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1 / 2)

時蔓連忙擺手,“不是的,汪導演,您誤會了。後來秦姍姐跟我道了歉,說她也不知道那是您的椅子,才會不小心讓我坐下,您不要怪她。”

時蔓的解釋和神情在其他人看來,都太天真單純了。

這姑娘長得那麼漂亮,居然還那麼善良,善良到都有些傻了。

秦姍和汪藝華合作這麼久,在片場經驗豐富,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汪藝華的椅子是哪一把。

她就是故意騙著時蔓往槍口上撞呢!

一時間,不止是汪藝華,其他工作人員都朝秦姍投去略顯鄙夷的眼神。

都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居然哄騙一個新人小姑娘。

也幸好汪藝華當時沒有發火,不然估計新人小姑娘當場就要被嚇哭,第一次進片場遇上這種事,會留下畢生的陰影吧……

人們又朝時蔓投去同情、愛護的眼神。

這小姑娘真不容易,以後得多幫幫她、教教她,千萬不能再著了秦姍這種壞女人的道。

秦姍快要氣哭,這些人,什麼時候用這種目光看過她。

她這輩子加起來,都沒今天這麼難受丟臉過。

這場鬨劇過去,片場又重新忙碌起來,繼續拍攝。

汪藝華失望地搖搖頭,語氣淡然地警告秦姍,“以後不要再搞這種小動作,否則我的電影裡,你連配角都當不成了。”

秦姍被這話嚇得不輕,都知道汪藝華發怒的時候恐怖,但他不發怒的時候才是情況真正嚴重的時候。

秦姍渾身發冷,最後看了眼今天沒有她的拍攝任務,就以“身體抱恙”的理由,提前回去了。

今天是秦姍的噩夢,卻是時蔓美夢開始的地方。

秦姍走後,時蔓也開始了她的第一場戲。

汪藝華念在她是新人,給她安排的這場戲很短,也比較簡單——

她剛從有名的點心鋪買了一盒綠豆糕回家,擺在盤子裡等她哥哥從部隊歸家,卻傳來她哥哥為國捐軀的消息。

她拿出來招待的綠豆糕和盤子一同摔在地上。

……

汪藝華對時蔓的第一次拍攝沒抱太大期望,甚至做好了重拍好幾次的準備。

畢竟她以前沒有過這些經驗,而且一個好演員的演技,是需要慢慢錘煉學習的。

可汪藝華沒想到,時蔓又給了他大大的驚喜。

她在情緒拿捏上,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眼神、眉梢、動作,每一個細枝末節都是戲。

她去買綠豆糕時,滿臉期待,雙眼含光,活脫脫就是一個稚嫩的等著哥哥回家的妹妹樣子。

甚至,她還哼著當地的小曲兒,聲音輕脆好聽,這是時蔓自己加上去的戲,讓汪藝華眼前一亮,很是滿意。

因為這不僅能很好地刻畫出人物當時的心情,也能為後麵的劇本埋下伏筆。

之後時蔓飾演的人物能到京南城嶄露頭角,接近任務目標,就是靠的這一把好嗓子。

再然後,時蔓那雀躍著給綠豆糕擺盤,小心翼翼對齊其中一枚綠豆糕的角度,看到穿著軍裝的人出現先是一愣又自我安慰地搖搖頭小聲自言自語,端起綠豆糕去招待客人可盤子底下的手卻在微微顫抖(已經猜到哥哥可能犧牲卻不願意相信)……

到最後她手滑摔落盤子,一臉怔忡地望著來報喪的兩位戰士。

鏡頭拍到這兒停下,汪藝華不由鼓起掌來。

“小蔓,你演得很好。”

根本不用重來,汪藝華就說,她就好像是天生的演員,無論是外貌還是她拿捏情緒的天賦,都讓人羨慕不來。

不遠處,淩振也來了,他是來接時蔓的,答應過每天接送她,就不會食言。

他看著被鏡頭圍繞下的時蔓,有些出神,既沒見過這樣的她,也更覺得她又多了幾分吸引力。

時蔓今天也隻是熟悉片場,了解情況,再就是上手演一場戲試試水。

汪藝華本以為她這場戲要一兩個小時才能拍完,沒想到她一遍就過,倒是空餘出不少時間。

“小蔓,你也可以回去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是一場硬仗,有你好幾場戲。”汪藝華隻對時蔓有幾分難得的笑容。

