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楊樹灣過年(捉蟲)(2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2338 字 4個月前

當著客人的麵,胡母又氣又急,又沒辦法說女兒,隻能罵她吃飯都沒個吃飯的樣子。

“看看你的吊兒郎當的樣子,叫你爸看到了保準皮帶抽你。”

胡二姐慪死了,她飯碗一推:“我不吃了,我就知道你們嫌棄我,看我不順眼,我不吃你們的飯。”

胡母臉上掛不住,嗬斥道:“耍什麼小姐脾氣?不吃飯正好不吃,餓死你。”

胡二姐愈發委屈,立刻就要收拾東西。她不在這家裡頭待著了,她要回楊樹灣去。

餘秋歎了口氣:“好了,彆鬨了,大過年的你當然得在家過年了。對,你沒有做錯,你說的很對。生產什麼樣的衣服是廠商的自己決定的,隻要能賣得出去就好,隻要衣服質量沒問題就行。”

她苦笑起來,“二姐才是正常的,恐怕隻有我們才會糾結什麼衣服能穿,什麼衣服能賣的問題。”

就連這種小事都要求一個最高指示,那是不是一日三餐都得彙報啊?沒錯,對著畫像早請示晚彙報,可惜畫像不會回答問題。

人沒有說話的自由,沒有穿衣服的自由,大概剩下來的隻有吃的自由了。

可惜的是吃也不自由,因為物質匱乏,不是想吃什麼,你就能吃到什麼。

林斌抬起頭,看了眼餘秋,然後推開飯碗:“我吃飽了。”

胡二姐也喝完了最後一口粥,立刻上樓:“你們等等我,我收拾完就跟你們一塊走。”

餘秋要拉她:“行了,在家過年吧。”

胡二姐卻堅定地搖頭:“我才不傻呢,留在家裡頭,我哪曉得什麼時候又要討罵啊。我還不如回楊樹灣,反正胡楊今年也不回來。”

小胡書記當上了大隊書記後就很有意識。

他覺得自己身為集體的領導,不可以過年的時候丟下大家夥兒,所以堅持留在楊樹灣過年。

胡將軍大年三十從來都是在部隊裡頭跟士兵們一塊兒度過的,壓根不存在回家的道理。

家裡頭隻剩下母女兩個,過年也過得沒滋沒味。

餘秋倒是好奇,胡楊的哥哥呢,現在又不講究過個格命的年。他這位哥哥下放已經滿5年了,按道理說應該可以申請回父母身邊了,怎麼從來都見不到這號人?

然而胡二姐沒主動提,餘秋便也不好問。

最後胡母也歎口氣,索性起身:“算了,我也不留在家裡頭了,怪沒意思的,我跟你們一塊兒去。”

何東勝趕緊站起來打圓場:“對,一塊兒過年,人多熱鬨。”

說著他還伸手推林斌,“你不是想看野豬生下的崽兒是什麼樣子嗎?現在還有花紋呢,長得可精神了。”

這話可真是戳到了林斌的癢癢處,原本毫無精神的林大夫這會兒雙眼放光:“真的呀,你要帶我去看。”

他運氣不好,每回去楊樹灣都陰差陽錯,沒有見到剛生下來的小野豬。

胡二姐也在旁邊湊熱鬨:“哎呀,我也要瞧。”

林斌奇怪地看她:“你不是在楊樹灣下放嗎?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胡二姐直接扭過頭:“我以前不想看,現在想看了。”

有這兩人說話打岔,回鄉的路倒是熱鬨了不少。

胡母相當以身作則,雖然是將軍夫人,卻也沒有讓軍車開道相送,而是直接到了渡口邊,幾人坐船回去。

好在東西雖然多,旁邊的都是大姑娘小夥子,一人拎兩樣也就差不多了。

渡船上擠擠挨挨的全是人,大家夥兒都趕著回家過年。人人手上都拎著大包小包,個個喜氣洋洋。那是他們置辦的年貨,拎回家裡頭就是年味兒。

林斌突然間感慨了一句:“說不定能買皮夾克的人比我們想象中的多呢。”

何東勝接了句嘴:“我看有可能。”

說實在的,他也想給小秋買一件。他到現在拿的是楊樹灣生產隊的工分。楊樹灣產值高,工分也值錢。一年下來他能分到七八百塊,買兩件皮夾克不是問題了。

林斌突然間笑起來,開始一個勁兒地念叨:“那就好,我就怕皮夾克生產出來沒人買。”

胡二姐不以為然:“怎麼就沒人買了?廖副書記不就買得起嘛。他一年能買12件皮夾克呢。”

現在的人沒有房貸車貸這些壓力,尤其是端公家飯碗的,看病還有孩子的教育基本上是國家包了,每天夥食大頭還是吃食堂。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收入很大一部分是用在穿衣穿鞋還有倒騰個人興趣愛好上頭的。這也是為什麼照相機手表如此昂貴,但還是會有很多人攢錢買,就怕買不到。

胡母又想拍女兒了。廖副書記是買得起,其實就自己家也買得起,可是買得起不代表能夠穿出去呀。

堂堂的領導乾部穿這麼件怪模怪樣的衣服像什麼話?到時候衣服掛出去賣,人家一看價格,乖乖個隆滴咚,果然是高檔貨。

哎喲,到底是領導乾部,穿的可真氣派,都是老百姓買不起的東西。

槍打出頭鳥,生怕人家不盯著你看不成?

