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的寒意侵襲, 從腳踝攀上頭皮，令人睡意全消。
薑曜不著急說話，耐心地等了他好一會兒。
從開始到現在, 符魚賀無論嗓音姿態都是普通的樣子, 低調到令人忽視，生不出防備之心, 和薑曜翁澤洋李正濤之流都不一樣。
若不是自己吃了李正濤的虧, 開始提防每一個原本看不上的人, 符魚賀又離自己特彆近，恐怕也不能確定這個“奸”是誰。
“果然還是瞞不住嗎？”電話那頭響起一聲低低的歎息，“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這是試探。
符魚賀在探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薑曜很樂意配合他演戲，咯咯笑道：“在操場的時候。”
“……我哪裡漏了餡兒？”
“很簡單呀, 蘇嬌和許東來一起死在操場, 李正濤和翁澤洋得出玩家殺玩家推論的時候。”薑曜嘴角噙著笑，“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什麼？正常來說，應該會疑惑玩家為什麼要殺玩家, 動機是什麼才對吧？可你卻第一時間辯解玩家殺人後不應該不把手機拿走這種細節, 直接跳了一個階段，這不合理。”
“再加上你之前和許東來有過信息交換, 蘇嬌又是相對信任你的隊友, 這兩人你都能輕而易舉的單獨約見，而其他人很難做到。”
“基本就能鎖定是你殺的人了。”薑曜說到這裡，又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告訴我，為什麼要殺他們？”
她說的都是實際推導，屬於真話不說全，掩藏自己發現的其他線索, 既能安符魚賀的心，也讓他更加堅定要從自己手裡換消息的決心，讓他必須拿同樣的真話和同樣的招數來對付自己。
“原來是這裡出了問題。”符魚賀語帶反思，“果然一著急就破綻百出，越說越錯……既然你選擇私下找我，而不是當場戳穿，那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大可直說。”
薑曜又笑了，輕快的笑聲在深更半夜滲人的很。
她說：“哥哥，我不是在威脅你，這件事戳不戳穿對你又沒有太大的影響，我拿這個威脅你，得到的肯定是假消息。我說了，我拿生門跟你換，但我要百分百的真話。”
符魚賀那頭又沉默了。
“……我怎麼能確定你說的就是真話？”
“我也不能確定你說的就是真話呀。”薑曜把話拋了回去，“這就要看雙方的誠意了。”
晚風驟急，把掛在欄杆上方的衣服吹起，啪的貼在牆柱上。
“好，我說。”符魚賀啞著嗓子開口，“我殺許東來是因為他先一步發現了四大守門員利用教案傳遞行動計劃的線索，接下來隻要他拿到那本教案，或者他放出消息讓人拿到教案交給警方，MVP應該都是他了。我隻差了他一步，我不甘心，就把他約出去殺了，隻要他死了MVP就能是我的。”
教案。
薑曜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信息，接著問：“那蘇嬌呢，為什麼要殺她？”
“做賊心虛吧，我想著既然我能為了搶線索殺許東來，那其他人也能為這個殺我，我想利用蘇嬌的死混淆視聽，也想增加大家的危機感，以便加快節奏逼大家找出生門，這樣我拿到教案交給警察，直接從生門離開就安全了。”
真真假假，基於符魚賀的身份倒是不難分辨。
薑曜道一句原來如此，隨後笑道：“那你現在告訴我了，就不怕我殺你嗎？”
“你剛說了誠意，我願意拿出誠意。”符魚賀的聲音裡好似有幾分認真，“隻要我能活著離開，拿不拿教案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無非就是積分多點少點……薑曜，如果這次合作愉快，我們可以成為真正的隊友，沒有能力普通的蘇嬌，也沒有拎不清的何冠軍，怎麼樣？”
要不是知道他和自己一樣在耍花樣，薑曜差點就要心動了。
“嗯……”她故作沉吟，“那這樣，隻要明天我拿到教案，我就告訴你生門在哪兒。”
符魚賀：“……你耍我？”
薑曜無辜：“沒有呀，我現在告訴你的話，誰知道你會不會趁夜拿了教案就走了，那我找誰說理去？”
合情合理，邏輯滿分。
符魚賀的神情更放鬆了。
他不怕薑曜討價還價，就怕她一口答應。
那他還不敢信她的生門呢！
他調整好態度道：“我知道教案在哪個老師身上，最遲到明天第二節課下課，你要是願意告訴我生門你就說，我確認生門無誤自然會告訴你教案在哪兒，你要是不願意說，那我就把這個消息公開出去，你們自己去搶吧！”
說完他強硬地掛斷了電話，將了薑曜一軍。
而薑曜等的就是這個將軍。
她就是要營造出一種自己被他掣肘，好讓他願意前往她所說的“生門”位置。
網她織好了，就等符魚賀自己跳了。
隻是……這個時間點為什麼要選在明天第二節課下課？他要離開不是越早越好麼？
除非他還有事要做。
翌日。
隻睡了四個小時的薑曜一覺醒來精神奕奕，和室友們去食堂飽飽地吃了一頓早飯。
路上還遠遠地和符魚賀打了個照麵，兩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眼，隨即錯開前往不同的方向。
進入教學樓前，薑曜又碰到了李正濤，後者陰著個臉，看起來一夜沒睡。
他一個箭步衝上來，“我想了一夜，我在想誰那麼會玩，有沒有同夥……”
壓低的聲音在耳邊磨牙，薑曜微微側開。
“我想了想，要是有同夥，就不必這麼大費周章殺兩個玩家來混淆視聽了，這次的內奸必然隻有一個人，既然如此……除了行動最受限製的我和你，其他人都有嫌疑。”
“不如你我聯手，把那個王八蛋揪出來！”
他竟然不是來挑釁的，相當拿得起放得下。
薑曜卻很沒有合作意識地笑起來，笑得花開似的。
“那你叫我一聲，我就和你聯手。”
李正濤皺眉，“薑曜？”
薑曜搖頭，學著他壓低聲音耳語，“是陽陽姑奶奶~”
“你！”
李正濤平平無奇一張臉五顏六色精彩紛呈，氣得快冒煙了，憤然離去。
“去你媽的！早晚弄死你！”
“嘻嘻，這話我都聽膩啦！”
薑曜衝著他的背影哼了一聲，蹦蹦跳跳地上課去了。
說是上課時間，今天比之昨天，同學們魂不守舍多了。
大家偷偷摸摸盯著手機，一個個手心冒汗，坐等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