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又響又亮又清脆的聲音如同魔音灌耳，把人熱血上頭的腦子攪個粉碎。
王函西緩了差不多有一分鐘，才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麼，木木地鬆開拉著她的手。
薑曜再次伸出那五根細細長長的手指頭，一臉無辜。
“人家隻花了五積分買的哦，沒有被騙呢~”
王函西人麻了。
大艸，嘲笑不成反被嘲，他這是上趕著把臉給人打有癮啊！
“好啦。”薑曜大獲全勝，心情沒有被影響，把琴取出來後拍拍他的肩膀，“不要難過了，我給你伴奏吧。”
王函西臭著臉，鬱悶地回到雞腿攤後繼續準備。
“你行不行啊，彆給我把客人都趕走了。”
“才不會。”
薑曜麵朝夕陽，小提琴抵住肩窩，呼吸放緩。
她人不算高，脖子卻很纖長，微微側首揚著頸項，姿態優雅拉開弓弦。
來來往往的路人倏地駐足，王函西翻雞腿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向已經沉入音樂世界的薑曜。
他有點分不清薑曜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但不可否認是真的好看，不單單是樂聲好聽，姿態也很漂亮。
琴弓的拉開推進，肩膀手臂的開合，身體的微微搖晃……
在這傍晚漫天霞光裡，她縱情演奏，廣場中央的無影神像似乎都有所傾斜，低下雙眸凝神觀賞。
等她拉完一曲，王函西動手把雞腿擺好，大力給她鼓掌。
停下來的玩家們，也跟著鼓起掌來。
薑曜就像站在舞台上，從容躬身謝幕。
“你拉的什麼呀，還挺好聽的。”王函西問。
薑曜眨了眨眼睛，“小提琴。”
王函西翻了白眼，“誰不知道你拉的小提琴，我問曲名。”
薑曜哈哈大笑，開心地聲音裡儘是飛揚的意味，“它的曲名就叫小提琴呀！”
王函西：“……”
得，他就不該問。
或許是王函西又取悅了薑曜，她麵帶笑容，像個流浪街頭的藝術家，一首接一首地拉。
歡快的，悲傷的，激烈的，溫和的……
平安小鎮太久沒有這種純粹的娛樂，圍觀的玩家越來越多，王函西的雞腿攤被團團圍住，眾人聞著雞腿香聽著音樂，承襲了異次元不三不四的風格。
薑曜一直拉到天色漆黑，才暫時放下小提琴。
王函西把早就準備著的雞腿包好遞給她，衝她輸了個大拇指：“呦嗬，還是個音樂家啊，失敬失敬！”
“還好還好。”薑曜也不謙虛，撕掉外麵那層皮便嗷嗚咬了一口，“咱們都是手藝人啦。”
王函西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油花。
“……”
還是彆咱們了吧。
“好聽！”人群中擠出一張傻乎乎的笑臉，筆直地衝過來。
薑曜回頭，對上唐甜激動揮舞的手腳。
“你的技術真的不錯唉！你會玩更流行的樂器嗎，我大學玩過樂隊，合得上的話咱們可以找人組樂隊呀！”
“……”薑曜舔了舔嘴角的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笑容裡不帶任何溫度，“請南區玩家不要隨便跟北區玩家搭話好嗎？”
唐甜撇撇嘴，“音樂無國界啊！”
“唐甜！”
人群中又有人喊了一聲，幾個人艱難地擠出來，也來到薑曜麵前。
都是熟人。
薑曜看看那頭黑黃相間的頭發，似乎毫無芥蒂地叫了聲“李光哥哥”，說完又挪到旁邊，依次叫“大頭哥哥”和“珍珍姐”。
唐甜時常缺心眼，沒察覺被叫三人不自然的神情，欣喜道：“大家都認識嗎，太好了！”
李光勉強笑了笑，看著越來越陌生的女孩打了聲招呼：“妹，好久不見了。”
“也不算很久吧。”薑曜啃著雞腿，算了算時間，“正好二十天。”
他們進入副本，也才三十四天而已。
就這麼點再見麵，已經沒有話聊了。
要說話的唐甜被聞人珍拉著不給說，李光大頭乾站著，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薑曜埋頭苦吃，倒是一點兒都不尷尬。
“四位買雞腿不？”還是小老板王函西打破僵局，熱情地推銷自己的產品，“蒜香麻辣我都可以做的，來一個嘛！”