餘秋在心中歎氣,雖然說要搞開放,但是矗立了小10年的牆,哪是能夠輕而易舉就被打破的。

就好像裝在套子裡頭的人,彆裡科夫死了,人們照樣沒辦法從套子裡頭掙脫出來。因為彆裡科夫象征的是政治正確呀,在沒有比政治正確更安全穩妥的事情了。

林斌跟胡二姐卻沒有那麼多感慨。船靠了岸,兩人就催著何東勝帶他們去養豬場,他們要看雜交的小野豬崽子。

餘秋對小野豬沒多少興趣。她急著回去睡一覺,不然吃年夜飯的時候估計她會扛不住,直接倒下。

不能比呀,那些都是正兒八經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小夥子,扛得住。姐姐一個二字頭掛尾的人,實在不能比。人的身體是最誠實的。

胡奶奶家門沒鎖,廚房裡頭還暖和和的,鍋裡頭不知道悶的是肉還是雞。

秀秀跟胡奶奶都不在,不曉得是去鄰居家了還是在地裡頭摘菜。

農家人基本上沒有鎖門的習慣,家家戶戶的門都是這麼虛掩著。要是有人上了門,見不到主家,自己端個板凳坐著等,也沒人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何東勝他們放下了東西,先帶著胡母去大隊部找胡楊。即使是大年三十,大隊部也會忙得不可開交,要張羅過年的慶典。

餘秋同他們打了聲招呼,直接往醫療站後麵的窯洞走。

結果她推開窯洞門就嚇了一跳,媽呀,這算怎麼回事?怎麼窯洞裡頭全是人?

胡奶奶跟秀秀既沒有去串門也沒有下地,而是正站在窯洞裡。

除了祖孫倆以外,屋裡頭還站著胡楊、田雨跟餘教授。每個人都沉默不語,臉上毫無過年時的喜慶。

餘秋正驚訝發生了什麼事,目光就落在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臉上。

因為背光加上他坐著的位置,餘秋進山洞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餘教授坐在他的對麵,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現在愈發像是被刀斧鑿過一樣,每一條皺紋都是如此的深刻。

他微微垂著頭,整個人像被抽掉了筋骨,看上去頹喪又痛苦。

對麵的老頭兒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山洞裡頭又來了人,頭也不抬,隻是態度冷淡地看著餘教授:“我要帶我女兒回家。我隻是通知你一聲而已,你沒有資格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餘秋一時間懷疑這老頭兒是夜校學生的家長,不願意自家孩子過來上學。

可是學校的事情都是吳校長在管,餘教授對行政事務可以說毫無興趣。怎麼找到他們這兒來了?

餘秋清清嗓子,認真地強調:“有什麼事情還是好好說吧,我們畢竟要尊重當事人的意願。她如果不想走的話,那做長輩的也不好勉強。”

胡奶奶這才像反應過來一樣,趕緊抱住了餘秋的胳膊,連聲附和:“對對對,小秋在我們楊樹灣挺好的。她是先進典型,我們主席總理都接見過她,她還作為代表去過聯合國呢。小秋在這兒真的很好。”

餘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突然間又扯到她身上了?

那頭發花白的老人突然間站起身來,拄著拐杖走到餘秋麵前,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裡頭含著淚。

餘秋一時間分辨不清老人的眼淚究竟從何而來。人年紀大了,很容易見風流淚。

老人丟下了拐杖,伸開雙手抓住她的胳膊,淚水就這麼淌了下來,聲音哽咽:“你媽害了你呀,我那愚蠢的女兒。走,你跟外公回家,外公帶你回家,帶著你媽的骨灰一塊兒回家。”

餘秋傻眼了,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間還冒出個外公來。

胡奶奶在邊上小心翼翼:“大兄弟,你彆激動,先坐下來好好說。小秋在這兒真的挺好的,你看前頭那個醫院就是小秋的醫院。”

“好個屁!”老人暴怒起來,“你們那時候也說我女兒會很好,什麼受領導表彰,什麼代表國家出國參加比賽,什麼優秀什麼先進,你們殺了我女兒!我那愚蠢的女兒,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事情就是錯信了你們,錯信了你!”

老人伸手指著餘教授,怨恨而痛苦,“你殺了我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19-12-0220:11:33~2019-12-0307:25: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西北臊子麵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