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百口莫辯,絕望至極的痛苦。
在被這種可怕的情緒帶動的前一秒,薑曜垂在身側的手貼住褲腿,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不一樣,她跟這個女孩不一樣。
女孩在乎她的父親,也在乎那些親戚,可她不在乎平安小鎮的任何一個人。
她不會為此痛苦,隻會十倍百倍的予以還擊。
於是她冷靜道:“所以你殺了那個弟弟,報複你的繼母,也報複你的父親。”
女孩露出蒼白無力的微笑,輕輕頷首。
“他很怕貓……不說我了,你呢,還好嗎?我知道那些人都在冤枉你,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你殺的。”
薑曜垂眸,“你怎麼知道人不是我殺的?”
女孩笑了,聞言又往上走了幾級,直到用她冰涼的手指握住薑曜溫熱的手腕。
“因為我說過我們是一樣的呀,我懂被冤枉是什麼樣的心情,也懂你為什麼要應下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
她眼眸深深,凝視著薑曜一字一頓道:“我當時也是這樣的,我也承認了,告訴所有人我就是要把他們趕走。”
薑曜對上她的視線,漆黑的瞳孔裡倒影著女孩完整的身形。
“那我們……還真是一模一樣。要到我的房間坐坐嗎,我們慢慢聊。”
薑曜向她發出邀請。
女孩彎起嘴角,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議。
兩人在房間裡聊到接近十二點才結束,女孩起身告辭,薑曜把她送到門口。
“我們真的好像啊,要是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薑曜戀戀不舍地鬆開女孩的胳膊,又道,“要不我們一起去餐廳,反正馬上就到午飯時間了。”
“不啦,我想等新住戶歡迎儀式結束就直接睡覺,就不去餐廳吃午飯了。”
“好吧。”被拒絕的薑曜沒再糾纏,“那你的房間是幾零幾,我晚點來找你好不好?”
女孩愣了一下,接著笑著說:“好,我住B102。”
薑曜目送她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的時候兩人還相互揮了一下手。
薑曜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下沒兩分鐘,新住戶便入群了。
群人數從原本的一百零二變成一百三十人,管理員發布歡迎指令,群裡立刻開始刷屏。
薑曜起身來到床邊,舉著手機倒了下去。
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薄薄眼皮後的眼睛跟隨快速往上跳的住戶房間號移動,一個數字都不落下。
昨天的新住戶在新的聯合會議結束後成為了老住戶中的一員,在新加入的二十八名住戶中尋找自己的獵物。
薑曜也沒有去湊那個熱鬨,午睡一小時補了個眠,兩點才下餐廳覓食。
這個時間餐廳裡隻有十三個人,一大半都是生麵孔,老住戶們這個時間點基本都在睡覺,為今晚的逃命行動養精蓄銳。
或許是年輕的皮囊和朝氣蓬勃的校服讓人倍感親切,她坐下吃飯的時候,好幾波新住戶都來跟她打了招呼。
大家基本都客客氣氣的,語調柔和地跟她確認自己從彆的地方聽到的信息。
麵對這些人薑曜也不發脾氣,有問有答,也算為今晚的行動計劃貢獻一份力量了,可偏偏有人另辟蹊徑,非要采用恐嚇她的方式來獲取真實度更高的信息。
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拎著碗大的拳頭站在她麵前,把桌子砸的震天響。
“小兔崽子,老子勸你最好說實話,省得要吃苦頭!”
薑曜還沒喝過的牛奶被他這大力一砸,隨著整張桌子晃動最終灑了幾滴出來,乳白的液體在深色的桌麵上分外紮眼。
這杯牛奶進入大漢的視野,大漢隨手把它抄起,杯子飛出摔在地上,奶和玻璃碎片灑得到處都是。
“你不想跟這杯牛奶一個下場吧?!”
薑曜抬起頭,凝視大漢胡子拉碴的四方臉。
“你確定要憑拳頭講道理嗎?”
大漢瞧她一眼,心想小丫頭膽子還挺大,他都這麼凶了還沒被嚇到,張嘴就來:“確定啊,誰的拳頭大誰有話語權,你心裡明白就給我——”
“老實”兩個字都還沒出口呢,一隻還沒他半個大的拳頭就飛了過來,重重地砸在他的麵門上。
大漢兩百斤的身子往後一仰,人跟著退了三步才一個屁墩兒摔在地上,呆呆地看著上方嬌小的女孩。
高挺的鼻子歪向一邊,兩道血柱唰地流下來。
薑曜朝拳頭上嗬了一口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現在是不是該聽我的了?”
大漢的鼻子又酸又辣,生理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淌,都不知道該怎麼接。
薑曜也不用他接,極其粗暴地賞了他兩個字。
“滾哦。”
大漢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就跑了。
這下原本也打定主意跟薑曜套套情報的眾人都卻步了,惹不起惹不起,還是換個人再問問吧!
看她年輕,前仆後繼衝上來的新住戶們轉移目標後,薑曜也沒能好好地吃這頓午餐。
不速之客似乎意識不到自己的不受歡迎,將剛倒的牛奶放在她左手邊。
那張醜陋的臉看不出表情,也看不出原本的膚色。
“恕我直言。”薑曜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您並不具備照顧人的技巧,可以省略這個環節,直入正題。”
看著傅醒古井無波的眼睛,薑曜在心中猜測他的來意。
於情於理,傅醒都不應該在這個時間單獨出現在她麵前,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你該不會是來勸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吧?”
“不是。”傅醒飛快否認。
“那你來找我乾什麼,累了想跟我混了?”
“……也不是。”傅醒麵對她總是落於下風,緩了兩秒才道,“徐行設計這場讓你我兩難的戲,目的就是破壞我們的……友誼。”
頓了頓,傅醒找到相對合適的名詞放上去,“既然如此,我們就該反其道而行,保持更緊密的聯係。這件事不難處理,無論那些看起來沒有關係的人怎麼唱念做打,背後都會有勾結的蛛絲馬跡,等出去後把所有線索理清,整理好證據公之於眾,無論是你的罪名還是我的罪名,所有子虛烏有的東西都會消散,徐行的手段不足為慮。”
薑曜看著他,認可這是個解決栽贓案的辦法。
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徐行聯合一部分玩家要把他們打下台是兩方博弈的事情,那麼隻要反過來把徐行打下去,明確徐行的罪名,她和傅醒自然恢複清白。
但這也意味著她和傅醒從此綁定了,她不接受這種束縛。
“傅叔叔,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友誼,是橋歸橋路歸路的關係。”
薑曜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
“我們理念相悖,光是這次事件的處理方式就不可能談攏。”
“你要他們認錯,希望他們悔改,然後小懲大誡既往不咎。”
“我不一樣,我要這些敢打我主意的人永遠不能翻身。即使他們知道錯了,即使我不是一定要殺了他們,我也要他們在我麵前跪一輩子。”
“所以我們各憑本事。”薑曜說,“我想怎麼就做怎麼做,你同理。”
“不用回避,不用相讓,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