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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被幸福包圍的淩振,姚文靜的處境要悲慘了不知多少。
她流產了。
在醫院,姚文靜哭得歇斯底裡,頭發散亂,像是成了一個瘋子。
事情發生在她和董慶國領證的三天後。
如願搬進董家,姚文靜剛體會到住在城裡是多麼舒服,與以前她在鄉下的日子一比,這裡簡直像神仙住的地方。
可還沒高興兩天,現實就給姚文靜來了狠狠一悶棍。
她晚上大出血,被送進了醫院。
醫生無奈地歎息搖頭,問她是不是行房了。
姚文靜臉色煞白,沒想到這個竟然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
她生命裡那麼頑強的孩子,即便翻跟頭、排練很久的舞蹈都沒事的孩子,怎麼這麼輕易就沒了。
董慶國的媽媽差點暈厥過去,她是多麼想要一個孫子,所以知道姚文靜懷了孩子,才沒有嫌棄姚文靜,趕緊讓她進門。
可現在,董母死命地戳著姚文靜的腦門,痛心疾首地大罵:“你這個狐狸精!你懷了孕還做那種事?你說你怎麼這麼騷?!”
因為激動,因為在乎,董母連自己的體麵和優雅都顧不上了,破口往外蹦一個個難聽的詞。
董父也頹唐地站在門口,他想起多年前妻子流產的那一晚,從此落下病根,再也不能多給他們董家生幾個兒子,這是他最痛苦的回憶。
姚文靜被扯得頭皮都快掉了,她心裡痛,身上也痛,被董母打得更痛。
她無助地看向董慶國,希望他能為自己說幾句話,維護一下她,至少讓婆婆彆再打她。
畢竟……畢竟今晚做那種事,是董慶國纏著她要的,她不忍心拒絕他才……
可董慶國竟然逃避了。
他彆開臉,小聲說:“文靜,你太讓媽失望了,趕緊和媽認錯。我都說了不行,要悠著點,可你非要……唉。”
姚文靜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董慶國,第一次發現他那張伶牙俐齒的嘴推卸起責任來竟也這麼利索。
董慶國把自己撇的一乾二淨的話,更加激怒了董母,她氣不過,對姚文靜拳打腳踢,嘴裡的話也如重重的棍棒——
“我們董家怎麼娶了你這麼個兒媳婦!你說你有什麼用?被文工團開除了,正經工作沒有,天天吃我們的,喝我們的,家裡又在那種窮酸鄉下,一個能進我家門的親戚都沒有。”
“……也就看你肚子爭點氣,好生養,能給我們董家開枝散葉,才讓慶國娶了你!沒想到你就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啊!懷了孕都不安分守己,把我們董家的好孫子就這麼搞沒了!”
董母很傷心,捶胸頓足,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姚文靜身上,因為醫生告訴了她,流掉的這個,是男胎。
最後,還是醫生和護士幫忙把董母拉開,姚文靜才找回一點尊嚴和安寧。
隻能把臉埋在枕頭裡,抽泣痛哭,元氣大傷。
……
晚上八點半,洗了澡換上一身乾淨軍裝的淩振“準時”來到湖邊。
喂了半個鐘頭的蚊子後,他終於等到時蔓。
即便心裡已經不知綻放了多久的煙花,但見到時蔓,淩振沒什麼表情,眼波也是淡的,所有情緒都克製到了極致,反而故作正經地問,“找我什麼事?”
時蔓看他一眼,開門見山告訴他,“我下個月初,要去蒲首長家裡做客表演。”
“嗯。”淩振並沒有意識到什麼,腦海裡炸開更迅猛的煙花。
她要去哪裡表演,竟然主動約他,告訴他。
像極了他上輩子不管去出什麼任務,都會和她報備的樣子。
那時候的時蔓不怎麼用心聽,因為不關心他。
這時候的淩振也沒怎麼用心聽,因為已經懵了,時蔓忽如其來的轉變像一團巨大的煙花忽然擊中了他。
時蔓見淩振似乎不太關心,歎口氣,估計以他那腦子是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
於是,她隻好更挑明了說:“蒲首長的兒子你認識嗎?”
淩振搖頭,頓了頓,“但聽說過。”
軍區誰沒聽說過大名鼎鼎的蒲永言。
年輕有為的青年科學家,前途無量,蒲大首長培養出的驕傲,從頭到腳都優秀的人才。
時蔓鬆一口氣,“行,你聽說過就行了。那天他也在。”
說得這麼清楚,時蔓相信淩振總能聽懂。
她聽梅姐說秦俊保也喜歡自己,想找梅姐說媒時,也是用的這一套理由。
她要去相親了。
那麼優秀的青年才俊,隻要和對方談得來,性子相合,就肯定能定下來了。
希望淩振也能因此明白,放棄對她這沒有結果的甚至有些可笑的追求。
她不會重蹈夢境裡的覆轍,不會再喜歡他,也不可能再嫁給他。
但願淩振早點認清現實,彆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
時蔓走遠後,淩振依舊站在原地,一邊喂蚊子,一邊盯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他根本沒去想時蔓最後說的這幾句話有什麼關聯。
他腦海裡一直重複地放著同樣的煙花。
那煙花可以形成一行字——
她第一次主動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