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人都對時葵的失蹤匪夷所思,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時蔓匆匆趕回家,隻能看到父親和母親坐在飯桌旁,指尖顫抖,唇色煞白,一看就知道都是在憂慮時葵的事情。
“最近妹妹有什麼異樣嗎?”時蔓揪心地問。
父親搖搖頭,母親也搖頭。
時蔓知道,他們不知道不代表沒有異樣。
因為父親和母親的工作都很忙,一個在學校,一個在醫院,幾乎隻有晚上睡覺才會回家。
這樣的時間段,和時葵的正常作息是完全錯開的。
但時葵其實一直很乖。
家裡的保姆每天都陪著她吃飯、學習、去學校上學。
從保姆的口中得知,時葵看起來也很正常,是聽話懂事的孩子,說天冷了讓她多穿兩件衣服她就會乖乖穿上,老師布置的作業不會檢查她也會老老實實寫完。
可能唯一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時葵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吃完晚飯後,一直到睡覺前,她都不會再出房間。
有時候保姆進去給她送牛奶,會發現她手忙腳亂把什麼東西藏到桌子底下去。
但保姆想著現在的小姑娘喜歡看些亂七八糟的書,就沒有多想,隻以為時葵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她也沒打聽。
時蔓聽完,趕緊去時葵的房間。
發現時葵的桌子下麵似乎有個暗格可以放東西,但裡麵空蕩蕩的,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時蔓沒有放棄,又在時葵的書櫃裡翻找一番。
時葵愛乾淨,書櫃裡的書很整潔,所以時蔓很輕鬆就發現有一本書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本詩集,並不怎麼出名,和時葵放在書櫃裡的其他學習類書籍有著很大的區彆。
而且,裡麵都是些愛情詩,放在幾年前,這都是被發現了要惹禍的禁|書。
雖然現在好一些,但時蔓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她知道這肯定不是時葵平時學習要用的書。
打開詩集翻了翻,卻沒有更多的線索,裡麵也沒有夾什麼紙條。
時蔓留意了一下那個詩人的名字,叫裴心水,她完全沒有聽說過。
問父親,他也搖搖頭,似乎有些耳熟,又想不起來。
但知道這詩集是人自費印出來的,肯定不是出版社的產物。
沒辦法,身為文壇泰鬥,時蔓父親平時接觸到的人太多,這些愛寫詩的小年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都愛給他投作品來,他哪裡顧得上這麼多。
沒辦法,時蔓隻好又去時葵的學校打聽。
老師們的反饋也和保姆差不多,說時葵平時都很乖巧聽話,是個安靜的小姑娘。
時蔓隻好給老師們請假,說時葵最近都來上不了學,家裡有點事。
她不能把時葵的事情捅得太開,但越打聽就越想不通,時葵為什麼要去桐城。
在夢境裡,“桐城”這個地方從來都沒有存在感。
一無所獲的時蔓隻好離開。
在學校大門口,她卻被一個門衛大爺叫住,“誒?你是不是時葵的姐姐?”
時蔓先是一愣,旋即好像抓到重要線索那樣興奮起來,她睜大眼睛道:“是的,我是時葵的姐姐,大爺,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大爺洋洋自得,“彆看我老了,我這眼神可好使了,你和時葵長得挺像的,尤其這鼻子,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想當年啊,我——”眼看大爺打算開始嘮嗑,可時蔓卻著急了,她沒有那麼多時間,於是連忙道,“大爺,您覺得我妹妹最近有什麼不對勁嗎?”
大爺的嘴巴張了張,本來要“想當年”的話都被迫逼了回去,他怔愣道:“不對勁?”
“是啊。”時蔓壓低聲音,著急地說,“她一個人跑到桐城去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門衛大爺一聽,脫口而出,“桐城?那不是經常給她來信的地方嗎?”
“來信?”時蔓眉頭一皺,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找到了事情的關鍵。
大爺卻察覺失言,趕緊把嘴巴捂住,“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我答應了時葵,不給她說出去的。”
他順手抱緊抽屜裡的兩瓶燒刀子酒,這是時葵“孝敬”他的,作為他保守秘密的交換。
時蔓見大爺這樣,急忙道:“哎呀大爺,你就快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訴我吧,我妹妹都不見了,要是她真出了什麼事,你可脫不了乾係!不就是兩壺燒刀子?等我把妹妹找回來,我天天請你喝!”
大爺也有些坐不住了,“她,真會出事?”
