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怎麼瘋了?(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22115 字 5個月前

李家爸爸留下陪床,何東勝帶著李紅兵的母親跟外婆去渡口撐船回楊樹灣。

餘秋坐在辦公室裡, 一邊奮筆疾書HELLP綜合症的相關醫學資料, 一邊偷偷覷著餘教授。

兩鬢發灰的教授手裡頭抓的是餘秋先前寫的講義。

摸著良心說, 大年三十晚上, 小秋大夫還是認認真真地做事了,沒光顧著跟小男友卿卿我我。她正兒八經地寫了足足10多頁的講義。

當然,是她說,何東勝寫。

一想到卿卿我我,餘秋就不由得心虛。

她要怎麼解釋剛才自己跟何東勝的親密動作呢, 難不成她要說何東勝額頭上沾了飯粒,辦公室裡頭沒鏡子, 自己替他拿下來?

那個, 今天吃的是餃子呀,他要不要改成餃子餡黏上去了,比較有說服力?

餘教授放下了手中的講義,點點頭道:“這個是你自己總結的?”

餘秋趕緊放下筆,畢恭畢敬地回答問題:“其實是我剛上臨床時聽講座的筆記,關於如何培養臨床思維。那位教授的理論是遵從主席的指示, 去偽存真,去粗取精;由此及彼,由表及裡。詳細詢問病史以及病理生理機製要到細胞水平, 永遠相信體征,體征絕不騙人。”

餘秋指著筆記本上漂亮的行楷:“病人的主訴、臨床症狀、生命體征、實驗室數據綜合在一起,需要我們進行鑒彆診斷, 所有的數據要逐一分析,羅列全部可能,重點考慮常見病多發病,而後再逐步排除,分彆解決問題,從而得到診斷。

接著我們要從病理生理機製出發,明確到細胞水平來解決疾病的根本矛盾,使得病理狀態向正常生理狀態轉,這就是我們針對疾病的治療。

然後我們要做的就是通過監測數據以及觀察病人的情況來判斷是否獲得了理想的療效。

如果效果不理想,我們得考慮是不是要調整劑量或者更換藥物甚至修正診斷。

醫生必須得學會相信自己,但同時也要有自我懷疑精神,後者比前者可能更重要。因為說到底治病看療效,不管前頭說的多麼天花亂墜,完全可以寫本書了,隻要治療手段上去以後沒有效果,就應該考慮推翻重來。”

餘秋拿自己手上的Help疾病綜述舉例子,“像這位患者,其實表麵上她臨床首先出現的症狀是血尿,而且是導尿時意外發現的,但實際上她先前已經有惡心嘔吐以及上腹部不適的表現,可惜並沒有引起我的警覺。

我把它簡單的理解成孕期不適,因為有的人快要生的時候,也會惡心,而且她還吐得不厲害。

實際上在那個時候我就應該以惡心嘔吐為主訴,詳細詢問臨床症狀,進行相應體格檢查,結合實驗室數據開始進行鑒彆診斷。

可以引起惡心、嘔吐、上腹部不適的疾病包括肝炎、膽囊炎、胃腸炎、胃食管反流、孕期急性脂肪肝以及胰腺炎。”

餘秋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解釋自己的臨床診斷思路。

她最慶幸的就是一件事,即使當時測量患者血壓始終不高,尿常規也沒有出現異常,她仍然沒有放鬆HELLP綜合症這根弦。

原因無他,因為對於產科而言解決了血壓、出血以及新生兒三個問題,基本上就解決了80%以上的麻煩。

有的時候將問題想嚴重點兒,沒壞處,起碼可以提醒醫生做好情況惡化時要如何應對的思想準備。

要用的藥拿在身邊,使用的搶救工具放在眼前,一旦情況真的發展到那個地步,不至於兩手空空隻能憑著一張嘴巴說,什麼治療措施都來不及跟上。

餘教授誇了她一句:“你這個思維模式很好,我上課的時候跟他們講講。”

學會看病看似簡單,隻要記下大量的基礎知識以及病例就好,到時候依葫蘆畫瓢。

但是疾病千變萬化,要是不能抓住根本,很容易被繞暈了。

餘秋趕緊跟何教授討論自己的想法:“教授,我想在衛生院見建新生兒科。”

