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怎麼了,五十少進士。”林福看著謝淩雪的雙眼,鄭重說:“隻要你想做,無論多大年紀,無論多少困難,無論何人反對,這都是可以克服的。端看你心裡想不想。”
謝淩雪沉默地避開林福的目光,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前些日子見過徐彥環,她說她嫂子有孕了,想當初信國公府還想著讓你嫁給徐劭呢,最後被你的六品官給嚇退了,徐劭現在在左千牛衛裡當了個備身。”
林福配合地轉移了話題。
她在這京城高門間朋友不多,滿打滿算是朋友的隻有謝淩雪一人,之前還有一個徐彥環來往較多,但後來她上表請求皇帝允許她應製科舉後,徐彥環與她的來往漸漸少了,到後來基本上就是在某家的宴會上遇到遠遠點頭的交情。
唯有一個謝淩雪,讚同她所有的“離經叛道”,無論她好與不好,態度從未變過。
林福想了想,在謝淩雪離開時,從書房裡拿出一遝書,是她看過上麵還有她寫的注解的九正經。
謝淩雪得到這麼一個伴手禮都無語了。
“你這是要給我以後的兒子用嗎?”謝淩雪吐槽:“那等他出生長大啟蒙,還有好多年呢。”
林福說:“是給你的,沒事多看看書,書中自有黃金屋。”
謝淩雪:“……”
雖然無語,但謝淩雪好好將書收了起來,上了馬車跟林福揮了揮手。
下次見麵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婆家的日子哪有娘家的日子輕鬆。以前出門可以跟阿娘耍賴,阿娘總是無奈說好,而成婚後想出門得跟婆母說,看婆母的心情和臉色。
放下車簾,謝淩雪靠在車壁上,長長呼出一口氣,眼睛終於不掩飾的溢滿了落寞。
馬車行到婆家,外頭仆婦喚了一聲,謝淩雪回過神,掀開車簾扶著侍女的手下馬車。
她是陳國公府嫡女,嫁的自然也是鐘鳴鼎食之家。夫君鐘平是金城大長公主之孫,公爹是河南牧,官居二品,婆母是世家大宗嫡女,雖然金城大長公主已經仙逝,然餘威仍在,京中誰也不敢小瞧了鐘家。
在外人看來,這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姻緣,然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謝淩雪望著雕梁畫棟的烏頭門,按下心中的煩躁之意,邁出進去。
首先要先去婆母的正院裡請安,表示自己按時回來了。
鐘夫人正在偏廳裡作畫,看兒媳進來,淡淡道:“我這裡不用你,回去自己院子吧。”
“是,兒媳告退。”謝淩雪福了福。
正要走,鐘夫人又說:“今後……”
謝淩雪轉身的動作一頓,轉回來,就聽婆母說:“少同東平侯府的叛逆子來往,沒得學壞,不安於室,讓人說三道四。”
謝淩雪眼睛一下掙得老大,急說:“母親,阿福她不是……”
“夠了,”鐘夫人打斷她的話,嚴厲道:“不必言說,何為婦德想必你娘家是教過你的,不需要我這個婆母再教你了吧。”
鐘夫人話中提及陳國公府,謝淩雪晃了晃,努力穩住心神,不敢再多言,不想讓人覺得陳國公府教養不好。
鐘夫人揮手讓她離開,並道:“身為人婦,該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夫君,早日為我鐘家開枝散葉才是。”
謝淩雪幾乎是踉蹌著離開正院,回到與夫君同住的小院,本以為夫君鐘平不在,不想進了正房見他在羅漢床上坐著。
“娘子回來了。”鐘平淡聲說。
“夫君今日怎麼在?”謝淩雪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這是我家,難道我還回來不得。”鐘平說。
謝淩雪沉默地讓侍女幫自己取下大披風。
鐘平沒得到妻子的回應也不惱,臉上咧開一個笑,本是白皙俊秀的容貌,因笑容中的惡意,看在謝淩雪眼中醜陋惡心得很。
“聽人說,娘子今日去了東平侯府。”鐘平說。
謝淩雪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沒讓她多等,鐘平說道:“娘子還是不要與東平侯府來往得好,那林娘子可是了不得,前頭傳與吳王有首尾,現在又是聽說與楚王勾搭不清,嘖嘖……她這當的什麼官……”
“呯——”
一聲脆響打斷了鐘平的話,他一看,竟是謝淩雪將茶盞擲到地上,摔了個粉粹。
鐘平臉色丕變,拍案而起:“我說林娘子,你倒是發起火來了,你心虛什麼!”
“鐘平,你讀過律令沒有,你一個白身侮辱朝廷命官是什麼罪,你知道嗎?”謝淩雪咬牙切齒。
“嗤……”鐘平不屑一笑:“怎麼,就她林福做得這種勾三搭四的事情,還不許旁人說。”
謝淩雪瞪著鐘平,眼睛仿佛要噴火““林福做了什麼,由不得你來說,不說這是彆人的惡意詆毀,你自己惡心,所以看彆人都惡心是吧!”
“你——”鐘平指著謝淩雪,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揚手就要打人。
謝淩雪乾脆把麵前案幾狠狠一掀翻,聲音淒厲喊:“你一肚子的男盜女娼,還有臉說彆人,怎麼,你那個外室當彆人都看不到是吧,表哥表妹的,真是好一對賤人!”
鐘平被嚇了一跳,又看謝淩雪隨手抄起小幾就要拚命的架勢,就慫了,跳著腳一邊往門口退一邊叫囂:“潑婦,潑婦,當初就不該娶你進門。那個林福勾搭了吳王,勾搭楚王,就是一個蕩.婦,你跟她交好,也不是好東西……”
“滾——啖狗屎的東西——”謝淩雪把小幾狠狠朝鐘平擲去,嚇得鐘平慌不擇路跑出門。
跑出去的鐘平還在院子裡叫囂。
謝淩雪蹲下來,把臉埋在膝頭,失聲痛哭。
陪嫁過來的貼身侍女安慰她,“姑娘,你這老跟姑爺吵也不是個事兒,這不是便宜了外頭那個狐狸精麼。”
謝淩雪搖搖頭。
侍女說:“要不,今後咱們還是……彆同林娘子來往……”
謝淩雪猛地抬起頭,雙目通紅如滲血,冷聲說:“你若是再說這樣的話,就回陳國公府去吧。”
“奴錯了,姑娘恕罪。”侍女低下頭。
謝淩雪用手背重重抹去眼淚,深吸一口氣,對侍女說:“去打聽一下,鐘平說阿福和楚王又是怎麼回事。”
侍女應喏。
謝淩雪十隻拽緊自己的裙擺,努力將哭意按下,因為那種人渣哭,不值得。
“還有,去將阿福贈我的書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