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東勝忍不住伸長了胳膊,將女友抱在懷裡緊緊摟住。
他有多興奮,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跟小秋差不多已經有半年的時間都沒有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他可真想小秋啊。
餘秋沒有掙紮,乖乖地依偎在何東勝的懷中。他也好想自己的田螺小夥呀,尤其是每次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發泄的時候,她就想著要是她的田螺小夥在,哪裡會讓她這麼憋屈。
兩人就坐在舞池旁邊的沙發上,緊緊依偎在一起,什麼話都不說,光是聽著歡快的旋律,心中就是滿滿的喜悅。
人群當中又分出了條道,一位剪著短發的老年女性叫幾個人簇擁著,往舞池邊上來。
何東勝瞧見那人的臉,立刻下意識地背過腦袋去,免得跟人直接打頭碰上。
餘秋有些茫然:“怎麼了?”
何東勝壓低了聲音,跟她咬耳朵:“彆叫她看見。”
他估計這位江同誌最近情緒不好。主席似乎已經完全不肯見他了。每次她到遊泳池邊去都會被拒絕。
她想去那個室內遊泳館遊泳,結果主席居然支持林斌繼續在裡頭養蘑菇,連室內遊泳館都不開放。
想要遊泳也不是不能遊,就在露天遊泳館遊泳好了。她哪裡會願意,於是這件事隻能作罷。
聽說江同誌發了好大的一頓脾氣。林斌見到她都繞著道跑。
餘秋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尋找林斌的身影,擔心人家是打上門來了。
躲在老人家跟前的時候,江同誌自然拿赤腳醫生沒辦法,現在可沒誰護著他。
沒想到小林大夫跟小鄭跳舞居然上了癮頭,音樂聲音一響,他倆就又下了舞池開始旋轉。
周圍不少人還替他們鼓掌叫好,感覺他們也是舞會上出大風頭的明星。
何東勝不知道江同誌來這個舞會究竟是為了什麼。畢竟她出了名的不能受打擾,喜歡安靜,討厭喧嘩,隻要有人同她說話聲音稍微大點兒或者走路發出了聲響,都會引起她的不滿:“你嚇到我了。”,更何況是熱鬨的舞會,簡直是要折磨死他。
還有她不能見風,要是有風迎頭吹過去,她就會渾身冒汗,非常不舒服。聽說因為這些毛病,有些重要的場合,她本來應當出席的,都不能露麵。
以前也沒聽說過江同誌喜歡跳舞,啊舞場上也幾乎見不到她的蹤影。怎麼今天她大晚上的跑到舞會現場來了?
何東勝不知道她想見什麼人,但是那位謝同誌倒是很殷勤地迎了上去。兩人在旁邊說起話來。
何東勝正揣測她的來意時,不想謝同誌居然領著江同誌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何隊長本能感覺不妙,想要帶著餘秋避讓開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總理來了的消息擴散了出去吸引了更多人,小小的舞會現場居然被擠得水泄不通。
沒辦法下池子跳舞的人也不舍得離開,直接將舞池周邊擠得滿滿當當。
他倆倒是起身了,卻愣是沒有找出一條道離開,居然叫謝書記帶著江同誌堵在了當場。
餘秋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跟這位赫赫有名的曆史人物在眼下的場合正麵相對。她可真是一點兒也不期待這種曆史時刻。
如果說在這個時代她有什麼討厭的人,眼前這位年過六旬的女人大概能夠排進前三位,就是不喜歡,可以說是相當厭煩。
人貴有自知之明,眼前的這位女子大概正好是反麵典型,她的能力不足以支撐她的野心,她又身份特殊,所以尤其能夠興風作浪。
人們都說人生伴侶決定了一個家庭的底線。毫無疑問,他們的婚姻結合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個悲劇。當然這悲劇是老人家自己找的。當初周圍人都反對,偏偏他要衝冠一怒為紅顏。
果然生而為人都沒辦法任性,所有任性最後的苦果都是由自己品嘗。
謝書記熱情洋溢地做著介紹:“我們最近湧現出一大批很不錯的知青典型,他們誰也沒有上過大學,就在社會大學在農民大學裡頭好好鍛煉,成長的很快。我正在組織他們在京中的高校進行演講,然後去全國進行宣講,來感染更多的格命青年。”
江同誌點點頭,目光落在餘秋臉上,居然誇了一句:“你表現的不錯,世界衛生大會上的發言我看了,不過還要加強政治學習,提高思想站位。”
餘秋趕緊訥訥應聲,不管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現在是不是遭受了1號首長的厭棄,無論如何,她現在都是3號首長。
餘秋琢磨著對方如果伸出手來要握手的話,自己到底應該怎樣回應。要回握多少才不容易引起對方不快樂?握多了,怕她嫌棄冒犯了她;握少了,又擔心這人會覺得自己受到了怠慢。總之,這可不是位好伺候的主兒。
大概她自己也清楚,爬到這樣的位置德不配位,所以才會愈發敏感,愈發強調她的尊嚴。
好在江同誌大概是覺得餘秋這樣的小人物還不值得她伸出尊貴的手,到意外解除了餘秋的忐忑不安。
她隻發出指示:“你要好好進行宣講,要用自己的經曆來打動廣大知青同誌,讓他們不要受蠱惑,踏踏實實進行格命生產活動。大學迷是要不得的,這是舊的教育製度餘孽未消。我們一定要打倒。明天,明天是吧。”
她朝謝書記略一點頭,“明天的宣講活動我也去看看。青年同誌的成長非常重要,旁人關不關心我不知道,我是一定要關注的。”