新生兒科一般分三級。

一級就是普通的嬰兒室,適用於正常新生兒進行檢查以及指導父母護理。

二級是普通新生兒病房,收住各種早產低體重兒已經有各種疾病但並不需要呼吸、循環支持跟持續監護的小小孩。

三級就是新生兒重症監護室。

餘秋想要建立的就是介於二級與三級之間的簡易新生兒監護室。

現在沒有高端設備,也沒有一整套班子,但是他們可以培養專人做這一塊。

沒有病房,他們想辦法開辟出來。實在不行的話,就在廠房旁邊開間屋子,充當新生兒病房。

也不用多複雜,簡易新生兒監護室設監護病室和恢複期病室。

監護室裡頭配備保溫搶救台,再配三四台暖箱,幾張小床,就能管五六個情況危重的寶寶了。

餘秋以前暑期短期支援的時候,曾經去過偏遠山區的衛生院。

當地交通極為不便利,新生兒想要轉到最近的縣醫院,救護車需要顛簸兩三個小時。

他們衛生院總共隻有七八位在職醫生,居然愣是搞出了一個簡易的新生兒病房。

裡頭的一套新生兒複蘇器是大醫院淘汰下來被他們接著使用。因為當地政府欠債太多,根本就沒有資金投入給衛生院。

新生兒喉鏡、氧療頭罩跟單麵藍光治療儀、高頻呼吸機,是當初負責培訓他們的市兒童醫院捐贈給他們的。

更叫人瞠目結舌的是,需要持續正壓給氧的小娃,他們采用的居然是自製的鼻塞CPAP簡易呼吸機。

就這麼簡陋到讓人簡直不堪忍受的環境,他們照樣持續救助周圍山民的孩子。

就算後來通路了,附近人照樣去這家衛生院生孩子。更大的地方他們去不起,他們也相信這家衛生院。

人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隻能土法上馬,能做一點是一點。

餘秋看著餘教授:“新生兒監護室以及成人重症監護室,都是我想儘快建立起來的。不然這個醫院沒辦法發展下去。”

真正體現醫院水平的地方,往往就是急重症,這也是醫生真正能夠為病人提供幫助的地方。

因為60%的已知疾病都有自愈性啊。

病人來醫院,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醫院救命。

她說的慷慨激昂:“想要發展產科,新生兒科的建設迫在眉睫,新生兒重症監護室也必不可少。”

餘教授長久不出聲,讓餘秋有些心裡頭打鼓。

她知道在一窮二白的環境下,想要成立一個新的科室並不簡單,可是這件事並非不能嘗試啊。

他們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從技術前沿角度上來講,她可以提供相關的技術支持。

雖然她掌握的知識也不夠全麵,不過半瓶水晃蕩。畢竟,她是專業搞產科的。但對付一個簡易的新生兒重症監護室,她已經差不多勉勉強強夠用了。

另外就是他們有人脈呀。文教授這樣的兒科大拿是餘教授的朋友,而且一直很關心餘教授。

不說要對方出人出物,最起碼的在新生兒科建設方麵,他也可以提供一些技術性支持工作。

餘教授苦笑:“那他可幫不上任何忙,他們醫院也沒有新生兒重症監護室。”

餘秋大吃一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怎麼可能?

餘教授麵上神情複雜:“2019年是不是都有了呀?”

餘秋點頭:“最起碼的一個縣應該都有一家吧。就算沒有,臨近的市也有,到時候通過專門的新生兒保溫箱把孩子轉運過去。”

雖然國民對醫療行業詬病極多,他們這些從業人員也經常自嘲。

但實際上,國民享受的醫療服務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差。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算是價廉物美。

最起碼的一個對比例子,美國留學生有幾個生病了敢打救護車啊?家裡有礦的除外。

餘教授的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那就太好了。”

他乾了一輩子的產科,當然知道新生兒科支持的重要性。

他見過不少孩子在他麵前就這麼眼睜睜沒了,說句難聽的話,直到孩子死,他都不知道孩子是因為什麼原因沒的。

“咱們國家底子薄啊。”餘教授輕輕歎氣,“據我所知,現在也就上海、北京、天津、南京這幾個大城市的少數醫院有新生兒病房,這是依附於兒科存在的,沒有獨立的新生兒科。你講的這個新生兒重症監護室,我沒有聽說過。”

餘秋真是傻眼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以為現在醫療技術水平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所處的地方條件簡陋造成的。

現在已經是1973年了呀,國際新生兒科的發展應該早就生機勃勃。

就算餘秋沒有專門了解過這方麵的曆史,可是影視文學作品就可以反映很多問題呀,在那些老電影當中,現在歐美國家的新生兒科應該已經建設的很不錯。

她沒想到國內居然還屬於近乎一張白紙的狀態。

餘秋點頭,表達自己對現在醫療工作者的佩服:“那現在的母嬰工作可真不簡單,這種條件下還能夠維持現在的母嬰生存率,我隻能說佩服。”