“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跑去那麼遠的桐城,您說呢?”時蔓生怕大爺拎不清,聲音提高分貝。
大爺徹底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好說道:“嗐,就桐城那邊有人,每天都會給時葵寄信來。時葵好像是怕你們家裡發現還是怎麼的,就填的我這兒的地址,她每天來取信,也會每天托我給寄信過去。”
“……你家條件太好了,時葵不僅郵票多得花不完,還常常給我帶酒喝。”大爺摸了摸腦袋,聲音漸小,開始心虛,“早知道,我也問問她,那寄信的到底是誰。”
如大爺所言,時家條件好,的確從來都不會限製時葵的花銷,但是沒想到她居然把錢全都用在了這兒。
大爺還悄悄告訴時蔓,據他瞧著,時葵有時候還會彙錢過去。
但他也沒當一回事,以為是什麼親戚或者對象之類的。
雖然這十幾歲還在上學的小姑娘就談對象不太好,但大爺看在那幾瓶好酒的份上,睜一隻眼閉隻眼就當沒看到。
時蔓真是恨不得把這大爺的胡子拔了。
為了幾壺酒,真是什麼都不管了。
她心裡的弦一直緊繃著,覺得時葵肯定是被騙了。
可時葵去了桐城的哪裡呢?
時蔓緊鑼密鼓地回到文工團,打算去找領導請幾天假,去桐城把時葵找回來。
可這時候,時葵的一封信寄到了時蔓這兒來。
時葵在信裡麵說,她已經到桐城了,這裡風景很漂亮,她很喜歡。
而且,她是為了一個她很喜歡的男人來的,他是這個世上最浪漫最好的人,她想要和他過一輩子。
因為知道父母肯定不會同意她這麼小就找對象嫁人,所以她就自己偷偷跑出來了。
時葵讀過很多書,她知道古代的女孩子十二歲就可以嫁人,而她都快滿十五了,她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時蔓看到這兒,已經很氣憤。
古代是古代,可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啊。
時葵遇到的是什麼禽獸,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都下得去手?
時蔓恨不得立刻就買了火車票,去桐城把時葵揪回來。
可接下來又看到時葵在信裡麵說,“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很好,他對我也很好,而且,我們不會一直留在桐城,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已經不在桐城了,所以不用來桐城找我們。”
“……就是因為不想被家裡人找到,所以我決定和他一起去浪跡天涯。”
“姐姐,這是我做過最勇敢也最浪漫的事,祝福我吧,也希望遙遠的你們平安健康。”
時葵一向乖巧,時蔓沒想到她居然做出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情。
她氣得把那封信揉碎了又展開,時葵寫下的每一個字她都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盯著上麵的內容直皺眉。
現在時葵的快樂幸福的確溢於紙上,可時蔓不得不為妹妹的未來深深擔憂。
明明上次發現時葵的不對勁後,時蔓都已經嚴防死守了。
她讓保姆注意時葵每天會和哪些人來往,也經常去學校看時葵。
可是完全不知道時葵居然能寄去門衛大爺那兒的信件和人來往,簡直防不勝防。
她和那個男人是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在一起的?她們現在能去哪裡?
時蔓心裡很多的問號,找不到答案。
但是她很了解自己的妹妹,以時葵的性格,如果不想被找到的話,她肯定已經不在桐城了,不會撒謊寄信來騙她。
時蔓歎了一口氣,踢了一腳腳底的小石頭。
她忽然想起來,夢境裡時葵也和人私奔過,隻是時間不吻合,那是在時葵二十幾歲的時候,也不是和一個詩人。
……難道夢境裡的有些事情注定會成真?無法避免?
時蔓不由皺緊眉頭,那其他事呢?
好像有不少注定的劫難,的確是無法逃過的,比如汪冬雲被壞男人傷透了心,以及淩振受傷骨折的事情。
那她該怎麼辦呢?其他的事情也注定會發生嗎?
……所以她和淩振最後一定會離婚嗎?
即便她現在已經不想和他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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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振知道時葵的這個消息後,也很沉默。
他皺眉沉思,得出了和時蔓同樣的結論。
儘管兩人並沒有交流,卻發現有些事情是注定會發生的。
比如汪冬雲注定要被男人騙,比如那次在林家溝受傷骨折。
這些事都讓淩振的心裡感到很不安。
他害怕上輩子的事情重新發生。
怕時蔓和他離婚,更怕時蔓……去世。
他不希望她死。
是的,時蔓上輩子在和淩振離婚後,過了幾年,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