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文慢慢回頭，看著男人深邃眸子裡微微閃著精光, 很自覺的想起來他之前的要求, 她眼眸微轉, 瞥了一眼在廚房裡收拾的吳秀敏, 推搡他，慢慢道：“不要，我自己洗。”
他們現在一起住了，想弄點小動靜確實不方便, 家就這麼點大，抱個或者親個兩下走兩步路就能被撞見, 彆提說一起洗澡了, 這個男人還真以為在六延村那樣隨意呢？
沈堯青瞧著她看向廚房大概明白了她在顧慮什麼，其實他們兩人想睡一張床, 完全可以不用搭理吳秀敏，但吳秀敏在韓家這麼久，一直照顧著韓峰，也算是小半個韓家的人了。
長輩的話是應該要聽的, 可他已經孤枕難眠好幾天了，好不容易等到丈母娘走了, 他就是想抱著媳婦聞著她的馨香一起睡了難道也不行嗎？反正他保證肯定不乾點什麼出格的事。
“媳婦兒。”他再往女人那邊挪了一下，再壓低著聲音跟她商量, “我一會還可以幫你搓背。”
“吳姨幫我娘盯著我呢。”顧錦文哼了一聲，現在洗澡是沒什麼花灑的，有時候洗起來確實也挺麻煩, 若人有個人幫忙，那肯定方便許多。
沈堯青聞言竊喜，又悄然在她耳邊說：“那等她睡了我們再一起？”
顧錦文心想，沈堯青想得太好了，吳姨怎麼可能自己先睡了？這個想法浮在腦海裡還沒有散去，吳姨就走過來，笑眯眯對她道：“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學校嗎？水我已經放好了，快去洗澡吧。”
顧錦文微側頭看了男人一眼，沈堯青很明白地接了話，“吳姨你先洗著睡吧，我想給寶寶念點小人書。”
吳秀敏聽得不太明白，“什麼小人書？”
顧錦文心裡偷笑，這男人腦袋轉得這麼快，現在小人書估計都不知道被扔在哪裡，他順嘴就說了出來。
“就是念書給還在肚子裡寶寶聽。”沈堯青很認真地解釋給她聽，“那孕婦書上所說，當爹的要經常跟寶寶交流，而交流的方式就是要我念書給他聽。”
“多聽聽聲音，以後出來了好熟悉。”
吳秀敏現在算是聽懂了，就是他講故事給孩子聽，她覺得現在年輕人懷孕弄的花樣好像還挺多的，她這一輩的人懷孕的時候可沒這些東西，她們懷著孩子就是吃好飯睡好覺，養好精神就行。
“那要念多久？”她笑問，“我一會再過來燒水。”
沈堯青聽著這話，即刻回應：“你去睡吧，一會我們念完了會自己弄好，你彆等我們。”
吳秀敏不知道這兩人年輕人心裡到底在想一些什麼小九九，不過給小孩念書聽，應該算是好事，所以她也不反應，“那成，我先休息一下，你們要需要就叫我。”
沈堯青本以為她說完這話就應該去睡的，可是她這裡擦一下，那裡又擦一下，這裡掃一會那裡拖一下，全然沒有剛才所說的要休息一下的意思。
然後她還回頭看過來問：“你不是要念嗎？”
顧錦文聞言嗤地一笑，然後身子微微後移就窩進了男人了懷裡，小聲道：“咱們還是彆折騰了，吳姨是不會那麼早睡的。”
“我這就去拿。”沈堯青輕咳一聲，然後推開女人起身去房間裡把之前買的小人書都拿了出來。
他將小人書遞給顧錦文，“你看看要念哪個？”
顧錦文接過他手裡的幾本書都一一看了看，然後瞬間石化，五本小人書，全都是關於地道遊擊的故事。
上次兩人去書店的時候，她並沒有看沈堯青到底買了什麼小人書，現在一看，這都是啥呀？她還以為是什麼小兒書呢。
她翻著手裡的小人書輕笑，看著男人問：“就隻有這些了？”
“難道不夠？”沈堯青眉梢微揚，“要是覺得不夠的話，我過兩天再去買一些來。”
“夠，夠！”顧錦文趕緊道，要是說不夠估計，很快家裡就會再多幾本遊擊隊打仗的故事書來，她伸手看了一會，然後挑了一本遞過去給男人，“就這個吧？”
