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安慰(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1449 字 7個月前

“小秋:

見信如晤。

昔我往矣, 白雪皚皚,今我來思,淫雨霏霏。嶺南的冬天不飄雪,雨水倒是頗多。

比起楊樹灣,這裡的天氣更加暖和。聽說夏天的雨水也更加豐富。還沒進5月就開始嘩啦啦雨下個不停,剛成熟的油菜就泡在地裡頭直接發出芽來,收獲的油菜籽還沒有撒下去的菜種多。

我問老鄉, 那他們一年到頭怎麼吃油?老鄉告訴我,他們都是吃花生榨油。

那為什麼還要種油菜?因為上麵統一布置要種油菜, 油菜的產油量高。……”

田雨捏著信念了半頁紙,心裡頭直嘀咕, 沒看出來啊, 何隊長不是說自己語文不行嗎?張口就是詩化用的,渾然天成。

不過後麵就不行啦, 人家寫情書都好歹要寫個花兒草兒什麼的, 他直接就上油菜籽, 還專門隻關心油菜的產量, 三句話就暴露了貧下中農的本質啦。

不是小田老師不要臉, 居然明目張膽私拆他人信件, 而是信封上就寫得清清楚楚,如果小秋不看信的話, 就請小田老師代念。

這封信還是二丫帶回來的呢,郵遞員塞進給小秋,小秋壓根視而不見, 倒是叫郵遞員滿頭霧水。

虧得二丫是個有責任感的好姑娘,她同郵遞員叔叔到了謝,認認真真地將信捎回了頭。

可惜拿了信也沒用,信就放在桌子上,餘秋趴著寫書的時候,卻看都不看一眼。

還是下了夜校第一節課回來的小田老師見狀沒辦法,直接幫忙代念。及時按照她平常的作息習慣,給學生上完課之後她要接著聽其他課的。隻不過現在小秋都這樣,即使小秋不認識自己,小田老師還是覺得自己應當多關心朋友。

要是單純的情書,田雨就不操這個閒心啦。可何隊長一去10多天,書信全無,電話也不響,小秋無知無覺,何大嬸卻是心急如焚啊。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信件,當然得拆了起碼要安何大嬸的心。

何母人坐在山洞裡,豎著耳朵聽兒子念了半天油菜經,忍不住歎氣:“這憨貨,怎麼光說這些?”

田雨還在念著信呢:“其實他們本地傳統東作物是馬鈴薯跟大白菜,產量高,而且也避免了雨季收獲。”

小田老師忍不住插了句嘴,“這個我知道,當地的貧下中農也知道,大隊一直跟上頭反映公社還摁著人頭種。還有他們春節就種水稻,寒潮一來,秧苗直接凍死,也是稻種都收不回頭。”

胡奶奶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示意小田老師回歸正題。

她跟何大嬸都是兩眼一抹黑的人,二丫還沒上小學呢,小秋又是這樣,隊裡頭事情多,胡楊忙的恨不得天天住在大隊部,餘教授又在夜校裡頭給學生上課,秀秀還沒有放學,現在這封信就隻能指望田雨了。

小田老師趕緊收斂自己的直抒胸臆,專注於信件本身:“李老先生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讀書容易行路艱難,讓我好好多看看祖國的河山。我準備從南到北,一路從祖國的最南邊走到最北邊,看看大好河山。”

何大嬸忍不住喊出聲:“這孩子怎麼能這樣?馬上都要過年了,他什麼時候出去不好,非要這個時候跑。”

胡奶奶在邊上安慰何大嬸:“孩子多出去走走沒壞處。你看,他大爹本來就是安排他管縣裡頭的工副業生產。這每一個公社的情況都不一樣,總不能大家一窩蜂的都學咱們楊樹灣吧。到時候自己打自己,就沒人稀罕了。”

田雨也在一旁幫腔:“沒錯,咱們多走兩條路,到時候無論哪條路堵死了,終歸還有彆的出路。”

有了領袖親口指示,她現在心裡頭可踏實了,主席讓他們好好搞工副業呢。這是建設農村的重要措施。

二丫卻是頗為惆悵的模樣:“東勝舅舅不回來過年了嗎?要放放煙花的。”

她記得可清楚啦,東勝舅舅會給他們放煙花呢。好多煙花,特彆好看,旁的大隊都沒有楊樹灣的煙花多,對麵石橋口的小孩可羨慕他們了。

何大嬸哪裡能被安慰到,又不好說什麼,隻有輕輕地歎了口氣:“怎麼就讓他跑來跑去呢?大冬天的也不叫人回家,把人丟到嶺南那麼荒遠的地方。你們說我家東勝是不是叫流放了?”

