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正常人會把鐘做到牆體裡!
傅醒到底比鐘矮一些,看不見具體的嵌合情況,那邊薑曜拎了把椅子過來,手上還提了點工具。
“小心點。”傅醒往邊上讓了點位置。
薑曜把椅子放在時鐘前的地上,一腳就踩了上去。
“要你說。”
塑料椅子往下沉了點,撐住了。
椅子橫截麵積不大,四條腿又細又長,薑曜探頭去看嵌合邊緣,嚴絲合縫。
找了幾個角度,都沒看到任何的縫隙。
她舉起手裡的鑿子和錘子,朝最好敲打的地方試水。因為這個站姿不好施力,她稍微挪了挪腳步,腳尖便踩到了椅子的邊緣,半隻腳踩空,整個人都歪了一下。
傅醒心頭一跳,立刻扶住她的腰。
薑曜人瘦,骨架又纖細,他扶的那一手不但握住了她的腰,好像把半個人都遮住了。
薑曜站正了,傅醒隨即鬆手。
“我來吧?”
薑曜已經換好姿勢,利落地朝牆麵下手,“彆想跟我搶功勞,MVP是我的。”
傅醒就不說話了,隻是更小心地盯著她。
關思懿看不慣她那不識好歹的樣子,也見不得自家隊長這麼忍氣吞聲,鼓起勇氣伸張正義,“傅隊是好心,怕你摔倒。”
薑曜背對著她笑了一聲。
“用不著哦姐姐~”
關思懿:“……”
嘶!這妹妹真是讓人火大!
薑曜沒能鑿開牆麵。
“長在一起了,這鐘不是能拿下來的設定。”
從某種方麵來說,這也是提醒玩家時鐘不對勁的線索。
薑曜看著兩條黑色的指針,若有所思:“既然拿不下來,那就證明不拿也能用。”
張黎下意識問:“怎麼……”
“用”字還沒出口,隻見薑曜掄起錘子,乾脆利落地砸碎了時鐘外的玻璃。
“我去!”張黎趕忙後退,碎玻璃落地,淩亂地躺在傅醒腳邊。
沒有了阻礙,兩枚指針觸手可及。
薑曜盯著那兩個東西看了幾秒,空出一隻手伸進鐘麵,按住了指針。
變故陡生。
她拿在另一隻手裡的錘子鑿子落地,整個人連同時鐘變成一道透明的虛影,而她自己全無所覺,仿佛靜止了一般,手指死死地拖住指針,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把往前走的指針往回扳。
傅醒試圖去拉她,手穿透了她的身體,落在冰冷的牆麵上。
張黎驚駭地瞪大眼睛:“怎、怎麼回事?”
所有玩家都湧了進來,將仿佛與世隔絕了的薑曜團團圍住。
眾人不明所以,驚慌失措。
薑曜對自己的異常一無所知,外界的兵荒馬亂對她來說就像億萬年裡的一秒,小到毫無痕跡可言。
相對於外界,直接接觸時間的她靜止了。
兩次抓空後傅醒冷靜下來,“看看房間裡還有沒有其他鐘和表。”
關思懿從怔愣中回神,立刻轉身從一堆東西裡翻出自己曾經見過的懷表,打開表蓋看到裡麵的時間,難以控製地抽了口涼氣。
“這個表……時間也停了!”
誤打誤撞,竟然真的衝出了時間的缺口。
傅醒看了兩個時間,再看窗外那條綿延至遠方的銀色“長帶”,果斷地下達指令。
“上車,走。”
前途未卜,這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關思懿懵了,看向還在虛空中的薑曜,“那她……”
傅醒:“你們先走,我留下。”
關思懿二人一驚,都不同意。
“不行,傅隊你帶著大家先走,我留下!”關思懿道。
張黎爭道:“還是我留下,我MVP比小關多,應變能力比她強,還是我來。”
……
阿西。
這三人竟然都要留在這裡止步不前,放棄可能離開的機會,小玩家們目瞪口呆,簡直不能理解。
“要我說……”有人小聲提議,“大家都走吧,要是我們能出去,而薑曜留在這裡,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是人話嗎?!
關思懿回頭,惡狠狠道:“閉嘴!是她創造了我們能夠離開的可能,我們卻要丟下她就走還說不是壞事?要點臉吧!”
那人訕訕不敢說了,轉念一想又怕因為他們的耽擱錯過離開的時機,硬著頭皮道:“幾位大佬都很仗義,不會拋下任何一個同伴的心讓我們很敬佩,可嚴格說起來咱們也不欠她啊,我剛才都聽到了,她是想拿MVP才搶著上的……”
“而且咱們也不一定能出去啊,就……先大家一起去試一試麼,要是我們出去了,知道離開的方法,可以再進來接她啊。”
說得冠冕堂皇,自私自利的本性卻也暴露無遺。
垃圾。
傅醒眸色深沉,對著張黎和關思懿的語氣嚴厲了幾分:“走,這是命令!”
張黎和關思懿眼睛一紅,咬牙扭頭往外走。
“我們要是能出去,一定會再進來接你的!”
他們終於願意走了,小玩家們喜不自勝,眉開眼笑地跟上。
車子發動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半分鐘後發動機的聲音就遠去了,擠滿了人的皮卡油門踩到底,朝著另一個五星地點疾馳而去。
傅醒回頭,看著一動不動按著指針的薑曜,腦子裡忽然放空了一瞬。
他不怕下一個循環再來。
隻怕這個賭徒就此犧牲。
豆大的雨點拍在車窗上,被雨刮器掃走。
皮卡在路上狂飆,關思懿坐在副駕駛上,手裡緊緊捏著那塊懷表。
她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心裡卻牢記著還在數數計時。
從出發到現在,過了差不多八個小時了。
雨中的前方還是看不到頭的麥浪,車速受到大雨的影響,不敢開到最高速,從儀表盤的行程看,還有三百公裡。
努力讓自己合眼睡了兩個小時的張黎清醒過來,看著越來越大的雨幕心頭狂跳,“如果這個雨還要繼續下下去,再開八個小時我們也到不了地方。”
他們不到八點離開,隻開出五十公裡就天就開始下雨,起初還是毛毛雨,開的越遠雨越大,車速隻能一降再降,現在連五十碼都不敢上了。
所以他們之前出不去,是因為這下不停的大雨嗎?
雨讓本來充足的時間變得不夠,也就來不及了?
關思懿想到留在原地的自家隊長和特意進來……報恩的薑曜,捏著懷表的手越收越緊,直到被懷表表麵的裝飾用刺痛,才回過神來。
她深吸一口氣,煩躁地打開早已停擺的表蓋。
表內的長針過了最高點,指在右側的一個小小格點上。
“時間!”她驚道,“又動起來了!”
張黎猛地坐直身體,從她手中接過懷表。
現在是八點零五分!
若按這個時間,再按之前的循環周期推測,他們是不是還有十個小時多可以走?!
或許能在循環結束前到目的地!
車速最終穩在三十碼,暗藍色的車身破開冰冷的雨幕。
隻有一扇門的小小房間離他們越來越近,象征著通關的綠色即將亮起。
起始點。
傅醒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平躺在床上的女孩。
薑曜眼簾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呼吸輕到幾乎沒有。
八個小時左右,時間重新走動起來的時候,她也從那片虛空中掉了出來。心跳尚在,隻是無論如何都叫不醒。
雨聲劈裡啪啦地響在頭頂,窗外和遠方,傅醒的心和眼神一樣平靜,耐心地等下一個循環到來。
隻剩兩個人也無所謂,反正都能重新開始。
他經驗豐富,薑曜聰明絕頂。
總能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