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理由辜負(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1876 字 4個月前

餘秋抓狂, 在暴走的邊緣瘋狂試探。

找親人?找個屁的親人!他現在對家人來說就是負擔,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負擔。

家人又怎麼樣?冷血的家人她見多了,把老頭老太丟在醫院裡頭撒手不管, 一旦死了還要挾屍要價的又不是什麼稀罕角色。

老石的家人要想管他這個糟老頭子的話早管了,為了偉大的格命, 他的家人早就迫不及待地跟他劃清界限了。

所謂同甘易共苦難, 當年老石風光的時候, 估計家裡頭人沒跟著少沾光。可惜他們以為這光理所當然, 完全不值得珍惜更加談不上感激。等到因為老石,他們被人另眼相看的時候, 他們就該記恨了, 全怪這個死老頭子。

一個老頭子,七老八十的老頭兒, 開過直腸癌手術, 上過化療, 身上還帶著人工糞口,癌症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複發, 他們到底有多大的心啊, 居然就讓這老頭走了。

餘秋恨不得掐死何東勝。

她的田螺小夥兒平常挺聰明的人,怎麼這會兒就這麼傻呢?人家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呀。

當初她雖然沒有明說,可是態度已經很清楚了, 這人情況特殊,根本就不是什麼普通病人,誰需要他回憶什麼家裡人在哪兒啊, 他又沒失憶。

說個不好聽的,他這樣還不如失憶呢。

何東勝想開口解釋,可是當著這麼多外國人跟領導的麵,他又什麼都不能說,隻能被女友憤恨的眼神一路盯著進了醫療器械廠。

廠子裡頭正忙忙碌碌。工人師傅們都沒有下班,他們要趁著天黑前做完最後一批工,然後吃飯緊接著去夜校開始學習。

師傅要給這幫徒弟上課。

餘秋都沒有心思推銷她的醫療器械了。

她將客人交接給陸師傅他們後,就直接拽著胡楊到邊上,厲聲質問:“你是怎麼搞的呀?老石走了你不知道嗎?”

胡楊滿頭霧水:“我曉得啊,他自己走的。”

餘秋看他這副天真明媚又無辜的傻白甜模樣就想動手揍死這娃。

“他要走你就讓他走,你腦袋瓜子到底裝的什麼啊?就算當時調查組進駐搞不好容易發現他的身份,那麼藏進山裡頭躲幾天,也比他這麼貿貿然就跑出去強啊。”

彆看老石現在好像身體恢複的不錯,每天還跟著鄭大嬸他們上工,這個前提是他每天不能勞累,一日三餐有人管,到點兒就睡覺,日常護理工作能夠持續進行,擁有一個良好的休養環境。

你讓他在外頭風餐露宿幾天試試,前頭幾個月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精氣神,保準分分鐘就散架了。

胡楊被她罵得狗血淋頭,可憐的不得了:“他也沒問我呀,他走的時候都沒跟我打招呼。”

小胡會計當時發現老石不見了,也嚇得不輕,生怕他被調查組的人帶走了。

結果鄭大爹他們卻告訴他,老石是自己回家去了。老石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就坐著船走了。

鄭大嬸跟老太還有秀華特地給他做了厚衣裳,又給他準備了行李,鄭家人都替老石歡喜。

既然是想起了家裡人,那就再好不過了,他在外頭待這麼久,家裡說不定早就急瘋了。

胡楊麵對滿臉淳樸的鄭家人,還能再說什麼呢?

餘秋還是想掐死胡楊,鄭家人不明所以放老石走了也就算了,他不知道想辦法追嗎?真要是半路上被人逮著了,那就完蛋了。

好吧,賀陽現在都生死未卜,估計也分不出心去抓老石。況且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胡家人先前擺了龍門陣,玩了出燈下黑,故意讓賀陽以為老石早就離開了本省地麵,不曉得跑到哪個旮旯角落裡頭去了。

也許在官麵上,老石已經死了。畢竟當初他們就是誤以為直腸癌術後的老石沒了命,才稀裡糊塗把人拖出來丟了出去。

隻不過後來賀陽懷疑其中有詐,這才追查發現了問題。從這個角度上來講,他要將這件事情一床大被壓下,直接下定論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這場浩劫當中死掉的幾個老帥,還有人是被匿名火化的,過了好多年才找到骨灰跟墳墓在哪裡。都變成一捧灰了,真正要追查起身份來,其實比登天還難。

隨便找具屍體代替老石火化,將這件事情定了性,反而是最輕省的做法。老石的家人都已經拋棄他了,誰還去計較這些啊?