那嶺南,古時候不就是專門流放人的地方嗎?聽講啊,毒蛇毒蟲可多了。

再說了,彆看著小秋的事情像是鳥的,可是主席那句讓她就在楊樹灣當赤腳大夫吧,總叫何大嬸聽得心裡頭直打鼓。

照這麼來說,以後小秋是不是就不能上大學了啊。赤腳大夫可是農民,這輩子她都彆想跳出農門了。

現在小秋是這麼個情況,他們就是有怒氣也不好發作。那他們會不會將這把火燒到東勝頭上呢?上頭的人總不會自己受這個氣吧。

當母親的人不得不多想,簡直滿腹愁腸。

田雨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立刻反對何嬸嬸的猜測:“怎麼會呢?現在是新中國又不是舊社會,根本就沒有流放這個罪名。再說嶺南氣候溫暖而且土地肥沃的很呢,是個好地方。”

她就有親戚跟朋友在嶺南插隊,那兒才沒有窮山惡水出刁民,那民風也很淳樸的,跟楊樹灣一樣都是革命老區,曆史很清白。他們當年也幫著遊擊隊打日本鬼子呢。

胡奶奶跟著歎氣,喃喃自語:“好地方是好地方,可為啥要東勝這個時候過去呢?”

田雨心裡頭咯噔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開始猜測:“該不會是讓何隊長去調查逃崗的事情吧?”

嶺南那邊離著香崗近,所以逃崗現象頗為嚴重,不僅外來的知青要逃,本地人更是逃跑。但凡哪家有人逃崗成功,周圍人都要敲鑼打鼓的慶祝。甚至有的村子大隊書記帶頭,率領全村人逃崗。

原先被抓到了以後直接丟大牢,後來這種人越來越多了,牢房都不夠裝怎麼辦?隻好辦學習班,拉著人過去大會小會的劈鬥。饒是如此,仍然刹不住這股風氣。

奇怪的是,林飆□□集團被打倒之後,這種情況反而更加嚴重了。有人成群結隊的逃崗,聽說海上的屍體都飄了一層。

田雨懷疑之所以這種現象愈演愈烈,是因為政治宣傳的緣故。以前當地沒有通電,關於海那邊的傳說都是口口相傳,影響輻射麵積有限。

但是現在國家建設在發展,當地通電啦,有廣播有喇叭。離得近,嶺南的農村就很容易接收到香港那邊的電台。那是一個跟他們完全不同的世界,輕快又活潑,唱的歌都跟他們不一樣。所以這些人就沒能抵抗住誘惑,積極奔向資本主義的懷抱了。

唉,資本主義世界最善於偽裝自己,燈紅酒綠靡靡之音,可不就蠱惑人心了嘛。格命立場不堅定的人就被他們拐走了。

長此以往肯定動搖軍心,李老先生想來是意識到這件事了,保不齊就派何隊長去當地調查情況。

何大嬸可不關心什麼逃不逃崗,嶺南離他們楊樹灣十萬八千裡呢,要是真像那些人一樣遊泳遊過去估計從孫子遊成爺爺都遊不到。

她隻憂心一件事:“真要調查的話,主席手下有那麼多人,隨便派個乾部過去不就行了嗎?乾嘛要讓東勝去呀?他又不懂這些。”

“那可不一樣。”田雨搖頭,滿臉認真,“乾部搞調查都是走過場,還沒進村,先搞得雞飛狗跳,恨不得跟欽差大臣似的,要全大隊的社員都丟下手上的事出去迎接,最好列隊歡迎。”

就好像前頭楊樹灣偷偷摸摸搞小工廠一樣,每回有下鄉乾部過來不也沒發現過山洞裡頭的問題嗎?那個時候主席還沒發話呢,被抓到了肯定得去上學習班。

胡楊在外頭敲門,一邊敲一邊問:“在嗎?”

原本趴在何大嬸懷裡頭打盹的二丫立刻揚起嗓子,高興地喊:“小胡舅舅,二丫吃粽子。”

胡楊笑著推門進來,手裡頭捧著的乾荷葉包裹的可不是粽子:“廠裡食堂多煮了些,我就買了點兒回來。剛好,可以省頓夜宵啦!”

說著他還笑了起來,故意逗二丫,“那我們今天就沒有臘肉吃嘍,光吃粽子。”

二丫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早上老太說好了要吃臘肉飯的。晚飯沒吃,怎麼夜宵也能沒有呢?

胡楊笑得不行,直接剝了個臘肉粽子給小丫頭:“來,咱們吃臘肉飯。”

說著他又剝了個紅棗餡兒的粽子遞給餘秋,“你也嘗嘗吧。”

餘秋無動於衷,仍舊趴在桌子上寫自己的東西,眼中像是沒有胡楊的存在。剛才大家夥兒說得熱火朝天,她也毫無反應。

還是二丫踩在凳子上認真地強調:“吃粽子,肚子餓。”

她那雙小手拚命地往上伸,非要送到餘秋嘴邊不可。

餘秋像是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小孩,隻能被動張開了嘴巴。

二丫這才心滿意足地坐在旁邊,香噴噴地吃起了自己的臘肉粽子。山洞裡頭其他大人暗自舒了口氣,也各自剝粽子吃。

胡楊隨口問田雨:“你們剛才說什麼呢?我在外頭聽著挺熱鬨的呀。”

田雨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張臉都鼓成包子了:“不要說,我們在講李老先生找何隊長調查逃崗的事情呢。”

說著,她拿手上的信件給胡楊看,“你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讓何隊長去嶺南。”

胡楊抓著信,從頭看了一遍何東勝的農業經,同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假如是調查逃崗的話,那東勝哥寫這封信回來難不成是為了提醒他們上頭要動真格了,假如他們有親戚朋友還蠢蠢欲動的話,趕緊提醒他們老實點兒?

田雨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他……他們不檢查信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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