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醒落後她幾步，清楚地看見木偶露出笑容也聽到它的聲音。
“早——”
他頓住腳步，站在收銀台旁邊放口香糖的架子前。
木偶收回注視薑曜背影的目光，玻璃眼珠子看向他，揚起的嘴角哢嚓哢嚓放下來。
傅醒凝視著它，一秒後道：“早上好。”
收銀員木偶先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用冷漠的公事公辦的態度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非常明顯，甚至毫不掩飾的區彆的對待。
傅醒想起薑曜昨晚從狹路相逢遇到的一位木偶口中得到關鍵信息的事情，此刻無比確定如果當初換一個人在同個地點跟同一個木偶打招呼，未必能夠得到那條信息。
薑曜不一樣。
可哪裡不一樣？
他能想到的有兩點，一是薑曜多次前往過城中村那個古怪的房間，二是樂園好感度。
在這兩個可能中，他更傾向於是後者的作用。
“暫時不用，謝謝。”
他禮貌回應，看著木偶揚起一個十足敷衍的笑容後轉身跟上薑曜。
超市不大不小，貨架上的東西琳琅滿目，物價水平也完全符合正常認知，薑曜隨手拿起一包餅乾看了看生產日期——21010908。
保質期六個月。
把餅乾放回原位，薑曜隔著一個貨架看到生鮮區。
第一個不符合認知的地方出現了，按照超市規模本該占比在幾十個平方的生鮮區極度壓縮，竟然隻有一平方大小，就一個貨架，平鋪的貨架又分隔成長寬都為二十五公分的正方形小格子，一共十六格，每個格子裡都放著數量相當有限的蔬果。
女士正拿著購物袋在這個貨架前“挑選”，一樣一樣裝進購物袋中。
當購物袋裝滿時，女士不再繼續，拎著袋子返回收銀台。
薑曜在她之後來到生鮮區，被女士拎走一袋的生鮮區空了大半，想要再抽出一人一天分量的蔬果都難。
這個生鮮區好像本來就隻是為了某一個人存在的。
距離薑曜最近的格子裡放著紅彤彤的西紅柿，她隨手拿起放在鼻端嗅了嗅。
是真的，不存在任何偽造可能的真。
再看小格子上，沒有價格標簽也沒有品名標簽，就差直接告訴她這個是私人專供，其他人不能買也買不到了。
薑曜若有所思，回頭看到傅醒。
傅醒的腦袋在隔壁貨架後露出一點點，她繞過去時，人正將她拿起來過的餅乾放回去。
“走嗎？”傅醒道，“收銀台旁邊的糖應該是超市裡單價最便宜的東西。”
他輕輕搓了下指尖，透著微微粉色的指腹乾乾淨淨，沒有一點塵埃。
半決賽的時候他進入過沒有木偶的店鋪，店鋪裡是有灰的，而昨晚進入的洗浴中心和這間超市都沒有，這意味著有木偶在的店鋪都有被好好打理。
它們擁有正常的行為方式甚至更為嚴謹的工作態度，但若說它們有思想，又好像沒有。
他想深入探索一下這一點，但女士已經快走到出口，他們若想繼續跟下去又不能再在這裡耽擱。
薑曜沒有錯過他的小動作，道：“不急，她要去哪兒已經很明確了，再跟上去沒什麼意義，不過……糖還是可以先買的。”
視線相對，心中都已了然。
兩人一起回到櫃台前，薑曜指了指塑料罐子裡的泡泡糖問：“這個多少錢？”
木偶看了一眼，回答：“一——塊——錢——四——顆——”
“買了。”薑曜自己從開著蓋子的塑料罐裡掏出四顆擺在台麵上。
傅醒遞過去一塊錢，木偶神情自若地收下，還打了一張小票給他們。
接過小票，傅醒找到上麵的日期——21030421。
快兩年了，而剛才那袋餅乾的保質期明明隻寫了六個月。
餅乾也是道具，或者說是……裝飾品？
就在薑曜看泡泡糖上的生產日期和保質期時，超市深處忽然響起一連串物品墜落的撲通聲，收銀員木偶對此置若罔聞，薑曜二人對視一眼，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收銀員木偶的腦袋跟隨他們的動作轉了一下，在他們消失在貨架後又轉回來，繼續麵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薑曜二人在生活用品區發現了聲音的製造者。
和預想中的一樣，發出聲音的是一隻同樣穿著褐色圍裙的木偶，隻不過它的角色和收銀員角色不同，替換到正常世界的話應該叫它理貨員。
理貨員木偶還在地上沒有起來，它旁邊倒著一條翻倒的小凳子和兩個電飯煲的箱子，一塊抹布還被它緊緊攥在格外精細些的關節手裡。
薑曜發現它的手和收銀員的手又有些不同，收銀員的手也算精細，但不如它那麼栩栩如生。
“你還好吧？”
薑曜上前一步，拉住理貨員木偶的手施力將其扶起。
傅醒也沒乾站著，將地上兩隻箱子疊起來，又把小凳子擺正，當然都放到了貼著貨架的位置，方便理貨員起身。
理貨員在薑曜的幫助下站直身體，有些折到的腦袋哢嚓哢嚓轉回正常人能夠做到的角度，玻璃眼珠看看薑曜，又看看傅醒，露出笑容。
“謝——謝——”
幾乎是同時的，兩人腦海裡響起一道提示音。
“樂園好感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