“好,謝謝汪導。”時蔓禮貌道謝,走向淩振,與片場裡經過的每個工作人員都客客氣氣地道彆。

大夥兒都很喜歡她,期待明天繼續與她一塊兒合作,新人就是更謙卑有禮貌,與秦姍那種已經出名的腕兒對比很明顯。

……

“淩振,你看我拍得怎麼樣?好看嗎?”坐在自行車上,時蔓摟著淩振的後腰,迎著風笑。

“很好看。”

“到電影院裡的銀幕上,應該更好看吧。”時蔓已經憧憬起來。

“嗯,到時我們一起去看。”淩振微抿唇角,兩條大長腿蹬起自行車來實在輕鬆,兩人閒適地穿行在楊柳依依的小路上。

時蔓很喜歡這樣的時候,腦袋墊在淩振寬闊的肩頭,春日的風吹在臉上,正是舒適的溫度。

很久以後,她都還懷念著這段時光。

……

第二天,時蔓又早早來到片場。

秦姍比她來得更早,正坐在她自己的椅子上捧著搪瓷茶缸,一邊喝茶一邊看手裡的劇本。

“來了?”看到時蔓過來,秦姍朝她一笑。

又是昨天那種和善、友好的微笑,看不出半分敵意,充滿親近。

“嗯,秦姍姐早啊。”時蔓也笑,她正在向前輩學習演技,從當下就做起。

秦姍好像忘了昨天發生過什麼,反正表情完全看不出她經曆過怎樣的難堪。

她這回給時蔓指了正確的椅子,“這是你的座位吧,快坐下,咱們聊聊,作為前輩,我也給你傳授傳授我的一些演戲經驗。”

“好啊,那就謝謝秦姍姐了。”時蔓坐在她對麵,狀似認真地聽起來。

“其實,咱們演戲最難演的,就是哭戲了。”秦姍歎口氣,說道,“這個哭戲門道很多,有各種各樣的哭,而且它不像其他戲,其他戲要表露的情緒都是無形的,但哭戲那掉出來的眼淚可是實打實的。”

“……觀眾都得看到你真正的眼淚,才證明你的哭戲過關,可好多新人啊,或者演技不怎麼樣的演員,根本擠不出眼淚,這是許多人演戲遇到的最麻煩的一件事。”秦姍繼續說著。

時蔓點點頭,“確實。”

秦姍又道:“你昨天看到我的哭戲了吧?我這也不是自誇,但我的眼淚一直是說來就來,他們都說我的哭戲很好。”

時蔓倒真是有些好奇,“秦姍姐,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嘛,需要天賦,你估計隻能學一些技巧上的東西。”秦姍言語中還是在打壓時蔓。

簡而言之,就是她覺得時蔓沒什麼演戲的天分,想哭就哭是做不到的,得借助外物,比如……

秦姍左右看了眼,見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沒有注意她們這邊,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切開半邊的洋蔥。

“你拿著這個。”秦姍遞給時蔓。

“這是?”時蔓不解,沒有伸手去接。

秦姍急了,生怕被人看到,隻好又先把洋蔥收回去,“你今天不是有一場哭戲嗎?你到時候對著鏡頭肯定哭不出來,但隻要有這個洋蔥在,你到時候悄悄往眼睛上抹些洋蔥水,眼淚就能流個不停了。”

“……”時蔓為難地看著,“要是被汪導知道,得生氣吧。”

一個演員沒有基本的素養,要靠洋蔥來熏出眼淚,誰知道都會看不起。

對精益求精的汪藝華來說,更是會成為電影裡不完美的存在。

他希望觀眾們看到的淚水,是角色情之所至的真正的淚水,而不是用洋蔥或者其他東西刺激出來的虛假。

秦姍諄諄善誘,“隻要你不被發現不就成了?到時候我幫你打掩護,就說你眼妝臟了,我來幫你塗。”

時蔓還在猶豫。

“你不要怕東怕西的,如果你哭不出來,汪導的怒火可不是你能承受的。”秦姍看片場裡的人越來越多,想重新遞出那個洋蔥已經不是最好的時機,隻好揣在口袋裡,“這個就先放我這裡吧,等你要拍哭戲的時候再弄。”

“時蔓,我是真心幫你的。”秦姍筆直望進時蔓的眼睛裡,態度真摯,神情真切。

“好,我會跟秦姍姐多學習的。”時蔓也一臉乖巧地點點頭,沒有再反對。

秦姍笑了下,“行,汪導過來了,你快去準備吧,今天第一場戲、第二場戲都是你的,不容易啊。”

看時蔓走開,秦姍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新人,果然還是太稚嫩了些。

就算你和汪導有見不得人的關係,他再袒護你又怎麼樣?