李光的視線離開並不打算搭理他們的薑曜，在這位不知道年輕還是不年輕的老板身上一晃，搖搖頭。
“不了，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四人來的突然去的匆匆，圍觀群眾們興致勃勃猜了幾輪大戲，終於覺得沒勁兒，紛紛散開。
雞腿攤四周恢複往日的人流。
王函西吐槽：“南區的人都是摳門精，從來不照顧我生意！”
薑曜哼哼：“他們又不想討好你，乾嘛要買你的雞腿？”
“……”王函西罵了句娘，“老子這雞腿攤是靠手藝做起來的好嗎？！瞧你這話說的，難道你買我雞腿是為了討好我？”
“我不一樣呀，我是剛來不懂行又貪吃，被你騙了。”
薑曜很不給麵子的戳破雞腿攤的盈利真相，“二十積分一根雞腿，去那家正經餐館吃頓炒菜一個人兩個葷菜也隻要三十積分呢，你憑什麼呀，除了騙新人，還不就是憑你那四個MVP。”
王函西：“……我不管，反正我這就是正經營生，沒有PY交易。”
他要自欺欺人也不影響薑曜什麼，後者懶得跟他爭，在他那雞腿攤上抽了兩張紙，仔仔細細地把手指頭擦乾淨。
“你有想聽的曲子嗎，我可以拉給你聽哦。”
王函西的老板身份搖搖欲墜，語氣也不老板了起來，粗魯得很：“我懂個屁音樂，你隨便拉得了。”
薑曜看了他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王函西：“……”
路燈光斜斜照過來，將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薑曜剛拿起小提琴打算繼續，一排人高馬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走在最前麵的人矮矮胖胖，笑容和和氣氣，跟某佛一模一樣。
王函西皺皺眉，想了一秒還是熱情地招呼起來：“胖哥晚上好！胖哥吃雞腿不，二十積分一個大雞腿！肉嫩多汁，保管你吃了還想吃！”
“雞腿就不吃了。”許胖子擺擺手，目光落在安安靜靜的薑曜身上，笑道：“陽陽姑奶奶，小提琴拉的很好，跟你的勇氣一樣好。”
回到平安小鎮後，許胖子就緩過來了。
薑曜再厲害，也就是單槍匹馬一個人，六個人做不掉她，三十個人總能做掉她吧？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還沒有，就敢挑釁他們這些多年的老玩家了，也不怕死無全屍。
薑曜懶洋洋的，都沒正眼看他。
“我處理垃圾的能力也跟拉小提琴一樣好哦，侄孫子~”
許胖子的笑容一沉，眼底的陰桀沒能藏住，探出頭來。
他攔住身後要跟薑曜打嘴仗的左右手，冷冷地笑道：“是嗎，上次感觸不深，那鄙人就期待下次再和你在副本裡相遇了。”
薑曜哦了聲，衝他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也很期待呢。”
死鴨子嘴硬。
許胖子在心裡給她打了個死人的標簽，又看了王函西一眼，帶著小弟們離開。
“那就走著瞧吧。”
他們一走，空氣都清新了。
薑曜搭好弦，還沒閉上眼睛，胳膊被人戳了戳。
她疑惑地回頭，對上雞腿攤老板悲憤欲絕的臉。
“你他媽到底多能惹事！你怎麼又惹上許力強那醃臢玩意兒了！我的天啊他不會認為我跟你是一夥的吧！我順遂的人生啊——”
薑曜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這個人還挺好玩的。
她快樂地安慰人家：“事已至此，我就給你拉一首我在副本裡學到的曲子吧，超棒的曲子！”
王函西一把年紀的人了，愣是蔫兒的跟小狗似的。
“我謝謝你！”
薑曜露出牙齒，一邊回憶曲譜一邊起手。
“不謝哦，一首《崩塌》送給你。”
最後。
王函西聽得淚流滿麵，抄起火鉗追了人二裡地。
“我他媽今天跟你拚了——”
薑曜哈哈大笑，發圈掙脫不知滾落到了那裡，長發飛揚，輕盈的和夜風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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