比起什麼《地道遊擊隊》和《深山惡戰》，還是《草上飛》念起來應該讓人覺得內容溫柔一點。
沈堯青接過書漫不輕心地開始翻著念了起來，“這是一九四.六年的事，那時候人民解放軍剛開始重組部隊，有一天一個蒙古老鄉牽著一匹小青馬來到部隊要求它入伍……”
他說著頓了一會，再咳了一聲，再看了一眼廚房，泄了氣，然後接著念，“嗬，青馬黑鬃啊，長得可俊呐，老大爺，這小家夥叫什麼名字，現在它多大了……”
顧錦文看著男人心不在焉，直接扯了他衣袖，“彆念了，難聽！”
沈堯青沒接她話，繼續往下念，念完了一本，他餘光看著一邊的吳秀敏，結果她竟然還在燒水？
顧錦文看著男人一臉鬱悶之色，直接伏在他耳邊小聲道：“行啦，我去洗澡了，晚上房間裡等你啊。”
現在還沒到九點呢，吳秀敏哪裡可能睡這麼快，這樣等，他們今晚就彆想洗澡上床了。
沈堯青聞言當即放下小人書，起身道：“我去給你拿睡衣。”
顧錦文頷首，等了一會男人就把睡衣拿了出來，她自個進了廁所，吳秀敏跟在她身後又替她加了熱水。
孩子現在才兩個多月，按理肚子應該還沒大的，可脫了衣服，顧錦文發現自己真的胖了，原本平坦的腹部好像也有了點弧度，就連胸也大了一圈。
她有點慌了，感覺自己這兩天吃太多了，她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肉，不知怎麼地，突然感覺身體有點異樣，然後腦海裡也突然就想到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
她覺得自己太色.情了，於是趕緊洗澡出來。
客廳裡，男人慵懶靠著沙發上，他緊抿著唇，那藍色的襯衣解開了領口上方的三個扣子，露出的鎖骨微凸，野性十足。
顧錦文視線有些貪婪的在他身上定格，骨子裡那點小饞蟲又被勾了出來。
唉，罪過！
沈堯青鼻尖輕嗅，聞到女人沐浴過後的一股清香，感覺自己整個身子的細胞都在宣叫。
是的，就今晚了，必須得身心舒暢一把。
這麼想著，他就直接站了起來，視線打量了女人一眼。
她穿著淺色的睡衣，額前碎發貼著麵頰，一副運動過後大汗淋漓的樣子。
沈堯青喉間微微一咽，聲音乾澀低啞，“我去洗澡了。”
顧錦文回頭看著還在忙碌的吳秀敏，笑道：“吳姨，我去睡了，你早點休息啊。”
她說完就進了房間，房間本來就是大房間，床也是大床，她跟沈堯青隻睡了兩個晚上，然後顧老太太就來了。
她上了床躺到裡邊，把外麵的空位留給男人，想著他的身材以及他睡在自己邊上的樣子，然後又心猿意馬了起來。
據顧錦文聽說的經驗，有些孕媽在懷孕之後，對夫妻生活突然就失去了性.趣，而有些孕媽卻是相反，反而對這種事更加熱衷了起來。
顧錦文覺得自己應該屬於後者，要不然剛才自己洗澡，就多捏了兩下身子，腦子裡怎麼就想了一些不該想的畫麵？
沒過多久房間的門被打開了，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還沒有進來顧錦文就聽到吳秀敏的聲音傳來，“堯青啊，你睡小房間吧，錦文明天一早還要上學呢。”
沈堯青麵色微僵，他站在門口看著女人妖嬈身姿躺在床上，頓了一會壓著聲音快速道：“我晚點過來，你彆鎖門。”
他說完慢慢把門帶上，然後轉身回自己的小房間。
關上門，外麵的依舊傳來吳秀敏的一些動靜，她好像還沒有忙完，沈堯青想了一會，然後把剛才那幾本小人書拿來翻了翻。
過了好一會，外麵還有動靜。
沈堯青索性把幾本小人書都看完了，然後躺在床上閉眼，眼睛一閉上，然後腦子就不受控製地腦補了她闔上雙眸咬唇的樣子。
過了很久，外麵終於傳來房間的關門聲，他下床穿著拖鞋輕輕打開了房門，小心翼翼的探頭看了一眼房間外
客廳已經關了燈，黑乎乎一片。