用洋蔥演哭戲,隻要被外人知道,那可是要釘在你演員生涯一輩子恥辱柱上的。

秦姍有意無意間看了眼片場角落裡的兩個人,那是兩位記者,專程為采訪這次電影拍攝而來。

……

時蔓今天有三場戲。

第一場,是她演自己報名參軍,來到軍隊對哥哥待過的地方非常好奇又心思堅定,既要報國也要殺敵為哥哥報仇的樣子。

第二場,則是她和秦姍的對手戲。

最後一場,就是秦姍剛剛提到的哭戲。

時蔓先演的第一場非常順利,也是一遍就拍好了。

其他人都見怪不怪,畢竟時蔓好像天生會演戲,他們昨天已經見識過了。

她很有鏡頭感,但又不會故意去看鏡頭,完全當鏡頭不存在,好像真的變成了要演的那一個角色,在經曆,在活著。

唯獨秦姍在一旁看到,倒是有些心驚。

平心而論,時蔓這個新人可比她還是新人那時候,優秀多了。

秦姍剛拍電影的時候,每一條至少都要拍三遍才能過,就那樣還會被人們誇她這新人演員挺上道,以後肯定前途不錯。

的確,她後來也應了人們所說的話,一直一帆風順地當著女主角,享受最多的鏡頭,成為觀眾們眼裡最矚目的存在。

那時蔓呢?時蔓現在所占展露出的優勢和天賦,豈不是更加前途無量?

一瞬間,秦姍不願意得出這樣的結論。

隻是一個花瓶罷了,這場戲演得好,隻是因為時蔓剛好出身文工團,她有過報名參軍、進入部隊的經曆,才能不怯場地演出來。

時蔓今天所演出來的真實,都隻是運氣好,恰好能本色出演。

等下一場,時蔓和她秦姍對戲,就能讓人們看看什麼叫做差距。

……

秦姍做好了準備,很快就輪到她和時蔓的第二場戲。

這一次,是時蔓所在的戰鬥小隊第一次出真正的任務,陰差陽錯之下,她們救出了一直在敵人窩裡備受折磨的秦姍。

秦姍演的那個角色根本承受不了這些屈辱痛苦的經曆,她一心尋死,卻被時蔓發現,將想要跳河的秦姍拉了回來。

這場戲的戲份,秦姍更多。

因為她要演出那女孩子的情緒波動,從敵人窩裡被折磨到麻木絕望,到被救出來的解脫,再到赴死的悲壯。

這場戲要刻畫出敵人的窮凶極惡毫無人性,也要推動時蔓這個角色的成長,所以秦姍的這段表演是重中之重。

她演得也的確不錯,一切都很順利,可不知為何,和時蔓對戲的時候,她總有種被壓了一頭,演得不那麼酣暢淋漓的感覺。

被救出來的時候,她明明才應該是鏡頭的重點,秦姍努力表演著那種被一遍遍糟蹋後徹底麻木、沒了生機的心情。

而時蔓一進來,看到她,眼眶便立刻紅了,時蔓在共情,在憤怒,但又拚命壓抑著,肩線輕輕顫動,眼神裡恨意在燃燒,這種隱忍著不爆發的情緒反而更打動人。

但時蔓的動作情緒又很冷靜,她不會再打碎盤子,而是緊緊握住手裡的武器,朝屋內最後一個敵人開出精準無誤的一槍。

那一瞬間,她眼眶通紅卻又眼神颯爽,深藏脆弱,外表堅強,這樣的矛盾感是那麼地富有吸引力,定格成動人心魄的畫麵。

汪藝華立刻給時蔓加了兩個鏡頭,他發現,原來女主角的成長也能通過鏡頭這麼明顯地表達出來。

秦姍一下子慌了,她覺得自己的戲比時蔓弱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時蔓一個新人是怎麼能做到那麼快入戲,情緒還那麼飽滿的,但她不能輸。

到了赴死跳河時,秦姍立刻發揮出她最擅長的哭戲。

時蔓發現秦姍在河邊,沒穿鞋,一隻腳已經踏進河水裡,便連忙伸手拉她。

“你不能死。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我現在本來就什麼都沒了。”秦姍甩開時蔓,哭得歇斯底裡。

她念著台詞,淚流滿麵,甚至五官都因為很用力在哭而扭曲在一起。

時蔓按著劇情拚命將她往回拉。

可就在這時候,秦姍忽然沒按劇本上的動作,而是用力推了時蔓一把。

這一推,時蔓猝不及防,撲通一聲,掉進了河裡。

片場所有人都驚住,有人忙大叫“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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