餘秋估計這一位現在真的被架起來了,居然已經閒到去參加大學的知青宣講。
不過這個所謂的宣講活動,餘秋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參加的。
她沒有什麼勇氣堅決地同錯誤思想路線做鬥爭,但是她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線,那就是她不能公然發表她完全反對的言論。
對,她言不由衷,她是被迫的,然而在台下聽她說話的年輕人未必知道這一點啊。要是因為她的言論,那些年輕人拋棄了原本順暢的人生道路,直接走上曲折,那她真是大大的罪人了。
餘秋幾次三番想要大著膽子直接找理由回絕,然而江同誌卻完全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不知道她是找不到其他能夠發言的場合,還是她要彰顯出她對青年同誌的關心,這位大名鼎鼎的領導居然就站在舞池邊上滔滔不絕。
餘秋沒辦法離開,隻能硬著頭皮聆聽領導的指示。
周圍的聲音實在太過於吵鬨了,餘秋根本就聽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因為江同誌說話軟綿綿的,嗓音又低,而且不喜歡人靠她太近,餘秋豎著兩隻耳朵都艱難。
不知道她究竟是發表完了高見還是說累了,江同誌手一揮,突然間扭頭朝王老先生的方向走去。
餘秋大吃一驚,簡直想要舍身飼虎。可惜顯然她這把骨頭架子顯然是不夠江同誌嚼巴的。
3號首長步伐堅決絲毫看不出虛弱的模樣,她直接走到了總理身旁發出抱怨:“總理,你都一點兒也不關心我。”
周圍人停止了說話,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著沙發上跟沙發前的人。
王老先生和顏悅色:“怎麼了,江同誌,你的身體是哪兒不舒服嗎?”
江同誌抱怨不已:“有風,我住的地方一直有風,我越住越難受,身體一直好不起來。我實在沒辦法,又不敢打擾主席,就隻能來找你這位大管家了。”
王老先生好脾氣:“既然有風,那就換間屋子吧,讓他們費費心,幫你再重新搬一趟家具。”
江同誌卻搖頭拒絕:“不行,我住的地方實在不行。我還是覺得遊泳池比較合適,我想回遊泳池住。在那兒我才踏實。你是不知道,你家大姐肯定了解,生病的滋味實在太不好受了。我怎麼也沒辦法休養好,我必須得搬回遊泳池。”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小心翼翼地交換眼神,等從對方的眼中瞧見詫異驚恐之色時,大家又都識相地垂下腦袋,假裝自己是瞎子聾子。
餘秋皺著眉頭,偷偷打量沙發上坐著的兩個老人。王老先生始終和顏悅色,旁邊的鄧老神態自若,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
江同誌發表了一通牢騷之後,認真地強調:“我要是休養不好,就沒辦法見主席傳達主席的格命路線,那可是耽誤了格命的大問題。這個責任,不曉得誰能承擔?”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那軟綿綿的腔調變了,聲音猛然拔高,活像鋼絲躍地而起,要戳誰的天靈蓋一樣。
王老先生依然沒有動怒,而是心平氣和地表示:“那就再給你換棟屋子,釣魚台那麼大,總歸能夠找到合適的房子。”
江同誌連連擺手:“我這人是最不願意搞特殊化的,不需要再額外安排什麼。我決定了,我就搬回遊泳池。這樣我也能夠好好照料主席。”
餘秋大吃一驚,她完全沒有想到這位江同誌居然在這樣的場合下,就大喇喇地提出要求。簡直可以說不要臉,完全將家庭**都暴露在人前。
可越是這樣,王老先生越是不能直接開口說出拒絕的話。這與其說是國事,不如說是家事,哪裡是他能夠隨意評論的呢?可是他如果不說出拒絕的話,那就代表著他在人前表了態,他支持江同誌搬回遊泳池。
餘秋都想冷笑了,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能夠撕破臉都是人物,人家不需要維護那份體麵,人家現在已經感受到要抓住切切實實的裡子最重要。她要強調自己領導夫人的位置,隻要坐牢了這個位置,那她就有了最堅強的後盾。
王老先生手微微往上抬,似乎打算苦口婆心地相勸。喇叭裡頭卻突然間傳出炸雷一般的聲音,然後一曲熱氣蓬勃的《解放區的天》就這麼突然間衝入了大家的鼓膜。
媽呀,簡直要嚇出人命。餘秋捂著胸口想到了那句小品,人家唱歌是要錢,他唱歌是要命。
她的魂都要被嚇飛了。
江同誌也手捂著胸口,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僵硬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王老先生瞧她的模樣,趕緊一疊聲地招呼大夫,又苦苦相勸:“你這樣子還是得好好治療,不單純是養病的問題了,還是住院休養吧。”
眾人七手八腳地跑過來,趕緊將渾身大汗淋漓的女首長送去了醫院。
餘秋瞧了眼喇叭,感覺這歌放的可真是時候。還有就是,《解放區的天》前奏真這麼石破天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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