很適合他們刑部,大理寺卿表示不服。

中書令黃起與門下侍中戴修遠亦是政見不合,黃中書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舉賢不避親”,戴侍中就支持許州學子。

尚書左仆射孔察覺

...

得太原府學子不錯。

往屆科舉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大佬們集體下場為一個小小狀元頭銜激情辯論,吵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

蓋因這一屆製科不是與眾不同麼。

林尊甚至在家中都大罵陶九思:“私心甚重,何堪軍國大用!”

因為不能劇透,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生何人的氣、因何事生氣,隻好非常敷衍的勸了幾句。

林福端了一杯桂花蜜茶給老爹,用手當扇子給扇扇

風,說:“不氣不氣,彆人生氣你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你若氣壞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林尊:“……”這打油詩還挺朗朗上口。

朝中吵了幾日,眼見要發榜了,吏部還沒有將本次製科的取中名單呈上來,皇帝便讓人去問了一句。

王宗祥去紫宸殿奏對,言狀元難定。

“為何難定?”皇帝問。

王宗祥便將三份製策呈於皇帝,言明其中糾葛。

皇帝慢慢看完三份製策,讓常雲生拿去給太子看,言:“今科既是取農桑長才,自然是誰的農策最好才是頭名狀元。”

“陛下聖明。”王宗祥道。

太子看著送來的製策上標注的評判,農策最好的是林福,微微斂眉。

“父皇,林福到底是女子,選她為狀元,天下學子恐難服。”太子道。=;;;XS

“那就把林福的答卷貼於貢院杏榜之上,讓天下人都瞧瞧,為什麼一個女子能做狀元。”皇帝靠在憑幾上,淡淡對太子道:“朝廷取才,是取能用有用之人,既已明旨發下天下女子皆可科舉,那就彆管狀元是男是女。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顧後,被人牽著鼻子走,乃為君者大忌。”

太子低下頭:“父皇教訓得是。”

皇帝道:“正好也可借此機會,讓天下學子看看,女子都能取中狀元,他們卻屢試不第,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學問都做到哪裡去了。朕的天下,不需要坐而論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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