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2 / 2)

王妃知道了他的心思。

但和親王卻很輕鬆,他好像終於能找到一個可以聽他說這些秘密的人一般,把心中的這些足以氣死列祖列宗、足以遭受天譴的話都肆無忌憚地告訴了王妃。

王妃嚇得瑟瑟發抖,但沒必要害怕,和親王不會對她做什麼,正好相反,和親王會給她一個孩子,一個能擔負她未來富貴榮華的孩子。

聖上同和親王緩步而去,兩人身量俱是高挑修長,亭子中的眾人看著他們越走越遠,麵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幾分失望。

孔奕林主動開口道:“諸位,我等還繼續嗎?”

褚衛收回視線,垂眸淡淡道:“都已說好了,那就繼續吧。”

湯勉送上芙蓉花,孔奕林看著他的臉色,眼中一閃,“湯大人,你的麵色怎麼如此不好?”

湯勉強撐無事,“應當是有些受寒了。”

*

綠葉紅花之間,碎石小路之上。

聖上緩步走著,腳步聲低低,配著潺潺流水之音。顧元白雙手揣在袖中,袖袍垂落,語重心長道:“兄長,和親王妃辛苦,你要多多照看好她。這莊子朕就覺得不錯,平日裡無事,你也可帶著王妃出來走一走,千萬不要一動也不動地待在府中。”

“聖上也喜歡這莊子?”和親王似有若無點點頭,“臣自然會照顧好王妃,聖上不必擔憂。話說回來,這莊子直到今個兒也沒個名字。和親王府四個字是聖上題的,聖上不若給這莊子也題個名?”

顧元白對自己的取名能力心知肚明,“不了。你要是想要朕的題字,取名之後告訴朕就行了,朕寫完讓人送到你府中。”

和親王神情緩和,“好。”

聖上歎了口氣,“咱們兄弟二人到如今也沒有個後代,說出去很是讓人不安。朕身體不好,時常憂慮於此,如今聽到這個消息,終於覺得猶如雲開見月明。”

兩匹狼泛著凶光的獸眸緊緊盯著和親王,喉嚨之間發出可怖的嗚咽聲,每一匹都需要兩三個侍衛同時費力拽著,以免它們衝上去咬傷王爺。

和親王瞥了這兩隻狼一眼,不喜劃過,“臣也如此。”

兩個人閒聊了幾句,眼看快要走到路頭,和親王突然頓住腳,皺眉道:“聖上,臣昨晚來找您也並不單單是為了稟報王妃有喜一事。前一個月,西夏使者曾譴人送禮到我府中,說是賠禮,然而卻說不清楚賠的是什麼禮,我沒有收。這些日子他們又給我送上了一份禮,送的禮還不薄,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顧元白沒忍住笑,“你收了?”

和親王冷笑,“一個小小西夏,行賄都行到我麵前了,真是膽大包天,我怎麼會收。”

顧元白倍覺可惜,剛想要表露遺憾,但一看和親王理所當然暗藏不屑的麵孔,又瞬間對和親王這種不被金錢虜獲的正氣升起了佩服。

不愧是和親王,與顧元白這種無時無刻不在看熱鬨、不在想著怎麼再多坑蒙拐騙西夏使者一番的俗人不同。

顧元白敬佩完了之後,又好奇道:“他們送了什麼禮給你?”

和親王挑了其中還能記著的幾樣說了,顧元白眼睛微微眯起,半晌,他笑了,眼中閃著欲望的光:“巧了,這些東西怎麼這麼討朕的喜歡。”

他也該同西夏談一談榷場的事了。

*

薛遠在天色茫然時奔出了京城,路途經過第一個驛站時,他卻被恭迎在驛站門前的人給攔了下來。

這些人牽走了他的馬匹,準備了熱水和熱菜。上好的房間,柔軟的床鋪,絕佳的藥材,還有恭恭敬敬等著為薛遠療傷的大夫和殷勤的仆人。

等薛遠好好休息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一早,他的馬匹就被牽了出來,馬匹毛發光滑,佩戴著漂亮精致的馬具,馬鼻聲響亮,馬背上已準備好足量的清水和肉乾,與主人一般的精神飽滿。

薛遠納悶地騎上了馬,再次往北疆奔襲。可他每過一個驛站都會受到如此地一般妥帖的對待,有時沒趕到驛站,驛站中的人甚至會帶上爐子和調料前往荒山野嶺中去找他,給他在野外做上一頓香噴噴的菜。

三番兩次之後,薛遠明白了,這是皇帝的賞賜。

薛遠哂笑,胸膛低顫。

這是他的皇帝陛下在告訴他,即使顧元白身體虛弱、手腳冰涼,是個稍不注意就會生病的主,但皇帝陛下仍然牢牢占據著上位者的地位,他可以用滔天的權力,去給予薛遠一路的舒適。

這樣的賞賜,硬生生把薛遠當成了皇帝後宮的妃子一樣,需要嗬護,需要接受來自聖上的強勢的寵愛。

果然是臣入天子懷,而不是天子入臣懷。

薛遠坦然受之了。

皇帝的恩寵真切的落下來時,那等的待遇是尋常人無法想象得到的,馬匹每日一換,口糧比在京中不輸,水果新鮮透著香氣,每日的衣衫都被熏滿了悠長的香。

若非薛遠時間緊迫,他甚至相信這些人會跟抬著尊像一樣把他送到北疆去。

這樣的行為無疑會延長了薛遠趕路的時間,但薛遠還是把皇帝的安排給一一受著了。

再疲憊的心都被化成了水。

這些花了心思的東西,薛遠也不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