沒有新生兒科,那他們就自己建設,從現在開始,從這家簡陋的衛生院開始。

他們自己組建專業的醫療團隊,他們自己搞出正兒八經的新生兒監護病房。

餘教授神色舒緩:“你現在有合適的人選嗎?我看這個衛生院,人手也很緊張啊。”

如果確切點兒講,是現在全國醫務人員都非常緊張。

“我想從兩個方麵入手,第一是培養現有的護士。”

這話聽上去不太中聽,但目前的情況是,衛生院還能想辦法爭取來實習護士分擔護理工作負擔,短期內想再找醫生不是件簡單的事。

“第二個就是培養赤腳醫生,直接讓經過一定醫療知識培訓的赤腳醫生專攻新生兒方向,再對他們進行專科訓練。”

餘秋遲疑了一下,“不過這有個問題,就是各個大隊可能有意見,因為每個大隊都要有赤腳大夫,人手協調上麵存在一定的麻煩。”

她將侯向群、李偉民還有陳敏拉到紅星公社衛生院,還是劉主任賣的麵子。

其實她不是沒考慮過直接將主意打到知青頭上,像郝建國跟周偉民,他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想當赤腳醫生來著。

但這有個問題,那就是知青終將會回城,等過幾年時間,他們成長為成熟的新生兒科醫生之後,又直接走人了,那整個科室就會癱瘓。

餘秋曾經聽自己的導師提過,當初知青回城,對於他們下放地區的經濟打擊其實非常大。

因為他們當中很多人在下放地點從事的是技術工種,有的地方甚至知青走了,拖拉機都沒人會開。

赤腳醫生製度後來實行不下去,很大程度上也跟知青回城有關,人都走了,哪個來看病?

餘秋不希望這樣,她希望自己辛苦建設擴大的醫院,能夠在知青甚至她本人離開之後依然能夠正常運轉發展。

這才是個成熟的醫療機構。

紅星公社以及周圍的老百姓並不會跟著知青一塊兒回城啊。

餘教授看著餘秋手繪的新生兒病房,微微點頭道:“人員的問題我來想辦法,看劉主任能不能找到合適的人選。要實在不行,我托托老朋友試試看。參與一個新學科的建設,想必他們也有興趣。”

餘秋大喜過望,趕緊列出一係列單子:“這些醫療器材,麻煩你也去打聽打聽看有沒有。要是沒有的話,我在請陸師傅幫忙試試看能不能做出來。”

其實輻射保溫台的原理挺簡單的,實在不行他們就自己來。

餘秋停下來喝水的時候,餘教授突然間冒了一句:“小何的字寫的不錯呀。”

媽呀,教授這是在祭大殺器嗎?餘秋差點兒沒被水活活嗆死。

她捂著自己的嘴巴,羞愧地看自己寫的筆記。

她必須得為自己證明,她曾經寫字也不遜色於何東勝的,她小時候也是念過龐中華字帖的人。

因為寫字好看,她小學時代還經常被老師叫到黑板上幫忙抄題目,吃了好多粉筆灰。

就算是萬惡的高中時代,也隻是將她的楷書變成了行楷。

至於她是如何一路墮落的?隻要上過□□的門診,當過三甲教學醫院幾年大夫,還能寫出病人能認識的病曆的醫生,那都是大熊貓級彆的存在,實在趕不上,也起碼得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餘秋的臉騰的一下子紅了,她支支吾吾,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事實上,餘教授好像也沒問什麼問題呀。

頭發花白的教授隻朝餘秋點點頭,賓主自己名義上的女兒:“早點兒休息,我聽說你昨晚就過來看急診了。”

說著他站起身,手裡頭拿著餘秋的筆記本跟講義,朝辦公室門口走去,推開門的時候,他感慨萬千,“你已經是個大姑娘啊。”

都念完了博士,做到了主治醫生,怎麼還會是小娃娃呢?

小秋大夫一個人留在辦公室各種風中淩亂。

媽呀,教授這是什麼態度啊?搞得她心裡頭15個吊桶七上八下卻死活活打不起一桶水來。

誰說她是大姑娘來著,她還想頂著16歲小姑娘的名義好好膨脹一下稀缺的少女心呢。

啊啊啊啊,餘秋在床上打滾。

小秋大夫忐忑不安地睡了一夜。

當然這個忐忑不安,隻是她自己覺得,事實上她這一覺睡得極香。

第二天早上,餘教授就跟沒事人一樣,壓根就沒有提昨晚的事,隻忙著四處打電話找老關係,看能不能湊出一個新生兒病房。

他有些難以抑製的興奮,假如紅星公社衛生院的新生兒病房能夠成功建立起來,並順利運轉,那就代表在其他基層醫院也可以參考這個模式。

如此一來的話,將會大大降低新生兒死亡率。

餘教授壓根不提昨晚的事,另一位當事人何東勝同誌也不敢再露臉。

他每天都托李紅兵的母親帶一日三餐,卻堅決不肯自己來。

李母倒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何隊長照應小秋大夫理所應當啊。哎喲喲,她真是要批評衛生院,大過年的,哪能一天三頓就給人吃餃子呢。

