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2 / 2)

他下頷緊繃,眉目之中充斥著不饜足的戾氣。侍衛長看著他胸前背後汗濕的衣裳,遲疑片刻,“薛大人,你這……”

薛遠轉頭看了他一眼,麵色的燙紅和布滿血絲的眼底嚇了侍衛長一跳,“薛大人,你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

這條路怎麼這麼短?

薛遠麵上的陰煞更濃,身後動靜響起,聖上要下馬車。

薛遠頓時忘了侍衛長,快步走到馬車旁遞出了手。

顧元白袞服整齊,發絲一絲不苟。他低頭看了一眼薛遠,眼角眉梢的紅意稍稍勾起,白玉的手指搭上,步步穩當地下了馬車。

田福生跟在聖上身後,儘心儘力地道:“聖上,太醫院的禦醫和空性大師已等在殿外,今日的針灸得在正午時分進行診治。”

“朕注意著時辰了,”聖上的嗓子微微發啞,顧元白輕咳了幾聲,再出聲時已恢複原樣,“不急,朕先沐浴。”

田福生仰頭看了看天色,“小的這就去準備。”

顧元白懶懶地應了一聲,骨頭裡泛著憊懶。突然想起來,“明日裡褚卿會送來一幅畫卷,你去找一個懂得李青雲真跡的人來,看看他手中的那副是不是真跡。”

田福生一一應下。

*

褚衛回到府,便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研墨作著畫。

七年的遊曆或許讓他變得憤世嫉俗,但也讓他學會了許多,模仿一個前朝名聲遠揚的大畫師的筆觸,對他來說,也不過是琢磨片刻的功夫。

褚衛落下了筆。

水墨在宣紙上成形,李青雲作畫喜歡豪爽的潑灑,他用色喜朱砂、紅丹、胭脂和石綠、石青幾色,喜畫重岩疊嶂的群山,再用鉛白著層層溪流瀑布。戶部尚書送予聖上的那半幅真跡,便是李青雲的名作《千裡河山圖》。

巧了,褚衛在遊曆時曾在一位隱居山田的大儒那裡見到過《千裡河山圖》的下半卷,他對那副畫過目不忘,即便是一叢竹、或是山水的波紋也清晰如在眼前。

他自然沒有李青雲的真跡,但這隻是一個麵聖的借口罷了,他也不需要真跡。

夜色披散,燈火點起。

一副可以以假亂真的《千裡河山圖》在褚衛的筆下緩緩誕生。

褚衛放下了筆,看著畫上未乾的筆觸,輕輕勾唇,將燭光滅掉,走出了書房歇息。

*

聖上的診治,一次便要占去一日裡近一半的時間。

太醫院的禦醫已是鬢角微濕,他將長針一一收起,田福生小心喂著顧元白用藥。

顧元白渾身無力,臉色蒼白,額上也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空性把完了聖上的脈搏,同禦醫們小聲說著話,過了片刻,他們就將聖上今日身體如何據實說了出來。

這些話實在深奧,顧元白皺著眉,不懂的地方也不願意糊弄過去,一個個問得仔細。

他的身體不好,如今的針灸和藥物主要是為了拔除他體內的寒氣。待到寒氣拔除之後,便開始養著他疲弱的身子骨。

顧元白安心了,笑著道:“待到朕身體好了那日,太醫院諸位與空性大師便是頭等的功勞。”

幾人推辭不敢,笑嗬嗬地被田福生帶出了宮殿。

薛遠匆匆跟著追了出去,拍著侍衛長的肩膀道:“張大人,人有三急。”

一刻鐘後,顧元白從診治當中恢複了幾分力氣,他伸出手,小太監連忙衝上來扶起了他。顧元白披著衣服起身,走到桌旁坐下。

今日的政務還未處理,顧元白勤勤懇懇地開始今日的工作,心中歎了好幾次氣,若是以後的診治也需一下午的時間,那這些政務還要再下發一部分下去。

燭光下批閱政務終究是對眼睛不好,偶爾一次可以,長久必然不行。

顧元白兩本奏折批閱完,田福生和薛遠就一前一後地走了回來。田福生麵色怪異,走到聖上身後默不作聲。

顧元白倒是道:“薛卿,你父親來了折,過兩日便可回到京城。”

薛遠不驚不喜,“臣知曉了。”

“你那幾日便待在家中,好好陪一陪薛老將軍,”顧元白笑了,“薛老將軍若是看到你在殿前伺候,隻怕會怨朕把你拘在麵前,使你委屈了。”

“不委屈,”薛遠真情實感道,“家父也隻會感念聖上看重臣的恩德。”

隻要進宮了,薛遠就絕不給顧元白再次把自己趕出宮外的機會。

想儘辦法也見不到顧元白的日子,瞧瞧褚衛如今那樣,就知道有多麼艱難了。

薛遠幸災樂禍地想,他是絕對不允許此事再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