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三個字中，王同的神情變了無數變，從開始的惱恨，到最終的釋懷，看著薑曜無情的麵容苦笑起來：“我確定，反正你本來，也就決定是我去的，對吧？”
“你不用不承認，我不是傻子，都知道。”他擼了一把有些長的頭發，露出不太飽滿的額頭，“幾個小時前，你暗示了李淑眉，你知道她對她的女兒有多看重，所以特意提及家人，反複強調重要性，對吧？”
“她聽懂了，付出一切後，世界之心成功掌握在了我們的手裡。”
“然後剛剛，你反複強調要萬無一失送出世界之心，然後又做了這樣的抽簽規則，寧可逆時針跳過傅隊，也要從我這裡開始抽起，是用了什麼手法，確保我能抽到這個帶字的紙團吧。”
「臥槽？？？？？」
「我就說那大媽為什麼性情大變，還以為她是被大家英勇就義的氛圍感染了，原來是大眼千金給她下了心理暗示！」
「我隻能說，決策十分正確，人也十分可怕」
「人真的可以像這樣算無遺策嗎」
「她的心真狠啊」
「你們都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嗎，她這麼小就承擔起了這麼艱巨的責任，一路走來做得還不夠好嗎？彆忘了，要是沒有她，可能這些人都活不到現在」
「是是是她“救”了人然後就可以隨意地讓他們去死了是吧是吧」
「薑粉彆急眼，從來都沒有人否認過她的功績，隻是有一說一罷了」
「大眼千金要是能看到這些彈幕就好了，直接開擺讓這些道德模範們知道知道後果」
「搞笑死了，她自己也要活得吧，整的好像她願意死似的」
「就她剛才的表現，這麼努力絕逼不是為了我們為了世界」
「為她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艸這樓都混進了什麼東西啊！」
「大家彆被這些人影響，新聞應該都有看到吧，有些心態崩了的傻逼在搞‘末日狂歡’了，打砸店鋪車輛到處縱火傷人！剛才發言的應該是同個成分！」
王同一揚手，將紙條扔在地上。
他認真地看著薑曜，口吻裡滿是真心實意的服氣：“陽陽姐，這一周時間門相處下來，我知道，但凡有辦法，你也不會做這種決定的，我也知道，即使沒有這個任務，就憑我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活下來，之所以挑明這件事，是為了表明我的決心。”
因為怕被2號隊的人聽到，他的聲音很小，語氣卻十足鏗鏘：“我絕不會臨陣退縮，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他把話說到這份上，杜琳儀想一探究竟的手也停下了。
難道還會有人爭著搶著去死嗎？
不會的。
她們互看一眼，紛紛將手放在王同的肩膀上。
“真男人！”
王同笑了一聲，順著道：“以前老有人說我們理發師娘裡娘氣，這次我算是給廣大同行正名了……時間門不等人，陽陽姐，咱們繼續吧。”
「同哥真男人啊」
「今天誰要說理發小哥不猛我第一個表示不同意！」
「沒錯！而且你們發現沒，他的心裡壓力其實是最大的，其他五位烈士都是箭在弦上英勇就義，他是主動獻身，要從現在就開始準備自己的死亡！」
「次奧，想想我都頭皮發麻」
「希望他能活著萬無一失地把世界之心帶出來！」
「祈禱！」
「祈禱！」
「祈禱！」
……
大致方案講完，2號詢問的聲音正好從走廊上響起，王同和邢思是、杜琳儀三人率先走出去，薑曜也跟著走了出去。
隻是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被傅醒叫住了。
她回過頭，看到傅醒正彎腰，把地上的三個紙團撿起來。
攥緊三個紙團後，他又朝薑曜伸出手。
“你的也給我看看。”
薑曜下意識握緊拳頭，問：“你想看什麼呢？”
傅醒看著她，麵具後的眼睛幽深，反問：“你不想我看見什麼？”
下一秒，薑曜把紙團給他了。
在不該靈光的時候，傅醒的嘴總是靈光並且有用的。
小小五個紙團躺在手掌中，傅醒先拆了薑曜最後給他的兩個。
空白。
空白。
他再拆杜琳儀和邢思是的。
空白。
空白。
最後一個紙團了，傅醒手指微動，再次打開了一張什麼都沒有的紙。
五個紙團，全部空白。
論壇炸了。
「？？？？？」
「為什麼全是空的？？？？」
「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好像有點懂了……」
屏幕中的傅醒依舊平靜，沒有流露出半分震驚。
早在薑曜握住手中剩下的兩個紙團時，他就覺得不對了。
“全部空白，你握住剩下的兩個，隻要他們挨個打開，那個萬無一失的人選隻會在你我之中誕生。”
薑曜嗯哼一聲，懶散地倚在門邊。
“傅叔叔，重要的不是過程，是結果。”
“王同說得對，我就是在下暗示，等他們自己站出來。而結果如我所願。”
傅醒搖搖頭，“你把選擇權留給了他們。”
「啊，誤會她了嗚嗚嗚」
「好吧，我剛才也出言不遜了一下，我道歉」
「冷血，但不完全冷血」
這一點薑曜倒是不否認，但原因卻不是尊重每一個人的生命權，而是更實際的東西。
“是，因為如果那個人選沒有主動赴死的決心，就不存在萬無一失，五個人中就隻剩你我能夠做到。”
“這是最重要的步驟，我不能去賭那個概率。”
傅醒問：“為什麼不征集誌願者，寧可背負設計者的罵名？”
薑曜嗤笑，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麼？公開征集，如果你不站出來，其他人就會收到無形的可以不用站出來的心裡暗示，而如果你站出來，就不會有人替你送死。”
她玩轉人心，對人性再清楚不過。
傅醒在這方麵的靈活性差了她十萬八千裡，隻能說聽得懂她話裡的意思。
薑曜雙眼中不含任何情感，隻剩算到極致的冷靜。
“但你不能死在這個時候，而且很大可能上，2號根本不會同意由你來持有世界之心。”
傅醒沉默地看著她臉上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成熟，輕聲道：“所以你在這場虛假的抓鬮前，做好了自己去的準備？”
薑曜聞言有些錯愕，隨即露出一言難儘的神情。
正欲開口，門外有回來的腳步聲傳來，於是她上前兩步，抓住傅醒的衣服讓他低下頭來，附耳過去。
“不，你沒注意，還有一個人沒有急著打開紙團。”
“王同是個意外，我賭的，其實是思是姐姐嘻嘻嘻……有九成把握呢！”
她朝已經到門口的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先不要進來，嘴角勾著笑容繼續道：“我的目標隻是贏，所以彆對我產生不符合實際的期待，我們絕對不是一路人，知道了嗎？”
門口，杜琳儀三人疑惑地看著幾乎貼在一起的兩人。
這是在說什麼悄悄話？
傅醒沒有看向門外，隻垂著眼眸用同樣低的聲音回道：“我知道，你卻不一定知道。”
薑曜眉峰動了動。
耳畔傅醒的聲音很是清晰。
“我沒有你想得那麼中正良善。”
“我在王同站出來時沒有阻止。”
“我在他誤解你時沒有為你澄清。”
“我在確認真相後也不打算告知他們。”
“隻因為這也是我目前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傅醒將手放在薑曜頭上，輕聲笑了。
“薑曜，其實我們是一樣的。”
如果那輛電車無法停下……
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讓它撞向價值更低的一方。
一樣的？
薑曜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輕輕顫動。
她和平安小鎮最大的好人傅醒，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