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荊棘鳥的歸宿(9)(1 / 2)

無人救我[無限] 織朱 15405 字 5個月前

薑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轉瞬即逝的火光裡, 她看著那張雪白的麵具,恨不能伸手揭下看一看對方到底是用一張什麼樣的臉,做著什麼樣的神情, 說出了這樣的話。

她不服氣:“我說錯了嗎?”

火柴熄滅,兩人陷入更深的黑暗裡, 薑曜因為生氣而拉長的呼吸格外重。

不用任何光線,傅醒也想象得出她現在的樣子。

瞪著眼睛, 抿著嘴,腮幫子微鼓, 脖子抻直,身體前傾,典型的小孩吵架必擺姿勢。

他閉了閉眼睛,按下翻湧的火氣, 又劃了一根火柴。

一小捧熱焰在火柴梗尖端燃燒, 也在對麵黑白分明的貓兒眼中燃燒。

“蠟燭。”

哦。

原來剛才點火不是為了方便跟她吵架,而是點蠟燭的意思。

薑曜抿著嘴唇掏出在兜裡斷成好幾截的蠟燭, 湊了上去。

燭芯與火柴相接,燈花一跳,明亮幾個度的光線加劇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

薑曜舉著蠟燭, 緊緊盯著麵具上的兩個窟窿, 用眼神繼續追問。

——你說啊,你說我哪裡說錯了。

斯文乖巧的外衣撕開,露出極富主張、強勢執著的內裡。

一個抓得住機會豁得出去的勇者, 一個合格的MVP獲得者,理應如此。

傅醒眼中的變化一閃而逝,眼皮微垂再抬起,已然沒了不合身份的情緒。

“沒有莊園主偷襲你, 被你往外撞的人是我。”

“因此我的後背還被抓傷了。”

他側過身,露出開了口的後背。

當頭一棒。

薑曜傻眼了。

怪不得環抱的時候沒感覺到對麵撲來的衝力。

怪不得自己往外頂的時候,對方是把自己推開而不是抓住。

怪不得自己前腳甩開“莊園男主人”,後腳人就跟進來了。

哪有那麼多運氣好,都是她沒搞清楚狀況!

薑曜飛快瞄了一眼傅醒的脖子。

厚厚一層痂完整地包裹在光滑的皮膚上,旁邊的血跡也還算新鮮呢!

臉火燒一般紅透,手伸到兜裡摸了摸。

沒有“繃帶”了。

她絕望地想,自己可能真的和這個哥哥八字不合吧。

“對不起。”做錯了事情,她把姿態放得很低,小心翼翼道:“你的傷口深嗎,好了嗎,要包紮嗎?”

環顧四周,這個房間和隔壁的空房間基本一致,麵積上稍小一些,房間裝飾品的顏色也更跳脫,桌子上摞了一堆書,還有一張鋪在桌麵中央的信紙。

如果需要包紮,可能還是要打窗簾的主意。

薑曜這麼想著,又把目光放回到傅醒身上。

低眉順眼的,認錯姿態很是誠懇。

傅醒:“不用包紮,也不用道歉,是我不小心。”

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該負責的是他自己。

得了人家的諒解,薑曜又是高興又是不好意思,假惺惺道:“要的,我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你,批評你,你接受我的道歉可以說原諒我,如果說不用我道歉的話,會助長我做錯事推卸責任的壞習慣,這樣也不好。”

傅醒:“……”

薑曜又道:“不過你也有錯,兩次都是因為你不打招呼就靠近才被我誤傷的。就算我們很有默契,有時候也會頻道不對,你得告訴我,給我信號。”

她一絲不苟地分析,道理一串接一串,較真的模樣有些好笑。

在遇到薑曜以前,傅醒從未有過被誤傷的經曆,因為絕大多數時候事情都完美地符合預判,即便有所出入,也是在臨時修正的偏差範圍內。

接連意外,是不按理出牌的薑曜帶來的。

但傅醒反思片刻,采納了她的提議。

“可以。”

事情圓滿解決,薑曜鬆了口氣。

她舉著蠟燭,像在之前那個房間一樣,轉了一圈也檢查了一圈,回頭走到桌邊的時候,發現傅醒已經搶先一步拿起那張信紙了。

把蠟燭往傅醒的方向偏移兩分,她的腦袋也探過去,“有什麼線索嗎?”

紙麵是空白的,傅醒彈了下紙張,細小的灰塵呼啦啦卷過火苗,白花花一片。

“莊園主夫婦和他們的兒子放著這兩個房間不住,卻在隔壁的房間出現,你怎麼想?”

冷不丁被提問,薑曜看向傅醒。

對方眼眸沉靜,好像隻是隨口一問。

莫名的,她感覺到這個人有和自己一樣的猜測,脫口而出:“不住這兩個房間,又會在這兩個房間被人闖入的時候出現阻攔,他們不像是主人,更像是守護神。”

說到守護神這個字眼,她敏感地蹙起眉頭,又道:“守護神……女仆說這個荊棘鳥是荊棘莊園的守護神,我用了同一字眼,那荊棘鳥對荊棘莊園的守護意義會不會和他們一樣?”

傅醒被她跳脫的思維問住,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你是指荊棘鳥守護莊園的意義也在於,阻攔他人闖入什麼地方?”

