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2 / 2)

“聖上!”工部尚書難掩心中驚喜之情,“這法子是何人想出來的?此人大才,臣想要見見他!”

顧元白笑道:“那你倒是見不到了。”

這治患的法子,不是一個人想出來的,而是千千萬萬個後人,在無數汛期水患之中得來的方法。

是在古代這個大環境中最靠譜的方法。

工部尚書一臉遺憾,喃喃:“可惜,可惜。”

此時,褚大人才剛剛看完這份文章,他邊看邊思,神色偶爾凝重偶爾帶笑,看完之後忍不住道:“聖上,此法可行!”

顧元白笑問道:“褚大人也覺得可行嗎?”

褚大人向來嚴謹,但此時卻大膽地點了點頭,“若是按上麵所言內容一一施行,臣覺得可行。”

戶部尚書急了,“聖上!春播即將開始,會試也要花費銀財,貢院正在重新修繕。聖上的陵墓也已選好了址,今年就要開始修建了。不止這些,聖上養兵花的軍需更是不少,每日都不可停。若要修河道,國庫周轉不過來啊。”

君王生前繼位初期便要開始修建陵墓,但顧元白雖繼位的早,卻大權旁落,直到如今才剛要開始修建陵墓,就更加著急了。

顧元白安撫地朝他笑了笑,“朕明白。”

“治理天下,總是離不開錢財,”顧元白不急不緩道,“隻要有錢了,才能修路,才能買馬,才能練兵……朕並沒有決定現下就開始治理黃河水患。黃河水患分為春汛和夏汛,春汛為三四月,夏汛則是六至十月,朕將諸位大人叫過來,正是想要共同協商春汛一事。”

工部尚書疑惑道:“聖上,先前幾年並沒有出現黃河水患,為何今年如此在意呢?”

顧元白聞言,將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發出哐當一聲輕響:“朕也想知道,為何黃河中下遊已下了半月的雨,卻沒人來通報朝廷呢?”

……!

兩位尚書和一位郎中雙膝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

顧元白不出聲,讓他們自己跪著,在安靜的落針可聞的環境中不斷猜測,直到他們頭頂因為自己的猜測而冒出細汗,顧元白才道:“起來。”

大恒朝沒有丞相,六部直接把控在皇帝手中,沒有內閣,但設了樞密院和政事堂,樞密院管理軍機大事,政事堂把關政務,也是直接把控在皇帝手中。

皇權如此盛大的時候,竟然會有人瞞著不報,那些地方上的人膽子怎麼這麼大!

而聖上又是如何得知遠在千裡之外的黃河雨季的?

三個大臣越是深想,便越是恐懼。他們軟著身子站了起來,不敢多說一句話。

“褚卿,”顧元白緩和了語氣,“朕知你對治水一道頗有了解,此番時日無多,朕設你為安撫使,派你去防禦黃河春汛,朕要求不多,隻要這小汛期釀不成大禍就可,褚卿,你可願意遠赴黃河?”

褚尋毫不猶豫地又跪倒在地,他高聲道:“臣必定用儘全力,不辱使命!”

顧元白從桌後走了出來,親手將他扶起,“此番前去,朕還有一事相托,褚卿要幫朕查出究竟是誰隱瞞不報!那些地方官隨褚卿去查,不要怕他們,朕為你做主。若是有麻煩,朕允本地都督帶兵相助。”

褚大人感動得雙目含光,“聖上放心,臣必定竭儘全力。”

顧元白又看向戶部尚書同工部尚書:“工部再點擅治水的十餘人一同陪著褚卿前去,你兩部要全力支持此事,不可懈怠。”

“是。”

*

從宣政殿走出來的三人擦擦頭上的汗,俱都流了一背的冷汗。

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恭賀褚尋,褚尋連忙回禮,又請求道:“兩位大人,聖上如今對我多有期望,黃河連續半月下雨卻沒人上報朝廷一事還請兩位大人暫且勿要告知他人,我怕會打草驚蛇。”

