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1 / 2)

益州與揚州先後叛亂與景南國異動的消息火速傳至京城,皇帝連聲道:“燕王屢次謀害朕,朕都看在先帝的麵上既往不咎,他竟如此不識好歹,恩將仇報!他還想要朕怎麼樣!還勾結景南國賣國,他對得起寵他護他的先帝嗎?!”說罷,氣得當廷昏厥。

“陛下!”

“陛下保重龍體呀!”

“陛下為此等罪人傷神不值得啊!”

大臣們情真意切勸皇帝,淚灑當場,也不管已經“昏厥”的皇帝陛下看不看得到他們真誠的臉。

隨後皇帝醒來,下令益州大都督蒙戟全麵反擊狼子野心的景南國;荊州大都督鄒郭率江陵、襄陽兩營軍隊前往益州平叛;揚州大都督秦崧率廣陵、永陽兩營軍隊平揚州叛亂。

詔令由門下省發出,尚書省火速響應。

戶部調集糧草,托這幾年年景好又大力推廣種植二石麥之福,戶部拿出糧草來再不似往年那般捉襟見肘、拆東牆補西牆了。

兵部將庫中武備取出,件件蹭光瓦亮,還有不少新式兵器,皆是少府監閒來無事給改進的。

吏部已經在著手銓選要補兩地空缺的官員了。

刑部與大理寺、禦史台一起商議要怎麼給兩地官吏定罪,尤其是首罪燕王秦鴻。

禮部擬定罪詔,待平亂後下發國朝三百六十一州。

工部……工部繼續督建新宮殿。

朝廷有序運轉,絲毫不見半點兒慌亂。

皇帝靠在軟枕上又在看寇朝恩帶回來的罪證,問旁邊的常雲生:“榮保那不孝子應該到揚州了吧?”

常雲生回道:“看行程,大王是該到揚州了。”

皇帝:“哼!”

不孝子,不聽話,胡來還得他這個老父親給他善後。

常雲生忍笑。

寇朝恩帶回來的罪證,厚厚的一遝紙不少已經卷邊了,可見被翻了多少次。

皇帝再一次翻看完,沉默了許久,才吩咐道:“把太子叫來。”

常雲生領命,沒有讓小內侍去,自己往東宮走一趟。

秦崢看到他著實驚慌了,他正在同心腹屬官商議,假如燕王事敗攀扯出他來,他要怎麼才能撇清關係。

“常公公怎麼來了?”秦崢努力鎮定地說。

常雲生道:“陛下讓太子前去紫宸殿說話,太子請吧。”

“父皇怎麼這時候叫孤去紫宸殿,又說是為何事嗎?”秦崢儘力鎮定,但過快的語速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驚慌。

“我等為臣者,不敢隨意揣測聖意。”常雲生引手:“太子殿下,請吧,彆讓陛下久等。”

秦崢默了片刻,理了理衣襟,對常雲生說:“走吧。”

從東宮嘉福門出,過武德殿,入建福門,再走過長長的宮道,過含元殿、宣政殿,才會到達紫宸殿。

秦崢想:東宮到紫宸殿過遠的距離就猶如自己與父皇的父子親情一般,十分遙遠。

他曾經也對父皇有過孺慕之情,可太多東西橫亙在他們父子之間了,母後淒涼死去、外祖家破人亡、父皇偏愛長兄,走到如今這步田地,究竟該怪誰呢?

“太子來了。”

一走進紫宸殿,禦座之上就傳來皇帝淡漠的聲音,秦崢一凜,不敢再胡思亂想,叉手朝皇帝恭敬行禮,口稱:“兒給父皇請安,吉壽延綿。”

皇帝沒有叫起太子,而是扔了一遝紙讓他看:“先看看這些吧,然後好好想想怎麼跟朕說。”

常雲生把紙拿給秦崢,他這才發現殿內除了自己、皇帝、常雲生,再無第四人,連往常坐在梁柱後的起居舍人也不在了。

他顫了顫,才接過那遝紙看起來。

隻一眼,他就看出紙上說的是揚州之事,然後他越看越心驚,還看了不到一半額頭就已經大滴大滴冒冷汗,雙目圓睜,瞳孔緊縮,拿著紙的雙手顫抖得厲害。

終於,他連紙都拿不住了,幾十張紙紛紛揚揚飄落在地上,他抬頭看向禦座,滿臉驚恐。

“父皇……”他呐呐一聲,喉嚨就像被堵住了一樣,有許多的話,卻說不出來。

皇帝淡漠的聲音傳來:“這上麵寫的,可有半點兒冤枉了你?”

秦崢不敢說話,低著頭顫抖,冷汗將貼身的衣衫都濕透了。

“嗬……很好……”皇帝輕輕笑了一下,“這就是朕的太子,這就是朕的兒子。”

“父皇,我……我……”

“是朕把你教得這麼蠢,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還是慕容毫把你教成這樣,還是罪人韓家把你教成這樣!”皇帝猛地一拍案幾,大喝一聲。

秦崢聽到“罪人韓家”幾個字,忽然就不抖了,他抬頭看向皇帝,然後笑了:“哈哈哈哈哈……”

皇帝皺眉。

“父皇啊,父皇,兒有今日,一切不都拜父皇所賜嗎?哈哈哈哈哈……”秦崢越笑越大聲,狀似瘋癲,“你殺了我的母親,囚死我的祖母,殺光了我的外祖全家,趕走我的恩師,不就是想看我今時今日這樣麼!你如此逼迫我,不就是想有借口廢了我這個太子麼!”

他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了,吼得臉頰漲紅,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瞪著皇帝。

“你從一開始就不想要我這個兒子,更不想我當太子,你想要我死、要我死!”

“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我不過是想活下來!我是太子,我是儲君,我是未來的皇帝!!!”

“哈哈哈哈哈……”

秦崢大笑,怨毒的看著皇帝,想看他暴怒的樣子。

讓他失望的是,皇帝麵色十分平靜,聲音都沒有起伏,說道:“朕的確是不要想你,朕不想要一個有韓家血脈的孩子。”

秦崢的瘋狂大笑僵在臉上。

皇帝繼續說道:“扶持年幼的新帝,更方便韓家權傾朝野。因為有了你,你的母後、祖母、外祖就要殺了朕。你說你不過是想活下來,當年朕何嘗不是想活下來。你的祖母,是、朕的母後!”

秦崢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朕如果要殺你,當年誅滅罪人韓家後,立刻就能讓你暴斃,但朕沒有如此做,依舊讓你坐在太子之位上,為了你的名聲,沒有廢了你的母後隻是讓她移居北宮。”皇帝淡淡道:“朕再不喜你,你依舊是朕的嫡子,朕寄予期望的太子。可惜……”

可惜什麼不用再說,皇帝眼中也不再有失望。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和緣分是強求不得的,皇帝自己也知道自己隻有那麼一點兒父愛,全都給了他心愛的長子,也隻有長子是作為他秦淵這個人的兒子出生的,其他兒女全部都是為了權力和利益而誕生的。

所以他並不強求秦崢像秦崧一樣敬愛他,隻希望他能是一個合格的儲君,將來會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然而秦崢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失望,心性、手段、謀略、智慧、胸襟樣樣不行,還輕易就能被人牽著鼻子走,這樣的儲君,這王朝如何能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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