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2 / 2)

戶部尚書完全不知道該在此時說些什麼,馬車一晃一蕩,他背後的汗已經隱隱浸透了衣服。

“太府寺,少府監。太府管著內廷的庫儲和出納,現如今的太府卿和湯卿也是熟識,”顧元白悠悠道,“少府監從未出過什麼事,太府寺的事情倒是一件接著一件。前些日子反腐剛過,前太府卿正好縫上丁憂,這便辭官回鄉守孝去了。這新上任的太府卿莫約是不了解朕的脾性,他甫一上來老實了還未到兩個月,這便把雞蛋給變成了金雞蛋了,你說,之後朕還能吃得起雞蛋嗎?”

戶部尚書腦中神經緊繃,既為這一句“熟識”而膽戰心驚,又恨太府卿這沒腦子的貪財行為。

皇帝陛下的脾氣,對貪汙的態度和容忍,這個太府卿如今還不明白嗎?

馬車正好停下,顧元白拍了拍戶部尚書的手臂,語重深長道:“朕聽聞湯卿正為家中女兒相看親事,這女兒家的親事可是無比重要的事,湯卿要多看多思,萬萬不要隨意就下了決定。”

戶部尚書這才反應過來,聖上對他說這一番話的意思。

最近戶部尚書確實在猶豫是否要同太府卿結成親家,聖上如今單獨對他說這樣的一番話,恐怕就是在提前提醒他,莫要和太府卿有過多牽扯,這是聖上對他的愛護啊。

戶部尚書心中一鬆,感動得熱淚盈眶,他俯身行了個大禮,“聖上今日所言臣字字記在心中,銜草難報皇恩,聖上對臣的愛護,臣真是萬言難以言其一,隻恨不得為聖上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顧元白點了點頭,含笑安撫他兩句之後,便讓他下車了。

太府卿其實自從反腐之後一直老老實實,近期才開始有貪汙意向,但他這手腳剛做,就被顧元白給發現了,不得不說也是一個倒黴蛋。

京城中,顧元白一邊忙著處置太府卿,一邊忙著緊盯著棉衣事宜。

而在北疆。

十月中的時候,一路草行露宿的送糧軍隊終於與北疆士兵彙合了。

薛將軍在大風中迎來了這一條長長的隊伍,也迎來了被這條隊伍護在中央的長得見不到尾的糧車。

這些糧車各個裝得堆積如山,一個緊挨著一個,平曠荒涼的平原兩側,聽到聲響的難民從災民居中走出,愣愣地看著這些糧食。

從他們麵前經過的糧車打下一道道影子,這影子將他們罩在底下,都遮住了太陽,遮住了天上的雲。

駐守在邊關的士兵們眼睛眨也不眨看著這些糧食,薛將軍臉上憔悴的神情在這一瞬間變得神采奕奕。

“看到了沒有?看到了沒有?”老將激動,“我就說!我就說聖上一定會送大批糧草前來!你們信不信?你們信不信!”

駐守在邊關的這些士兵和被薛將軍救助的這些災民,已經吃了一旬的稀粥了。

薛將軍到了北疆之後,就無所不用極其地去救濟災民,然而災民太多,帶來的糧食不夠。在等待朝廷送糧的這一段時間,不知從哪裡傳起來的謠言,說是朝廷不願意往北疆送糧。

被薛將軍從京城帶往北疆的士兵們對此說法不屑一顧,他們是被聖上養起來的兵,聖上對兵如何,他們最是清楚。但原本就駐守在北疆的士兵們慌了,他們經曆過最黑暗的一段時間,即便這一年來朝廷運往邊疆的糧食穩定,給他們換了盔甲和刀劍,但他們還是害怕,慌恐開始在他們之中傳播,聽聞此事的薛將軍直接抓住了傳播謠言的源頭給斬了,才暫時將一部分的士兵們安穩住。

但這一部分的士兵心中還是擔憂,隨著時日的見長,他們甚至開始心中升起了絕望。

然後就在這種絕望之中,他們等來了朝廷送來的糧。

送糧來的大軍已經走近了,但即使是走近了,那些糧食仍然看不到尾,好像就沒有儘頭一樣。

駐守北疆從未離開的士兵愣愣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糧食……”

京城的士兵驕傲十足地道:“聖上愛護我們,當然會給我們運送多多的糧食。不就吃了十天的稀粥嗎?我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慌。”

士兵隻顧著看糧食,來不及回他的話,眼睛都要轉不過來了。

這麼多的糧食,能有多少人一輩子能見過這麼多的糧食?

反正常年駐守在邊關的這些將士們,他們中沒有幾個人曾見過這麼多的糧食。不知不覺間,這些從未見過如此多糧食的人被身邊人一提醒,自己摸摸臉,才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竟然眼睛濕潤了。

哭什麼啊?

士兵們茫然。

他們隻是看了一眼糧食,看不夠,又多看了幾眼而已,心裡麵還沒琢磨過來味兒呢,怎麼就對著這麼多的糧食哭了?

他們正想著,就聽到突然有嗚咽痛哭聲在兩旁響起,愈來愈響亮。士兵們扭頭一看,原來是被薛將軍聚集在這一塊的災民們正三三兩兩的抱在一起痛哭。這些前些日子滿臉寫著麻木的災民們,在看到這麼些糧食之後好像突然有了宣泄的渠道,一個人哭得引起了一大片的哭聲,止也止不住。

有糧食了啊,他們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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