要是在他們楊樹灣,小秋大夫才不要受這個罪呢。一天三頓,大家夥兒變著法子給她跟餘教授換口味。

李紅兵默默地盯著他媽,感覺自己學習不好恐怕是遺傳,因為他媽看上去實在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小李同學度過了最艱難的術後三天,又開始有勇氣溜來溜去了。

他最近的愛好就是看人家剛出生的小丫頭,非要逗人家玩。

當著人家親媽的麵,他還一個勁兒的拍胸口打包票,要是嬸嬸再出血也不怕,他是O型血呀,她可以抽血給嬸嬸用。

餘秋在旁邊故意逗他:“喲,你不擔心自己啦,你可彆忘了,你是因為什麼原因差點壞死的,缺血啊。”

可憐小李同學立刻跟隻鴨子似的,搖搖晃晃地回自己病房。

小學生李紅兵滿心悲憤,感覺小秋大夫就是在故意嚇他,反正她就是見不得他痛快啦。

餘秋拍這臭小子的腦袋:“你要是好好看書學習,我保證你每天都能過得痛痛快快。不然你哪兒來的臉穿你媽的大棉襖。”

現在李紅兵壓根穿不了褲子,身上套的是一件厚厚的大棉裙,還是他媽用她自己的一件棉襖改製的。

當時這小崽子死活不肯穿上身,結果蛋蛋被褲子勒到之後,靜不下來的人就任命地套上了大棉裙。

小爺他才不是真空的呢,他裡頭不是光溜溜。

餘秋點頭:“沒錯,還有丁字形布條兜著你的蛋蛋。”

李紅兵羞憤:“古時候的男人都穿裙子的。”

餘秋點頭,誇獎了他一句:“不錯,好歹還學過中國曆史。”

少年人總覺得小秋大夫是在諷刺他,可惜他肚子裡頭沒幾粒墨,愣是找不到話懟回頭,隻能氣呼呼地哼哼唧唧。

李紅兵的眼睛瞥見病房門口,瞧到熟悉的身影之後,立刻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故意開口:“哎呀,東勝哥,你怎麼來了啊。你這麼忙,不用專門過來看我的。”

他得意洋洋地朝餘秋擠眉弄眼,沒想到小秋大夫一點兒害羞的意思都沒有,居然直接懟回頭:“你彆想了,他是接我回家的。”

李紅兵震驚了,天呐,小秋大夫都回家了。那他怎麼辦呢?他還要待在醫院裡頭嗎?

餘秋點點頭:“那當然,你繼續住院治療啊,該什麼時候出院就什麼時候出院,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麼事情了。我值班結束了,我當然得回去。”

她可是好不容易熬到正月初五的,至於這幾天值班情況怎麼樣?嗬嗬,不提也罷。

廣大人民群眾趁著過年的機會走親訪友。於是出去看病的沒多少,訪過來的病人更多。

大家夥兒直接將衛生院也作為一個景點。過來打卡圍觀餘教授。

李紅兵開始各種不痛快了,既然都沒事,他也要回家。待在醫院裡頭好無聊啊。

何東勝難得在旁邊幫他說話:“要沒什麼特彆的,就讓他先回去吧。省得在這兒也是浪費國家醫療資源。”

李紅兵一開始還點頭呢,到後麵就要跳腳。東勝哥怎麼能這樣說?他怎麼是浪費呢?他很重要呢!

餘秋鼻子裡頭哼哼,伸手點這崽子的腦袋:“我看在你東勝哥的麵子上。”

小子,你給姐姐老實點兒。

餘秋下了出院的醫囑,又給李紅兵簡單寫了個出院小結,然後小崽子就跟著他們一塊兒下樓去。

李紅兵的媽媽還要再嫌棄一回兒子。回去做什麼呀?還不如在醫院裡頭關著,省得回家還闖禍。

李紅兵才不服氣呢,一個勁兒強調自己要回去跟著陸師傅好好學習。

結果他媽當場拆他的台:“學習,哎喲,這大話可是你說的。你媽我雖然沒什麼文化,但也不至於把書給拿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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