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虎皮做大旗(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1011 字 4個月前

一直到進了手術間,那幾個外國人還在好奇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他們感覺好像有什麼糾紛。

中方提供的翻譯倒是反應極快,她保持誠懇而親切的笑容:“這位大夫在這裡很有名,也很受我們的社員歡迎。患者心急想插隊,被我們的大夫阻止了。”

餘秋也保持微笑,直接給病人下了診斷:“他有點兒小問題,心理壓力太大,我說這件事情不著急,讓他可以再等等。畢竟術後恢複需要時間,心理關也得自己過。”

說話間的功夫,術前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

護士清點完器械,餘秋坐在手術床尾開始進行操作。

這位病人是因為反複流產求診時意外被發現子宮縱隔,穆教授先前將她介紹來紅星公社衛生院。

剛好當時她還有一個禮拜來例假,所以餘秋沒有立刻給她做手術,而是完善了個宮腔鏡檢查明確是完全子宮縱膈的診斷,就讓她等例假乾淨了三天再過來。

這一前一後的時間差,恰巧讓她成了最合適的宮腔鏡手術的人選。

餘秋給她跟家屬示範的手術過程,確保參觀手術的人不會看到她**部位之後,患者跟家屬同意成為這台示範刀的主角。

簽字結束之後,餘秋拿著病曆出去以後是執行醫囑,卻無意間聽到了患者丈夫在跟妻子小聲嘀咕:“有洋人看的!大夫肯定做得特彆,一點兒紕漏都不敢出。”

她聽的無比唏噓,最後也隻能是緩緩的一聲長歎。

其實任何時候醫生都不敢出紕漏,否則一旦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出了紕漏,那她肯定吃不了兜子走啊。

手術開始了,整個手術室都靜悄悄的,隻有機械操作發出的滋滋聲。時間一格一格地往前跑,所有人都靜聲屏氣,等待著縱隔被切掉。

比起雙子宮融合術,子宮縱隔切除的手術要簡單多了,這就相當於兩間房一堵牆,兩間屋子都太小了,想做成個大通房,那就直接打斷牆。

餘秋全神貫注地操作著,抓著熟悉的手術器械,她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這才是她最熟悉的戰場,也是她最願意待著的地方。

大夫的智慧用在醫學範圍之外,其實是種悲哀。

與心平氣和的餘秋相反,手術室外頭的廖主任一顆心真是七上八下。

他滿臉通紅,整個人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明明已經到了10月下旬,後天就是霜降了,秋天的最後一個節氣,他卻滿頭大汗,跟從水裡頭撈出來的一樣。那淋漓的汗水也不知道究竟是跑的還是急的。

然而即便他態度如此之積極,從下了船之後便一路狂奔,卻仍然沒有得到領導的好臉色。

那中年男人臉掛得老長,低聲嚴厲嗬斥:“你是怎麼搞的?這亂七八糟的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一點兒數都沒有!”

這是很重要的國際友人,隨著總統訪華,而後又應邀留下來參觀的重要人物。

假如不是因為他們在參觀醫科大學的時候,恰好看到了腹腔鏡以及斷指再造術的紀錄片,產生了興趣,他也不想讓這些外國人跑到鄉下來。

結果江縣居然還不爭氣,鬨得雞飛狗跳的,成何體統。

外頭的那個什麼狗屁調查組還在上蹦下跳,調查了半天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居然連野豬下山的責任能算到赤腳醫生頭上,當她是獸醫嗎?哦不,獸醫她也不能解決發狂的野豬呀。當她是馬戲團的嗎?可他也沒見過哪個馬戲團訓練野豬。

亂七八糟不知所謂,這種所謂的調查結論能拿出去見人嗎?真是連撒謊都撒不出水平來。

還有前頭的這些群眾,一個個都圍過來喊青天大老爺,要給小秋大夫抱冤屈。

一堆人湊在一塊兒簽名的按手印的,那長長的連在一起的跟奏折似的東西,什麼樣的紙都有,全是社員保小秋大夫。

他們沒聽過這樣的道理,明明沒瞧看到一個人做壞事,卻偏要為了完成什麼任務,非得說她行了惡。

這事情他們不接受,所以他們必須得說清楚。

中年男人被這麼多老百姓圍著,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簡直腦袋瓜子都要炸了。

他不能對著普通社員發火,就隻能將怒氣撒在領導頭上。廖主任既然是江縣的當家人,出了事情當然得他頭一個擔責任。

廖主任也滿臉委屈:“我當然曉得小秋大夫是個正派人,她跟她教授爸爸自願下鄉,紮根農村一心一意為貧下中農服務。他們父女不僅看病還幫忙培養農村醫療衛生人才,一分錢的學費都不收不說,又拚命節衣縮食省錢給學生們油印教材。

你說這樣子不叫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那還要怎麼服務?可是人啊,做的越多越容易被抓住小辮子。

小秋大夫編教材給學生上課用,他們就說她是搞非法出版。這又不是什麼手抄本,又沒什麼壞東西。編成小故事也是因為學生的文化水平普遍不行,用大學教授上課的那一套講不清楚,這叫因材施教啊。”

中年男人驚詫莫名:“就為了這點事情?”