沈堯青心頭一喜，隨後迅速拿了鑰匙反鎖出門溜進了女人的房間。
“你這麼久……”黑暗中，女人低低地問話，“我都要睡著了。”
“吳姨一直在外麵我不好進來。”沈堯青一進房間就又聞到那股讓人飄然的幽幽馨香，他很快摸黑上了床鑽進了薄被。
他鑽進被子的那一刻，似水滴入了油鍋，所有的熱情在那一瞬間膨脹。
夫妻親親我我自然免不了，可房間的隔音不好，外麵也還有人，沈堯青也記得女人的肚子現在還揣個娃，所以他都不敢放肆，但有吃的總比沒吃的好，最後淺嘗一番後算是滿意了。
吃飽饜足，屋內就開了燈，男人隔著睡衣撫著女人平坦的小肚子就問：“有沒有覺得肚子不舒服？”
“好像沒有。”顧錦文麵色滾燙躺在床上，她隻覺得身心舒暢，沒有感覺到身子不適，所以也不想起身去洗澡了。
沈堯青整理好她的睡衣，將她的身攬了入懷裡，“那就好。”
錦文眼眸微閃看著男人，這時候已經提倡一對夫妻隻生一個孩子了，她記得到了大概八零初期，這個提倡已經成了一種強製性，男人剛才小心翼翼撫摸著她肚子的樣子，可見他心裡有多喜歡這個孩子。
她自己覺得男孩女孩都一樣，可是她並沒有問過沈堯青，於是便開口問：“沈堯青，你喜歡男孩喜歡女孩？”
見她麵色似乎繃緊，沈堯青便伸著指尖將她下巴輕輕挑起，輕垂著眼肅然道：“隻是你生我都喜歡，我不會像那樣人一樣，要你一定要生什麼男孩，所以不要有心理負擔。”
沈堯青從來不去擔心這方麵的事情，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那還不都是他的孩子麼？
顧錦文眼瞧著他正經的樣子，嗤地一笑，“我就是問問你，又不是什麼大事，你乾什麼這麼緊張？”
剛才沈堯青確實有這麼一點擔心，因為村裡很多女人都在擔心這個問題，甚至有些人因為生了女孩，所以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存在。
“我不想給你壓力。”他吻了吻她的唇。
哪怕沈堯青真的不喜歡，顧錦文也不會有壓力，若是沈堯青不喜歡，那她就拿個針把他給紮廢算了。
沈堯青第二天醒得特彆早，他側頭看著睡得沉香的顧錦文，想著昨晚她的主動，再看看床下扔下自己用過不少的紙團，唇角悄然一彎。
還是她主動一點比較舒坦。
他記得今天女人要去學校，所以躺了一會後就直接起床了，小心翼翼打開門往外悄悄一看，趁著沒人迅速地走了出去。
沈堯青進了廚房，灶裡已經有燒好的蜂窩煤，可是吳秀敏並不在廚房裡，他走了一圈，看到韓峰就問：“團長，今早我們煮麵吧？”
這兩天他又叫回了團長，韓峰雖然有點失落，但也能理解，畢竟他跟這個孩子以前從來沒有過交集，他也不勉強他們非要叫自己一聲爹。
他瞥了一眼廚房，然後道：“錦文喜歡吃酸辣的，你吳姨去菜園子了，她去看看有沒有小番茄。”
顧錦文懷孕後胃口變得特彆奇怪，就是想吃一些平時吃不到的東西，像昨天的小龍蝦，之前吃的豬下水，什麼豬肝之類的，另外菜一定要又酸吃辣，而吃麵也是必須加辣又加酸。
家裡醃的酸菜總不能天天吃，於是吳姨就去拿小番茄沒事就單獨煮給她吃。
“那我先弄點排骨湯出來。”沈堯青折身回了廚房把排骨拿出來洗，加了生薑之後就直接端了灶台。
待水開了之後，他將鍋裡的水倒掉，重新洗了一次排骨，最後重新加水再加點酒才端上了灶台。
沒一會吳秀敏回來了，他才去把女人叫醒。
顧錦文在公社裡早睡早起習慣了，大概是昨晚有點累人，她才睡那麼沉，等她起床洗漱後，客廳桌子上已經擺放著熱氣騰騰的麵。
吃過早飯後，沈堯青送顧錦文去學校，一路上男人細細叮囑著她若是學校有事回來一定要告訴自己，像個老父親一樣事無巨細的說一遍。
送到學校門口後，兩人分彆。