褚大人這是在懷疑地方官和京官勾結,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連忙點頭,“褚大人放心好了,即便你不說,我們也是不敢對外說的。聖上的意思明確,我們兩部都會好好配合。褚大人好好乾,也要注意安全。等你回來了,會試也要出成績了,褚公子的學識一向出眾,沒準到時候雙喜臨門,你們父子倆雙雙該升官的升官,該做官的就做官了。”

褚尋連忙謙虛了幾句,三人說說笑笑出了大內。

殿內。

田福生在大臣們走了之後就端上了熬好的藥,黑乎乎的藥汁在白瓷碗內更顯苦澀,顧元白看了一眼,端起藥碗一飲而儘。

喝多了藥的人

也就不覺得苦了,顧元白又喝了幾口茶去掉口中的藥味,披上大氅,走出了宣政殿。

外頭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了。

地麵的積雪被清理得乾淨,樹上草上,卻還留著有一掌厚的雪。

顧元白吸了幾口凜冽的空氣,心中也跟著暢快了起來,他往樹下走著,用手團了一團雪,不過片刻的功夫,養尊處優的雙手便被凍僵了。

侍衛長急匆匆地跑走拿來了一副皮手套,顧元白笑道:“朕隻是碰一碰雪,瞧你急成什麼樣了。”

侍衛長難得板起了臉,“聖上,快把雪扔了吧。”

“好好好,”顧元白扔了雪,雙手都伸到了侍衛長的麵前,無奈,“你們總是太過於小心了。”

侍衛長小心翼翼地握著顧元白的指尖,細致地拿著手帕擦落聖上手心的濕水和雪塊。聖上的皮膚嬌嫩,隻冰雪在手中待了片刻時間,十指的指尖已經各個泛起了誘人的粉色。

掌心細膩,脈絡也要融化在軟膚之中,得需侍衛長小心再小心,才能不在聖上的手上留下擦拭的紅印。

無怪乎彆人精細著他,實在是顧元白這一身離不開彆人的精心侍奉。

待掌中沒了雪水,侍衛長恭敬地放開了聖上的雙手,再將皮手套細致地展開戴上,棕色的手套遮住了白瑩瑩的手麵,一直延伸到了衣袖之下。

顧元白抬起手輕輕嗅了下手套的味道,處理得很乾淨,隻有熏入味了的香氣,他點了點頭,笑道:“隨朕看一看雪景吧。”

但賞景的時候,侍衛悶聲不會說話,顧元白才覺得找錯人了。他想了又想,想到了那日看中了的輿論人才。

似乎是叫做常玉言?

*

大理寺少卿府中。

常玉言正在撰寫文章,忽然聽見書房外頭一陣響動,他皺起眉頭,壓下被打擾的火氣,快步打開門:“你們在乾什麼?!”

他父親身邊的小廝正急匆匆地帶著人往這邊走來,見到他打開門就先揚聲喊道:“少爺!聖上請您進宮陪侍!”

常玉言扶著門的手一抖,“什麼?”

宮裡來的人還在身後跟著,小廝急了,率先跑了過來,催促道:“少爺快換身衣服,聖上讓您進宮賞雪呢!”

常玉言咽了咽口水,隻覺得又慌張又驚喜,他急忙要轉身換衣裳,宮裡來的人也緊跟慢跟地跟了上來,見如此忙出聲阻止:“常公子不必麻煩了,這一身就不出錯,先跟著小的一起進宮吧,免得讓聖上等太久。”

常玉言羞愧道:“我這一身的墨水味。”

“無礙,”宮中人急道,“常公子不必擔憂,聖上不會因此責怪於你的。”

這不是責怪不責怪的問題,這是他在聖上眼裡形象如何的問題。

常玉言心中複雜萬千,但終究還是被聖上傳召的喜悅占了上風,他摒棄糾結,正要同宮人離開,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匆匆回了書房,拿了本書卷在袖中再重新出門。

宮中派了馬車來,常玉言上了馬車,半晌覺得有些氣悶,他抬手碰一碰臉,才發覺不知何時臉龐原已燙了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