廖主任滿臉苦惱,壓低聲音道:“你也覺得奇怪不是?這話我不該說,可我總覺得他們是因為前頭大學招生的事情不敢得罪刺兒頭又心裡頭不痛快,專門柿子撿軟的捏。小秋大夫一天工沒缺,可人家就是能考第一名啊。大學沒得上,人家也沒說過一句話,就是這樣,這些人還是氣不順。”

他雜七雜八訴了半天苦,從頭到尾都愁眉苦臉。

那中年男人卻隻盯著他:“你彆光把責任推給旁人,江縣是你的地盤。現在弄成這個樣子,責任首先在你。他們瞎胡鬨,你不曉得攔著呀。這些什麼狗屁的調查材料趕緊給我燒掉,要是叫國際友人看到了,誰丟得起這個人?”

廖主任兩條眉毛撇成了八字形,簡直就是苦瓜臉:“我哪裡不想攔著呀,一開始部隊過來要人的時候,我就說這是我們地方上的事。結果他們連我一並抓了,您電話打過去要我過來的時候,我還在寫檢查呢。非得講我搞農交會是走白專道路。

您給評評理,我們貧下中農搞個農交會,把各個生產合作社編的籮筐做的小菜打的豆腐都推出來大家夥兒嘗嘗鮮,怎麼就成了白專道路了?還不許我們搞農交會,說是資本主義的那一套。”

中年男人勃然色變:“不搞農交會了?你不搞農交會,我讓他們看什麼?簡直就是瞎胡鬨,□□都說了,發展商品經濟不等於發展資本主義!

我們已經把生產資料的資本主義所有製變成了全民所有製,已經把資本家從商品生產和商品流通中排擠出去,現在商品生產和商品流通領域占統治地位的是國家和人民公社,這同資本主義商品生產和流通是有本質差彆。

這是主席的原話!連這個都不懂,抓個屁的意識形態,自己腦袋瓜子都是糊的。”

廖主任哪裡搞得清楚這許多呀,主席那麼能寫文章,一本選集厚厚的一遝,他能背下來的實在有限。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點頭如小雞啄米:“對對對,您說的是。我也反複跟他們強調了,主席說了,如果公社不搞商品生產、交換,那麼工人就沒有飯吃,農民就沒有衣穿,就得不到拖拉機等農業生產資料,就沒有貨幣收入。廢除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就是剝奪農民,就是在政策上犯了錯誤,就有脫離農民的危險,就要把農民引導到敵人那裡去。

可是我人微言輕,根本就沒辦法說服他們,他們也不聽我說話呀。就是一句話,不許再搞農交會。非得說這是工賊劉的那一套。我扯不清白呀。”

“搞,立刻搞。”中年男人陰沉著臉,厲聲嗬斥廖主任,“我告訴你,這一回你要是搞砸了,你就直接哢嚓了你的腦袋瓜子還比較痛快些。”

他可真是恨死了,他是先前看了江縣的經驗,又因為有紅星公社作為標杆,各方麵的宣傳報道材料以及錄像瞧著都不錯,加上時間倉促,他隻來得及匆匆走了一趟紅星公社,表麵上瞧著挺好,很是個富裕公社的模樣,社員的精神麵貌也不錯,所以他才敲定的這兒作為接待外賓的地點。

沒想到居然會出這種事,真是誠心在拆他的台。外頭那個不曉得從哪兒冒出來的腦殼壞掉的東西,現在還鬨著說他被開成了太監。

“這絕對是胡說八道,當初他人還沒出院的時候,我就跟他比賽尿不尿,一泡尿滋的老遠了,哪個太監能這樣啊?”

廖主任立刻拍胸口保證,“他一點兒問題也沒有,要說有病,就是心病,臟事做多了,破罐子破摔就想渾水摸魚呢。”

“趕緊把人給我拎走。”中年人厲聲警告,“要是再起幺蛾子的話,你也不用想以後怎麼辦了。”

廖主任立刻將胸口拍的噗噗響,一疊聲地保證他絕對不辜負組織的對他報以的期望,他立刻就去安排。

那一家子放著都是禍害,誰曉得什麼時候發作。趕緊先進去,上學習班吧,關上個把月大概就能太平了。

這種慫貨他見多了,親人,看人下彩蝶,不過是覺得就算自己誣告了,也沒什麼損失,誰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那還不如隨便攀咬誣告一下呢,說不定還能拿到實打實的好處。

講到底就是在欺負人,欺負小邱大夫就是個赤腳醫生,要換個人試試,就是換個民兵隊長他們都不敢,人家直接拿槍崩了他們。

中年男人可不耐煩聽這些細枝末節,他直接罵出口:“我不管你們狗屁叨叨的事情,反正這一回任務必須得完成,農交會出丁點兒紕漏。你這革委會主任也不用乾下去了,你就等著被審查吧。”

廖主任大喜過望,立刻領命:“我馬上就去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