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2 / 2)

他神色一變,驟然從山頂奔來,風流恣意的儒袍轉瞬被他帶出了萬馬千軍的氣勢。顧元白眼睛睜大,嘴巴微微張開,看著這個人越來越近,容顏越來越清晰,最後被一把抱起,腳尖離地被抱著轉了好幾個圈。

周圍的人還以為是刺客來襲,刀劍未拔.出來便聽見侍衛長錯愕道:“薛大人——”

顧元白手裡的占風鐸跟著晃蕩了起來,絲線纏繞在了一起。他眼前的景色轉來轉去,下一刻,薛遠就抱著他往山頂上奔去。

鼓噪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顧元白抓著占風鐸,從他懷中抬起了頭。

堅毅的下巴,胡茬好似剛剛刮過,他的身上還有沐浴後殘留的濕氣,喉結鎖緊,黑了好多。

三年啊。

他已曆經風霜與時光,長成成熟的男人模樣了。

眉眼之間的鋒利沉了下來,像是一直緊鎖著沒有舒展。臉側上有一道細小傷痕,已然開始結疤。

薛遠已經而立了。

年輕似乎可以拿來形容他,又似乎不可以拿來形容他。他仍然力氣大得很,抱著顧元白跑了這麼長的路呼吸也絲毫沒變,好似沒有變化,但又好像變了許多,顧元白卻不知道變在了哪裡。

遙遠信封上的話陡然穿過時空和距離到了麵前,眼前的這個人影逐漸變得凝視,身體是熱的,手掌是熱的,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是三年未曾見過的人。

顧元白的記憶裡都是三年前的他,可現在的薛遠一出來,就強勢地將自己留在顧元白記憶中三年之前的印象打碎,隻剩下麵前的這一個人,陌生又熟悉。

顧元白不喜歡消極以待生命,即便分彆三年很苦,時日很慢,但他也一直樂觀積極地麵對生活,去尋找分彆兩地也會存在的快樂。但這時,他從來沒有這麼清晰地理解到:薛遠不一樣了。

彼此錯過了三年,應當都有些對方無法參與的變化。哪怕是顧元白,這個時候也不由有些悵然若失。

懷抱一顛一顛,薛遠低頭看他,將顧元白的腦袋壓入懷中,沉聲:“沒事,很快就不難受了。”

眼前暗了下來,呼吸之間的氣息逐漸喚醒了記憶,還是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懷抱和氣味。

顧元白晃了晃手中的占風鐸,所有的思緒都沉澱了下來。

他被帶著穿過一個廊道,最後被放在竹床之上,竹席沁著涼意。顧元白發絲疊在身下,身上鬆垮的衣帶被一雙大手解開,最後的衣衫也散落。

腳步聲遠去又靠近,房門被關上,盆中的淅瀝水聲響起,手帕被擰乾,輕柔擦過顧元白的額頭、眉毛。

薛遠輕笑,“閉眼。”

顧元白閉上了眼。

溫熱的手從脖頸擦到腹部,薛遠拔開褲子看了一眼,喃喃低聲:“想死我了。”

顧元白拍落他的手。

悶笑聲起,腿上也被細心地擦過,本就恢複過來的身體徹底散了最後的暑氣,涼意絲絲,頭發裡頭的汗意也跟著沒了。

顧元白的表情緩緩舒展,身上的衣服再次被穿起。圈起的袖腳褲腳被放下,薛遠三年沒有伺候人穿衣,再伺候的時候卻幾乎沒有生疏。

薛遠問:“還難受嗎?”

顧元白搖了搖頭。

薛遠笑了一笑,俯身就抱住了顧元白,又抱著他無法控製地轉了好幾個圈,“想死老子了!”

滿嘴的情話一句接著一句,說著說著就熱吻在了顧元白的臉上,口水糊了一臉,話語模模糊糊,“元白,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濃烈到成形的思念滴著稠液,一滴一滴快要將顧元白淹沒。薛遠把他抱在身上,在他左耳不停地說著想念,又在右耳熱烈地訴說著愛意。

那些剛剛升起的陌生感覺就在他的思念和愛意之中被化解消散。

門外有人劇烈瞧著門,聲音焦急:“聖上!”

田福生的聲音響起,“哎呀褚大人,您和小的到一旁來,您要是想問什麼同小的說,小的一一聽您說。”

過了一會兒,房門又被敲響,常玉言帶笑,試探道:“聖上,臣等帶來水了。”

顧元白推開薛遠的腦袋,“滾邊兒去。”

薛遠的神情立馬變得舒爽,“好久沒被聖上罵了,聖上,不夠,再斥責我幾句。”

顧元白:“……放我下來。”

薛遠依言小心翼翼將他放下,手指細致地撫平顧元白身上沒一處皺起來的褶子,理順顧元白每一根四散的發絲。

他的手掌都帶有不舍的意味,沉沉的依戀壓在其上,最後離開顧元白的頭頂時,好似拉出一道穠麗情絲。

顧元白不由伸手撫到他的眉眼之間,這裡早已展開,但還有長久皺眉留下來的痕跡,“什麼樣的難處,能讓你三年之內就留下了這樣的深痕?”

薛遠低著頭讓他撫摸,舒服得閉上了眼,聞言眼皮動了動,握住了聖上的手,“聖上是真的不知道嗎?”

顧元白:“嗯?”

薛遠睜開了眼,黝黑的眼神像是成年了的野獸,波糖洶湧儘被埋在表麵之下,他喟歎一聲,終於在此刻表現出了與以往全然不一的模樣。

深邃,熾熱。

“因為一個人,一個你我心知肚明的,”他,“我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