格命當中死掉的人多了去,一個個追究的話又怎麼追究的過來。

但是,這並不能保證沒有人繼續追查老石的下落。賀陽自己不好親自動手,那後麵他還會安排其他人,說不定一直都有人盯著楊樹灣呢。

每天這麼多來來往往的病人跟家屬,一個個甄彆起來的確困難。可是調查組一進村,就有人忙不迭地離開,怎麼會不落了有心人的眼睛?

胡楊愁眉苦臉。他是真的不知道,不僅他不知道,按照他父母的意思是他們都不知道。

老石並沒有再聯係胡家人,他上了船就這麼晃晃悠悠隨著大江東去,哪個曉得他究竟會在哪兒落腳呢?

餘秋兩隻手捏得咯咯響,又想揍人了,沒有糧票就算有錢的話,老石都買不到吃的,他們的心可真夠寬的啊。

不想小胡會計卻輕輕地歎了口氣:“心不寬不行,我爸爸的好多朋友都被打倒了。有的人調查了很多年,現在都沒個定論。”

餘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是穿越者,帶著旁觀者的濾鏡看待以前的一切。但對於經曆的人來說,這就是他們的人生。

除了坦然的麵對人生的一切遭遇,並且試圖寬解自己外,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前頭的陸師傅正在回答外國友人的提問:“當然,我們都是自願下放的,因為我們國家農村人口占大部分,如果農村的科技不能發展的話,那麼實現技術進步就是一句空話,我跟我的同事還有朋友們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幫助農村逐步實現工業化,這樣才能真正做到四個現代化。”

他的表情看上去真摯極了。看著此刻的他,誰能想到前天晚上他還在崩潰中,恨不得砸了他們正在研究的一切。

有什麼意義呢?他問餘教授,他們所做的一切有任何意義可言嗎?他們不過是想做點兒事情,怎麼就這麼難呢?為什麼做了事的人反而成了罪人?

餘教授沒有辦法回答他,看樣子他自己找到了答案,又或者,大家都得學會自我寬解。

假裝一切都是發自本心,坦然地麵對生命賜予自己的一切。

陸師傅慷慨激昂完畢之後,其他前來支援的工程師們也紛紛表達自己的觀點。

沒錯,他們從大型醫療器械廠的研究所過來,目的就是為了幫助農民朋友們,好讓他們也享受到更加優質的醫療服務。

每個人都爭先恐後,表達自己對工作的熱愛以及對於自己工作環境的滿意。他們是來奉獻的,從未想過享受。

然而餘秋卻清楚得很,下來支援的工程師們在她被抓走前就已經有意見,給上級打報告要求回去。

畢竟親人不在身邊,鄉村再世外桃源也是鄉村,他們是習慣了大城市的人。

看,大家都要學會坦然的接受生命賜予的一切將它們當做生命的饋贈。

陸師傅從人群中央退出來,瞧見餘秋發呆,他衝年輕的赤腳醫生微微笑:“怎麼啦?你怕我會說什麼出格的話嗎?我又不是傻子。”

對著外國人說什麼出格的話啊,一來沒有任何用處,他又不是什麼羸弱的舊政權,指望國際社會為他做主。

再說他要臉呢,家醜不可外揚,當著外人的麵,他怎麼也得說好話。說不定講的次數多了,他自己也就相信是真的了。

餘秋不知道該怎麼接陸師傅的話,他隻能看著頭發泛灰的老人又重新臉上堆積起微笑,回到了自己的同事身旁,繼續接受外國人的提問。

何東勝在旁邊安慰了句餘秋:“你不要想太多。我看老石臨走前一天晚上跟劉主任說過話,說不定他自己有什麼安排呢。”

餘秋輕輕歎了口氣:“但願吧。”

第二天早上,她在衛生院見到劉主任的時候,嘴巴張了幾張,話都到嘴邊了,最終又被她咽回肚子裡。

其實問了又有什麼意思呢?劉主任認不認識老石?認識又怎樣?不認識又怎樣?

老石去哪裡了?劉主任到底知不知道呢?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反正他是絕對不可能告訴自己的。

就像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老石的身份一樣,那麼老石的下落,也同樣不需要知道。

這個人就像一顆閃亮的流星,在她的生命中短暫的出現了一瞬,然後又消失不見。

餘秋收斂了心神,朝食堂走。

今天她有大手術,要開一台腹腔鏡下的膀胱癌根治術加膀胱再造術,她必須得集中起全部的精力,首先得好好吃一頓。

今天一大早,楊樹灣的社員基本上都出動了。大家夥兒私底下互相傳話,往後紅星公社的交流會或者說整個江縣各個公社的交流會能不能再搞起來,主要就看他們今天熱鬨夠不夠了。

這麼一來的話,就連胡奶奶都顧不上再給他們精心準備早飯。反正所有人都是上公社吃。

公社革委會的食堂、副食品店還有糧管所的小吃店跟衛生院食堂天不亮就開放,滿足大家的吃飯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