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衝鄴突然覺得,他從未看懂過他這個小舅舅。他就當真一點也不害怕?他甚至產生一種感覺,覺得霍寧珘在故意激怒他。
蕭衝鄴原本是要提起陸蒔蘭的,終究沒有說,有些東西,一旦撕破,就再也無法還原。隻道:“也沒有彆的事,隻是突然有感朕十歲那年,與小舅舅一起參加的秋獮,想找你把酒敘話。”
“這樣晚?”霍寧珘輕笑了笑,眼裡卻殊無笑意,道:“那皇上容我先換身衣裳可好?”
“好。”蕭衝鄴頷首,看著霍寧珘又起身進了屋。他知道,陸蒔蘭就在霍寧珘屋裡。
陸蒔蘭已在寢間裡迅速穿上衣裳。季嬤嬤不在身邊,阿眸也不在身邊,她抱著膝坐在榻上,感覺到幾分孤獨。
她心中一直有個問題,沒法向人傾訴,也沒法與人探討以紓解,一個女子想要像男子一樣行走官場,作一番事業,怎就這樣難呢。
不是她的能力不夠,也不是她與同僚的相處交際有問題,而是總會遇到一些針對她的事,以前在國子監念書時還好,在陝西時也還好。但是,自從她回京,收到那一封恐嚇信開始,她覺得,自己就一直在經受阻力。
最開始扮成男子,的確是為了代替哥哥,但後來至今,陸蒔蘭早就喜歡上身為男兒,自由行走的感覺。她現在覺得,她或許真不該回到京城的。
至於霍寧珘,她不了解男性的心態,也不明白他對她到底是怎樣的想法。
隻是,現在這樣的情形下,她要怎樣才能離開京城?
霍寧珘進屋後,便看到陸蒔蘭蹙眉在思索。
蕭衝鄴在外麵等著,他當然沒有上前與陸蒔蘭親昵,而是來到月夭備好的衣袍漆盒前,打算換件乾爽的外裳。
陸蒔蘭看著霍寧珘的背影,見他一言不發開始解腰帶,換衣裳,立即彆開眼。
重新出門去之前,男子倒是走過來,在她臉頰啄了一下。
***
霍寧珩趕過來時,便見霍寧珘與蕭衝鄴在對酌,九蓮燈下,桌案上是螭首壺,青玉杯,酒香四溢。
霍寧珩放緩腳步,至少在今晚,一切的劍拔弩張,都還隱藏在風平浪靜之下。
若論起來,無論是血緣的親近,還是感情的深厚,霍寧珩自然都是與霍寧珘更甚,那是他最愛護也最引以為豪的弟弟。
但是,蕭衝鄴的身份特殊,是君,而非彆的任何人。同時是他姐姐唯一的兒子。
這兩人若是走向敵對,並非霍家想看到的。然而隨著權力的交鋒碰撞,有些事未必會遵循原本設定的軌跡行進,陸蒔蘭又在其中起了一定的催化……
見霍寧珩也到了,蕭衝鄴難免拉著他一同共飲。
蕭衝鄴多次親自給兩位舅舅斟酒,但霍寧珘的酒量本就好,後來蕭衝鄴已醺然不醒,霍寧珘倒是依舊目光清明。
梁同海自是攙著主子回宮了,霍寧珩看向弟弟,道:“小七……”
“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霍寧珘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兄弟兩人對視片刻,霍寧珩又道:“你此行東津衛,務必要時時當心。”
霍寧珘道:“我知道。”
霍寧珘回到寢間時,見陸蒔蘭竟睡著了,倒是讓他頗為詫異。她這樣提防著他,按理說是不會在他床上入睡的。雖然他們喝得的確有些久。
月夭便道:“七爺,陸禦史一直不願睡。奴婢便在屋裡燃了些眠香。”
“嗯。”霍寧珘頷首。上前注視陸蒔蘭的睡顏片刻,她也不知夢到什麼,唇角還帶著笑意,在他看來像個孩子似的,可愛得很。
霍寧珘便順著心意,伏下身,攫住那張紅唇,勾著香滑的小舌,肆意纏繞,將她舌尖的甜味吮了又吮。
陸蒔蘭渾然不知有人壓著她在親吻,隻覺呼吸困難,睡夢中憑著本能想要出聲抗議,一張小口卻因被他的唇舌堵著,無法清晰發出聲音,隻能變成模糊低弱的嚶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