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2 / 2)

內殿的宮侍都在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殿外的侍衛們背對於此站得筆直。薛遠低頭,恰好迎上顧元白抬起的臉,唇角相碰,又飛快相離。

這分明就是在偷情。

這樣不經意的相碰,反倒是激起了癢意。唇內少了個東西,隻想要對方舔一舔,再輕輕的咬上一咬。回憶中的感覺太過舒服,舒服得顧元白都想要在此刻拉著薛遠的衣領,逼他低頭,再強行吻上去。但如果這麼做了,他豈不是就要徹底被薛遠纏上了?

顧元白說了不嫖薛遠,前幾次的親密可不算是他嫖的人。如今若是親了嫖了,那可當真是要負責了。

顧元白麵色不變,不想負責,“下去吧。”

薛遠眸色暗斂,他摸了摸唇,胸腔又開始不老實,跳得如同幾頭瘋了似的狼匹在亂撞。

站著不動,舍不得走。

顧元白低頭整理著衣擺,瞧著他還不走,挑眉抬頭。正想嘲笑他幾句,但這頭一抬,薛遠就猛得彎身在他唇上大力吮了一口,唇上一痛,薛遠已站起身大步離開。

“……”顧元白嘖了一聲,輕聲,“有病。”

他慢悠悠地上了床,正要閉眼入睡。外頭卻響起了幾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聽不清內容的低語,寢宮的門被驟然敲響。

叩門聲愈發急促不安。

顧元白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他倏地從床上撐起身,黑發在身後垂下,四散而淩亂。

“怎麼?”攥緊被褥。

外頭的侍衛聲音發緊,“聖上,宛太妃、宛太妃……”

顧元白呼吸一沉,整個人都已僵在了床上,他聽到自己問道:“宛太妃怎麼了?”

“宛太妃病重,生命垂危,”侍衛艱難地道,“行宮的護衛拿著腰牌,正在殿中等待。”

天地都好似靜了。

顧元白明明是坐在床上,卻好似是飄蕩在雲層之間,沒有一處實實在在地落腳點。好半晌,他才道:“朕不信。”

這定然又是哪個敵人在暗中搞的小把戲。行宮被顧元白的人保護得密不透風,禦醫前些日子還曾來信,言明宛太妃近日裡難得有了些精神,怎麼可能就這麼生命垂危了呢?

顧元白笑了笑,“一個把戲,真當朕會踏進去兩次嗎?”

他想要下床去懲治那些膽敢通報假消息的侍衛,被子一揚,雙腳踩在地上時卻陡然無力,頭腦發暈。

顧元白猛得抓住了床架,床旁係著的平安扣被尾指勾過,掉落在地,“啪嗒”一聲,碎得四分五裂。

門猛得被撞開,不過瞬息,顧元白便被薛遠抱了起來。顧元白失神地看著自己的尾指,他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太不吉利了。

“帶我出去。”聲音低啞。

薛遠沉默地抱著顧元白走了出去,外頭跪地的人正是顧元白派去保護宛太妃的人。這些人忠心耿耿,顧元白很是信任他們,但在這時看到他們,年輕而瘦弱的帝王卻是眼睛一紅,麵色凝固。

“聖上,”行宮的護衛們臉色憔悴,眼中血絲滿溢,“宛太妃她——”

“朕不信,”顧元白風輕雲淡地打斷他們,“騙了朕一次還不夠,還想要再騙朕第二次?來人,備馬,朕要快馬加鞭地趕往行宮。”

田福生撲通跪地,冒死進諫:“聖上,您身子受不住!”

顧元白道:“備馬。”

侍衛長帶著人也沉沉跪在了地上,著急,“還請聖上三思!”

他們自然攔不住顧元白,但顧元白看著跪了滿地的人,血色慢慢染紅了他的神情。

宛太妃病重,或許明日就會死,或許在他還未曾得到消息前就死了。隻有快馬加鞭,才有可能趕過去見宛太妃最後一麵,為什麼要攔著他?

因為他的身體嗎?因為這具沒有用的身體,所以連見宛太妃最後一麵也無法辦到嗎?!

顧元白咬著牙,喉間漫上一股血腥氣味,他牙齒顫抖,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薛遠,備馬,帶我去行宮。”

滿殿寂靜,無一人敢出聲。正當顧元白以為薛遠也不會出聲時,薛遠突然抱著顧元白轉身回到內殿,找出了披風和鞋襪,抱著聖上在眾人麵前疾步走過,言簡意賅道:“現在走。”

顧元白抱著他脖頸的手緩緩收緊,肩背顫抖。

他沒看腳底下的路,隻知道薛遠腳步邁得快極,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然走到了馬廄之中,高聲道:“紅雲!”

烈馬嘶吼幾聲,顧元白轉身便被薛遠抱到了紅雲背上,鞋襪被一雙溫熱乾燥的大掌穿好,厚厚的披風蓋在身上,薛遠翻身上馬,扯過韁繩一揚。

鬃毛飛舞,冷風傳來。六月明明已經春風和煦,但顧元白此時卻覺得分外的冷,冷得手指僵硬,無法彎起。

宮門褪去,繁華的街市褪去,京城的城牆褪去。

薛遠從身後伸出手,握住了顧元白僵硬的手指。

“我必須要去見她最後一麵,”顧元白喃喃,“這麵見不到,我就再也見不到她、她再也見不到我了。”

那時即便跑到天涯海角,即便高聲呼喚,再有權,再有錢,都換不來宛太妃的這一麵。

這是小皇帝的母親,也是他的母親啊。

薛遠鏗鏘有力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