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2 / 2)

這樣的皇帝都能讓常玉言動搖,在遊禦花園時難不成發生了什麼他沒注意到的事?

薛遠手敲著酒杯,暗暗沉思。

宮宴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甚至結束了之後天色也才稍暗,田福生帶著眾多太監挨個將大臣們送了出去,等沒人了,又將張緒侍衛長拽到一旁神神秘秘地吩咐下去一件事。

顧元白洗完澡後,趁著時辰還早,他在桌前翻開了《韓非子》。

相比於正統的古代男兒,顧元白有一個很大的缺陷,他的思想來自後世,而後世超脫的思想並不適用於當前的大環境。

他得分清楚什麼東西有益,而什麼東西帶來這個世界卻會造成災難。這些古書他從前沒有讀過一本,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就得日夜捧讀,熬夜讀、抽著時間讀,結合著身體的記憶去了解和通透。原身皇帝做得不好,他就得自己從書中抽絲剝繭地去學習帝王心術。

現代有一句話叫“穿清不造反,菊花鑽電鑽”。即使大恒是記憶中從未出現過的朝代,即使這個世界本身就存在於一本之中,但出現的這些書籍和曆史痕跡都與記憶中的**不離十,顧元白沒辦法以玩鬨的態度去對待這個國家。

而身為這個世界的男主角,無論是褚衛還是薛遠,都有強大的治國才能。

說實話,顧元白還挺饞他們的。

雖然不了解他們為何會相愛,但顧元白尊重他們,如果他能活得更久一點,他甚至可以為了拉攏他們兩人而給他們賜婚。

可惜命早就被閻王爺給預訂了,顧元白現在也隻能佛係等著生命走到終結,或許再過上一段時日,他就隻能躺在床上動彈不了了。

顧元白深深歎了口氣。

田福生抬頭問道:“聖上可是困了?”

顧元白搖了搖頭,道:“朕隻是在想著,人固有一死,無論做了多少準備,哪怕是朕,在麵臨死亡時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田福生心中一驚,雙腿一軟就跪在地上,顧元白失笑:“怕什麼?朕隻是感歎一句。”

田福生驚魂未定:“聖上可彆在說這些東西來嚇小的了,小的這心都要跳出來了。”

顧元白無奈搖了搖頭,沒了看書的心情,他放下書,寢宮內的侍人已經儘數退了出去,顧元白無知無覺地走到臥房掀起床帳,下一秒眼睛倏地睜大。

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美人正躺在他的龍榻之上,美人鳳目幽幽,狠辣暗藏殺意。

顧元白下意識往美人的胸前看去,臉頓時一青,是個男的。

常玉言哈哈大笑,“還連累你爹被罰俸祿,讓你爹同你在百官麵前被聖上好好罵了一頓。”

薛遠笑容愈深,“可不是,他回府就和我對練了一頓,還讓我下次找機會和小皇帝認個錯。”

常玉言悶笑。

薛遠這廝長得人模狗樣,脾氣卻比狗還要畜生,臉上掛著再君子的笑,心裡想的指不定是什麼陰狠損德的東西。

這人還膽大包天,沒有規矩和德行,要不是薛將軍看得緊,薛遠當真能做出把他那庶弟砍了然後扔出去喂狼的事,一點不怕彆人的攻訐和道德上的責罵。

一個大將軍之子,結果活成了土匪頭子。

常玉言道:“你還是安生些吧,京城裡盯準你的人不少。”

“老子騎個馬都能被他們說成鬨市行凶,”薛遠,“改天我在他們門前堆個京觀,讓他們知道什麼才叫做行凶。”

“你想堆也堆不了,這又不是戰場,哪來這麼多頭顱讓你堆成高山,”常玉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美酒,半躺在木板之上,朗聲念詩道,“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②”

薛遠道:“哪裡有荷葉?荷葉也不是這會開。”

常玉言:“雖無荷葉,但我卻看到芙蓉麵了。”

他指了一指離船不遠處飄著的一方手帕,“若我沒看錯,那手帕上麵繡的應當是個仕女圖吧。”

薛遠拿起船槳撈起手帕,手帕絲織柔滑,沾水也不粘手,薛遠眯了眯眼,看清上麵的圖案之後就是意味深長的一笑。

常玉言好奇道:“是不是仕女圖?”