薑曜重重點頭,“是的,荊棘鳥有個守護的地方,你拿到的鑰匙可能就是開的那個地方的門。”

傅醒看著她,語氣平靜:“你這話是在告訴我,你認為卡羅拉就是荊棘鳥,是嗎?”

薑曜不解地回看他,“不是嗎?”

“……是。”

薑曜嘀咕:“你怎麼跟我的數學老師一樣,明明我都說了正確答案了,還要再跟我確認一次……”

她恍然大悟,問:“這是職業病嗎,傅醒哥哥,你是老師嗎?”

“……不是。”

年紀不大,反客為主的本事倒是一流。

這一晚上,傅醒算是嘗透了如鯁在喉的滋味。

猜錯了薑曜也不放在心上,她憂愁地看向窗外,“傅醒哥哥,你說那個地方,會不會在外麵啊?”

那麼多的荊棘,還有會偷襲人的藏在裡頭,不比主屋裡徘徊的女仆危險麼。

傅醒答道:“不管在不在外麵,都得先查一查卡羅拉的房間是什麼情況。卡羅拉房間門口的守衛數倍多於這兩處,如果莊園主夫婦和兒子三個也加入混戰,會更麻煩。”

再加上按照他們的推測,卡羅拉是絕對的主角,說不定還有什麼古怪在等著他們。

“也對。”

薑曜不再杞人憂天,一心一意和傅醒把房間地毯式搜索一遍,確認沒有發現後拿了一個金燦燦的圓柱形裝飾品,用來替代在剛才那場混戰中丟失的燭台。

在傅醒再次以敲門聲為信號,和其他人聯係上後,兩人打開門,準備迎接三個boss加無數小兵的挑戰。

年輕俊秀卻潰爛腐敗的臉撲上來的瞬間,薑曜勇猛地一“棍子”過去,砸得它頸椎後仰,隨即被繞至身後的傅醒一把扔飛,砸倒一片蝦兵蟹將。

好厲害!

他的力量點起碼有20點吧!

薑曜第一次直麵傅醒的動手現場,熱血沸騰。

走廊上女仆不下十人,莊園主夫婦卻不見了,隻剩卡羅拉哥哥一人,危險係數直線下降。

這段走廊儘頭的一個房間門打開,伸出一雙快速揮動的手。

“我看見珍珍姐了!她轉角第一個房間!”

卡羅拉哥哥反撲,被傅醒再次丟出去。

“大家都在!”

傅醒轉了方向,把貼在自己背後亦步亦趨的人往前一拎。

“跑。”

“好!”

薑曜應得很大聲,用五十米衝刺的速度奔向聞人珍所在的房間。

等兩人進來,聞人珍熟能生巧,穩穩當當地關上門,把一眾女仆攔在門外。

房間裡點了兩根蠟燭,照亮一屋子人。

竟是全員到齊了。

薑曜剛看見陳慧,後者就眼淚汪汪地撲上來抓住她的胳膊。

“丫頭!你嚇死我了!”

陳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好你沒事,不然我真的死了算了!”

握著自己的手力氣很大,掐得人有點疼。薑曜微微抿起嘴角,因急速奔跑而劇烈跳動的心臟平靜下來,眼中興奮褪去,

“對不起啊丫頭,我隻顧自保,眼看著那些東西就要靠過來自己無路可逃了,就想扔個東西出去轉移下它們的注意力,為自己爭取一個逃跑的機會……”陳慧哭天搶地,嗓音尖細到有些刺耳,“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天殺的一扔,就扔到你那兒去了!”

“是我太自私了,你想幫我轉移女仆的注意力,我卻完全忘了你在附近,隻害怕自己有事……慧姨保證以後都不會隻顧自己了,你能原諒慧姨嗎?”

這件事薑曜想了很久了,也已經有了答案——她相信陳慧不是故意的,那根蠟燭扔出來是陰錯陽差。

但她也因此懷疑自己在傅醒麵前大放厥詞,誇下的那些海口是不是真的能實現。

她怕這些都是她一廂情願。

陳慧淚眼汪汪地看了王滿生一眼。

後者趕緊幫腔道:“唉,你就原諒她吧,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也算得到懲罰了。”

薑曜側目,年約半百的女人渾身是傷,臉上都有一道長長的血痕,模樣狼狽,想必到樓上和大家彙合的這一路也走得十分艱辛。

疲態儘顯的臉上滿是小心翼翼,和前幾日照顧自己時關懷的神情重疊到一起。

……從本質上講,這件事說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大家都隻是想要活下來而已。

薑曜眨了一下眼睛,慢慢道:“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大家能重新聚在一起就好啦。”

陳慧嗷了一聲,抱著薑曜嚎啕大哭。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好孩子——”

其他人一臉一言難儘。

閔秋壓低聲音,在傅醒身邊道:“我看她應該會聽你的話,傅隊,你不勸勸她嗎?”

傅醒聲線漠然:“她還不是南區的人。”

閔秋不說話了,半晌後自嘲一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或許是看不過眼一個孩子被人騙得團團轉,又或許是想得到一點愛慕之人其實也沒那麼冷漠的證據。

可惜了,這兩個或許都沒能得到正麵的反饋。

比起一個心智不那麼成熟的小女孩被騙,傅醒更關注這批新人整體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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