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手術間,跟研究生一塊兒刷手消毒,準備上台。
餘秋還沒來得及往胳膊上抹消毒凝膠的時候,就聽手術間傳來一聲驚呼,然後是麻醉師呼喊病人名字的聲音。
她趕緊跑進去,隻見孕婦麵色慘白,已經暈厥在手術台上。
麻醉師插管搶救,麻醉科主任也跑來了,所有人都圍著產婦搶救。
“快,鋪單。”餘秋腦子一個激靈,“她肚裡還有孩子。”
從動刀到胎兒被撈出來,她隻花了五分鐘,然而孩子來到這個世界時,麵色蒼白,四肢毫無反應,心跳還不到正常新生兒的一半。
新生兒科醫生過來接手搶救,又是一連串跟家屬交代情況。
可是儘管手術間裡頭的每個人都儘了最大的努力,餘秋出手術間的時候,產婦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孩子也進了新生兒重症監護室。
小家夥甚至都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個世界。
上臨床摸爬滾打了七年的經驗告訴餘秋,這個孩子即使搶救回頭,也很可能腦部發育有問題。
餘秋麻木地脫下手術服,將熱水器開關往紅色箭頭挪了挪,溫熱的水微微發燙,燙得她身上皮膚迅速泛出紅色。
人人都說產科是醫院最快樂的地方。因為其他科室都會迎來病痛死亡,隻有產科才會有新生兒的到來,帶給每個人希望。
可是同時,產科也是醫院風險最高的地方之一啊。因為一旦有意外,搞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沒有誰喜歡看到死亡,即使是見慣了生死的醫生。
研究生在抹眼淚,餘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氣無力道:“放開點兒,不是你的錯。”
麻醉發生嚴重的個體反應,麻醉師也不願意,所有人都不想。
她換上自己的白大褂,推開更衣室的門,出了冰冷的手術室。她常常覺得手術室的冷氣開得太足了,今天感覺尤甚。
餘秋剛轉完,還沒來得及上樓梯的時候,迎麵一個拳頭砸到她臉上。
幸而她下夜班身體虛弱,腳步本就是踉蹌的,這一拳頭帶起的風過來,她就往後仰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倒是避開了迎頭痛擊。
然而一拳不得中的男人並沒有放棄,又抬腳踹在她身上:“你還我老婆孩子命來。你個死要錢,要是當年赤腳醫生還在,哪輪得到你們這群白狼作威作福。”
護士聞聲過來,直接拖著餘秋又逃回手術間。
家屬正是情緒激動的時候,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趕緊避開才是。
婦產科大主任從更衣室出來,招呼餘秋:“趕緊的,白大褂脫了,從食堂出去。麻醉意外,賴不到咱們頭上。”
餘秋也不敢逞強,所有穿製服的人天然就是人民公敵,出了事的時候,夾起尾巴做人才是正理。
幸虧她白大褂裡頭穿了自己的衣服,鑰匙跟手機也在口袋裡,可以方便隨時奪命狂奔。
直到衝上地鐵,她才來得及罵一聲艸。
艸誰?艸該死的老天爺,真他媽的晦氣,為什麼偏偏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要發生在她身上。
餘秋抹著臉,死死抓住扶手。她也想難受,她也想哭,可是哭有個屁用。她想起產婦丈夫的咒罵,忍不住苦笑。
還赤腳醫生呢,還當年呢,知不知道這麼多年母嬰死亡率下降了多少。真到那個年代,活活生死了也隻能乾看著,他才知道厲害。
“那裡!就是她。”車廂儘頭傳來喊叫聲。
兩三個滿頭大汗的中年男女往餘秋的方向擠過來,嘴裡頭喊著,“你還我閨女命來!”
餘秋嚇得一身汗,趕緊往邊上躲,生怕叫人抓住。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都出了醫院上地鐵了,產婦家屬居然還能追過來。
產婦跟孩子不還在ICU搶救嗎?他們怎麼追著她不放。
那個穿藍色工作服的男人嗓子都劈了,撕心裂肺地喊:“你就是想撈錢,你們喪儘天良,什麼錢都要掙!你還我老婆孩子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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