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知陸蒔蘭在霍寧珘屋裡待了一夜。但是,照陸蒔蘭那柔弱的體質,若是被霍寧珘折騰一晚,絕對不是現在的樣子,蕭衝鄴這才放下心來。
因著這封來信,蕭衝鄴心情大漲,連原定的射獵也不再舉行。隻下令在行宮休整一日,便要接著去東津衛巡視水師。
陸蒔蘭從皇帝處離開,回自己房間的路上,倒是又遇到恪淑長公主,她忙停住腳步,略低下頭,依禮讓對方先行。
陸蒔蘭還是第一次以男子的身份“非禮”一名女子,而且是這樣美的女子,因此,見到長公主,實在覺得難為情,卻是沒忍住瞄了對方兩眼。
蕭慕微看到陸蒔蘭,也想起自己不著寸縷地與對方在水中相遇過,亦是難免尷尬。但她卻奇怪地發現,她居然……並不反感這位陸禦史。
大概是因為,她知道這陸禦史本身是個清正之人,的確是沒有色心,都是被陷害的,感同身受下,實在是讓人難起對他起惡感。
蕭慕微便也看了看陸蒔蘭,默默與她錯身而過。
***
蕭衝鄴召見完陸蒔蘭後,則是又召見了霍寧珩。
他請對方坐下,笑著道:“舅舅,昨晚朕不勝酒力,倒是讓舅舅見笑。”
霍寧珩道:“皇上說的哪裡話。能多吃幾杯酒而已,算不得本事。”
蕭衝鄴又笑了笑,道:“舅舅,之前,朕要冊封你的世子之位,你卻總是推拒。如今你的腿已康複,這世子總該冊封了罷?”
以前,霍寧珩總以殘疾之身不堪襲爵,來拒絕肅國公府世子之位。因太.祖的確定下過殘疾不能襲爵的規矩,霍寧珩並沒有讓蕭衝鄴為自己破例的意思。
蕭衝鄴又道:“舅舅有匡世之才,成日閒散在外,實是國之損失。再說,舅舅前些年為朕運籌帷幄,也著實辛苦。恰好,外祖父今早來了信,意思也是讓你入閣。朕的意思,此次回京,入閣之事與冊封便一起罷?”
蕭衝鄴倒是也沒有直接說讓霍寧珩取代霍寧珘。
霍家兩兄弟同時入閣?還是……。見蕭衝鄴隻口不提霍寧珘,霍寧珩一時沉默。
霍寧珩明白,自己當時的確坐鎮安州,扼守險要門戶,阻斷蕭真麾下欲合圍的南北大軍。但是,因為他腿疾的緣故,那兩年為了扶持蕭衝鄴登基,南征北戰,出力最多的人,的確是自己的弟弟,霍寧珘。
霍寧珩便微微一笑,道:“皇上厚愛,一切等回京再說罷。”
蕭衝鄴也不糾結於此,知道得一步步來,道:“好。”
***
陸蒔蘭這一天下來,都沒有見著霍寧珘,直到隊伍繼續東行,前往東津衛。
終於抵達東津衛的海灣時,她的一雙眼都亮了起來。
她從前沒有來過海邊,這是她頭一回看到海水。
正是夕照時分,豔麗流霞層層疊疊堆在天邊,蒼穹之下,波瀾無垠,雄闊幽邃,漂泛著飄忽天光,時沉時浮地跌宕,如有生命般帶著匍匐低鳴之聲,延伸向遙遠的海天一線。
海中可見許許多多的大小戰船,道道白帆有衝天之偉,長濤拍岸,這是完全新奇的感受,叫人心胸也為之一闊。
其中最大的是三桅戰船,主桅五丈高,船身二十多丈,五層艙房,巍巍聳立如城牆,配各類炮火五十門,在海浪中接受著眾人的矚目。
女眷們不能如男子們離戰區這樣近,早就在遠一些的地方安營住下,遠遠見了這邊,也是發出一片驚歎,與有榮焉。
那管轄東津衛的總兵於長生引著路,親自介紹道:“請皇上與首輔往西邊看,這一帶海灣停靠的兩百艘戰船,全是皇上登基以後,由皇上與首輔下令建造或是改造的。”
這是個馬屁精,隻想著將蕭衝鄴與霍寧珘一個不落地奉承,卻沒看到蕭衝鄴目中閃過的暗色。
這總兵又指著海中的三桅戰船,講解道:“此戰船能逆浪行駛,速度極快……皇上與首輔可要登船一看?”
既然都來了,霍寧珘與蕭衝鄴自然要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