“不是,”薛遠笑得滲人,“是龍紋圖。”

*

正在批閱奏折的顧元白突然覺得背上一寒。

他皺起了眉,身邊人及時為他換了手爐又端來了熱茶,將殿內的火盆燒得更旺。對身子康健的人來說這個溫度已經很是熱了,殿內的宮女太監頭上都流著薄汗,但顧元白卻覺得這個溫度也隻是剛剛好。

他緊了緊手中雕刻精美的手爐,毛筆一揮,批完最後一個奏折後起身,讓人來收拾桌子。

小皇帝身體弱,長得也像是未及弱冠的模樣,顧元白好幾次都想擼一把解決男人生理需求,但每次一看著那處的粉粉嫩嫩毛發稀稀就沒了胃口。

顏色和形狀都挺好看,乾乾淨淨,甚至稱得上一句精致。可擱在顧元白自己身上,這就是明晃晃地打擊他的男性自尊。

嫩得一擼就紅,再有感覺也得萎。

顧元白站在窗子口,深沉地歎了一口氣。

田福生被顧元白派出去了,旁邊隨侍的是一個小太監,小太監小心翼翼道:“聖上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顧元白剛要說話,就聽得宮殿外一陣喧嘩,他眉頭一皺,“外頭發生了何事?”

話音剛落,就有人跑進來通報:“聖上,外頭擒住了一個刺客。”

顧元白的臉色倏地黑了下去,比他臉色更黑的,是守在一旁的侍衛長。

*

批完奏折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刺客一身黑衣,行蹤詭異,若不是內廷早已被顧元白清洗了一遍,禁軍和禦前侍衛各個勤勤懇懇,怕是還發現不了此人。

顧元白高坐在案牘之後,聲音如裹臘月寒風,“你是何人派來的?”

刺客被壓得臉貼在地上,哭天喊地地叫冤:“誰會派一個采花賊來當刺客?聖上明鑒,小的隻是色膽包心之下被蒙了心,便大著膽子進宮想來看看。”

顧元白:“采花采到朕的宮中來了?你是看中了朕宮中的哪朵花。”

聖上語氣沉沉,皇宮裡哪裡有宮妃,稱得上是花的隻有大內的宮女。

刺客奮力朝著皇上那方向看了一眼,年輕的天子被他氣得唇色血紅,耳珠也充了血,眼眸含冰帶怒,處處皆是風景,看得讓人眼花繚亂,哪一處都不舍得錯過。

刺客張大了嘴,震驚地看著聖上,他的臉突然漲得通紅,低下頭後也不回話。

侍衛長猛得上前,狠狠踹了刺客一腳。刺客悶哼一聲,驟然發力掀翻了壓製他的幾個侍衛,轉瞬之間又被更多的人壓在了身下。

明黃色的龍靴在眼前出現,顧元白抬腳勾起刺客的臉,這一張臉上要是沒有鮮血,長得倒是風流瀟灑,明眸善目,是一張貴公子的臉。

刺客眨去眼旁鮮血,專心致誌地仰視著聖上,離得近了,聖上纖細的手腕都納入了眼底,他誠心誠意道:“聖上,草民真的隻是一時被色心遮了眼。”

聖上唇角輕勾,“你當朕信?”

每一處都跟玉一般,比玉還要尊貴,嬌養出來的這一身皮肉,流出的汗怕也是香的。

刺客覺得心尖癢癢,覺得抬起他下巴的龍靴都香得很,辯解道:“小的在宮外瞧見了您一麵,沒想到您進了宮,更沒想到您竟是聖上。”

顧元白俯視著他,半晌冷笑一聲,開了口,“把人壓進大牢,好好審訊一番。”

侍衛將人拉出去,刺客還在笑著,眼睛在殿內亂晃,餘光卻不離聖上。

顧元白咳了幾聲,冷眼看著他的笑麵。

人被拖了下去,侍衛長帶頭跪在了顧元白麵前,顧元白瞥了他們一眼,也不讓他們起身,過了半晌才沉著怒氣道:“下不為例。”

堂堂大內,竟然就讓這麼一個賊子衝到了宣政殿前。

宮內的守衛都是廢物嗎!

這個刺客滿嘴胡言的羞辱,顧元白想了許多能是誰派來的人,偏偏腦子又在這時疼了起來。

他揉著額頭,眉間輕蹙,睜開眼就見侍衛長張緒正在看著他,顧元白皺眉:“怎的?”

侍衛長羞愧低頭:“聖上,臣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了。”

“去查哪處出了紕漏,”顧元白冷聲,“朕倒要看看是誰給他留出的一個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