最近這幾天，沈堯青隻是做了一些細糧粗糧，雞蛋和布料的生意，品類太少，他需要一步步拓展他的生意範圍，故他從學校先去了一趟黑市，去了黑市後，他又把之前買給沈家的東西去郵局一趟把東西郵回去。
沈曉霞上次說孫美花一直頭疼，他本來想打算把這些東西直接帶回去順便看看他們，但一想到回去後有可能發生的那些爛芝麻事，他就放棄了。
寄完東西他打電話回家，本來隻是叫了他爹過來接電話問一下情況，沒想到接電話的孫美花。
“堯青啊，我要死了，你都不回家看看嗎？”孫美花最近是真的頭疼，自從上次住院回來跟楊秀秀打了一架後，現在一大聲說話就頭疼，乾什麼都感覺身子在抖。
她現在恨死楊秀秀了。
聽著她有力無氣的聲音，換做以前沈堯青一定心神焦慮，可現在他好像聽起來沒什麼感覺，“娘，錦文今天去上課了，我這兩天一直在找工作，實在抽不開身。”
“我今天寄了一點東西回家，給誰的份我都寫了名字，包裹外寫的是爹的名字，你們記得留意。”
孫美花一提到沈堯青的工作就氣得要死，本來好好的大隊長工作，有錢有工分，非要進城，弄得現在什麼工作都沒有。
可她一生氣，氣上心頭，這頭也疼，於是隻好深吸一口氣慢道：“你怎麼還在找工作？要是不行你就回來，沈大海還想你當大隊長。”
自從進城後沈堯青就沒有再去關注六延村的事了，聽說現在是沈福揚當什麼代理大隊長，大家都不是算滿意。
還沒有等他回話，電話那邊又傳來聲音，“你妹妹有身子了你曉得吧？你那個媳婦什麼時候有？”
沈堯青不太想跟她說話，所以隨意亂扯了兩句再問他爹幾句就掛了電話。
*
顧錦文上課的第一天，因為是插班生，她先是去了一趟總辦公室找班導，班導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叫薑炳信，他一張臉精瘦，還帶了一副黑色的眼鏡，看上去有點嚴肅。
她跟班導聊了幾句後才在他的帶領下走進了醫師一班。
今天開學第一天第一堂課，沒有老師在上課，現在上學不容易，大家都很認真，所以他們進門的時候，教室非常的安靜。
顧錦文跟著班導進了教室，教室大概四十個人，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坐在下首的學生，眾人穿著各式不一，年齡也差距很大，放眼看過去，有十幾歲的，二十幾歲的，甚至四十幾歲的都有。
大家一見到有人進來，都紛紛抬首看著講台。
薑炳信跟教室裡的學生打了招呼後，然後跟下首的學生道：“這是從龍川公社醫院轉過來的新同學，叫顧錦文，大家以後要友好共處。”
顧錦文等他介紹完後，中規中矩地跟其他同學打了招呼，然後在一群人當中看到了當天去宿舍的那三個女同學。
薑炳信早就得了通知說今天開學會有一個新生進來，教室裡也早就安排了位置，隻不過前麵都坐滿了人，那位置隻能安排在後麵。
看著顧錦文個子小，他又問了一圈有沒有前排的同學可以換座位。
顧錦文本來以為前排的同學都不會願意換位置的，可薑炳信的話一落，就有好幾個同學舉手了，她有點意外。
不過坐哪裡都差不多，所以顧錦文謝了那幾個同學後就拒絕了，她上前直接坐在位置後，薑炳信就走了。
教室的桌椅都是實木的，應該是用了很多年，雖然沒有壞得特彆厲害，但都是一副臟兮兮的感覺，顧錦文自己一個人坐在教室角落裡拿著紙巾慢慢擦起來。
班導一走，原本安靜的教室突然熱鬨了起來，班裡的同學看著顧錦文穿得清清爽爽，還一張小巧驚豔的臉，免不了好奇又看了幾下。
有好奇她的同學一邊轉頭一邊問她問題，顧錦文都一一答了，然後就有人叫了道：“宋嬌，六延村好像是你們附近的村莊是不是？那顧同學不是跟你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