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曜給她鼓掌，感歎：“真不愧是你呀琳儀姐姐。”
杜琳儀哈哈大笑，十分樂觀：“我這一生實在是順遂，確實沒有遺憾啊，這次選崗你們猜我選到了什麼？”
不等兩人猜，她自己就迫不及待公布了答案：“資料管理員！咱們異次元還鄉人裡就兩個名額，大熱崗位，本人成功上岸！”
這確實值得恭賀。
薑曜給她豎了個大拇指，“是你的專業。”
杜琳儀自己不要太滿意。
又可以過上鹹魚般的養老生活了，快樂。
“哦對了，你倆呢？”杜琳儀高興完後關心了一下隊友們，“咱們的崗位都不公示，你倆去哪兒？”
薑曜和傅醒同時停下腳步。
薑曜剛想回答，杜琳儀兜裡的手機嗚嗚嗚震動起來，是王函西的電話。
“還沒回來？頂級科研團隊到了，咱們這些小白鼠該上台了。”
杜琳儀一拍腦門，“我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
她對薑曜和傅醒說了一聲抱歉，一溜煙朝山腳下一排排停放的車輛跑去，邊跑邊說：“我第一批，先走一步，晚點再約一起喝酒——”
薑曜衝她的背影擺了擺手，然後又把手插回兜裡。
兩人慢悠悠踏著雪路走，花了二十分鐘才回到溫暖的車裡。
薑曜係好安全帶，將臉湊到空調出風口又吹了吹。
傅醒發動車子，艱難地從眾多車輛中把車倒出來，然後開上大路。
車內後視鏡中，後方同時駛出兩輛黑色的越野車，不遠不近地跟著。
薑曜和傅醒都看見了，也都當沒看見，如常地聊天。
“我聽白醫生說你也要繼續上課？”薑曜給自己加熱完畢，轉頭給傅醒那邊的出風口調了調，讓熱風能夠吹到他臉上去。
回來已經有一個月，天一次心理疏導，他們和各自的心理醫生都非常熟悉了，薑曜和傅醒都歸白醫生管，有時候能夠從白醫生口中得到很多對方的信息。
傅醒點頭，“我可以繼續完成學業，以後除了配合第害研究……為了強化正常社會意識，小鎮中每周都會開設的普法課也將由我負責。”
薑曜沉默幾秒，吐出個字：“真無聊。”
傅醒沒有說話，他早就知道人生無法回歸正軌，多說無益。
唯一慶幸的是他在異次元待了六年，見過太多不如意的事，就算無法實現理想，也能坦然接受了。
旁邊座位上，薑曜從羽絨服的大口袋裡翻出兩顆糖，一顆塞進自己嘴裡，一顆塞進傅醒嘴裡，嚼吧兩下後盯著人上上下下瞧了好幾眼。
傅醒嘴裡含著奶糖，整個嗅覺被醇厚的奶味侵占，大腦都停轉了一陣，以至於沒能第一時間理解薑曜的話。
“你真的不想當老師嗎？”
看著他茫然的眼睛，薑曜把糖頂到左邊腮幫子裡，又重複一遍：“我仔細想了想，普法……你好像是還挺適合的，我們絕大多數時間都得待在小鎮裡，你可以開個直播給網友普法。”
傅醒有耐心，沉得住氣，退而求其次做做科普視頻好像確實還可以，雖然不能上一線，做後勤也行嘛。
順著她的思路，傅醒想了想這條他從未考慮過的路，道：“做這件事的人已經很多了。”
薑曜：“那又怎樣，還不是遍地都是法盲。”
她還不避諱地指了指自己，“我也是。”
傅醒又想了想，發現自己並不排斥，於是道：“我提交申請試試。”
隻要上麵能通過，不妨一試。
畢竟隻是哀歎走不上的路，也不能對未來起到任何正麵意義上的作用不是嗎？
說完了自己，傅醒問薑曜：“考試結果如何？”
薑曜姿態放鬆地窩在副駕駛座裡，懶散回答：“通過了，我昨天改好了課程表，正在等他們確認，定好就能去上課。”
他們的上課和普通人自然是不一樣的，雖然都在一個教室裡，但他們的自由度更大，可以自行選擇去上什麼課，沒有任何出勤率的要求，甚至隻要你自己覺得學完了，就能去找對應課程的老師要求考試，能通過就算這門課修完了。
當然限製也大，他們進入校園這種聚集性場所，不但被要求佩戴定位手環，並且不允許他們私下跟學生產生任何交集，暗地裡還有專人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確保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去了學校，就隻能學習。
因此放眼整個平安小鎮，沒上完學的超過五十人，選擇回去上學的也就是他們倆了。
“還是天文學？”
“不單單是。”薑曜十指交扣放在小腹上，目視前方，“我要為加入屠神小組做好足夠的知識儲備。”
傅醒一愣。
他知道這個剛剛成立起來的小組，上麵邀請他成為小組的異次元概念輸入接口（相當於一個見多識廣的思路提供者），但邀請歸邀請，他的身份隻能算是場外的配合者，並非組員。
目前這個小組人數不過二十，全是智商超過160的科研天才，進入門檻非常之高。
“你接到了邀請？”
“沒有呀。”高中文憑都沒有的薑曜理直氣壯，“但兩年後我一定可以，課程計劃我已經排滿了，從今天開始就好好學習！”
她乾勁滿滿，精神狀態與一個月前截然不同。
傅醒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薑曜的手機響了。
後者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頓了一秒，接起來時換上更歡快的語氣：“奶奶！”
電話那頭的老人哎哎應了兩聲，說自己看到直播了，問她冷不冷，現在回去了沒有。
薑曜一一回答了，嗓音甜甜地哄著老太太，隻是最後在對方提出要來看她的時候轉移話題，聊起自己的課程來。
這通電話打了將近二十分鐘，薑曜才在老人愉快的笑聲中掛了電話。
傅醒用餘光看著薑曜笑僵了的嘴角。
除了對待家人時，仍舊帶了一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傅醒收回視線，穩穩當當地開著車繼續往前。
沒關係，她總有一天會被溫暖包容的家人治愈……
“唔。”
冷不丁嘴巴裡又被塞了一顆糖，濃濃的奶味再次在嘴巴裡爆炸，傅醒含著那顆糖好幾秒，才猶豫著道：“我其實不太喜歡吃奶糖。”
這是委婉拒絕的意思。
誰知薑曜點了點頭，說了句差不多的話：“這一盒糖確實不太好吃，我也不喜歡，但……這是我爺爺給我寄的，他挑了很久覺得我會喜歡，所以不能浪費他的心意。”
傅醒乾嚼了兩下嘴裡的糖果，無話可說了。
剛才這樣一打岔，薑曜的情緒又好了起來，趴在窗戶上看外麵的雪。
“越下越大了，這裡雪乾乾的，好快就堆起來了……”
“嗯。”
“等雪停了我們堆雪人吧，再來比比！”
“好。”
“裁判就請屠神小組的哥哥姐姐好了，我覺得他們比較會欣賞！”
“……嗯。”
“啊，有點餓了……”
車子在白茫茫的雪世界中越駛越深，車上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老王今天應該也有在賣雞腿吧，等會兒去買一個……”
聲音停止，傅醒側目。
薑曜靠著車窗睡著了，一邊腮幫子還是鼓的，糖都沒吃完。
一張臉被熱風吹得紅彤彤，眉眼舒展，嘴角微微勾起，即將陷入一場甜美的夢境。
傅醒收回視線，將注意力放回到路況上。
秒後，壓得極低的男聲響起。
“陽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