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堯青黝黑的眼打量著她, 笑意蕩漾, “我記得你說要讓我年底再出去做生意，你是不是早料到有這麼一天？”
沈堯青其實很早就知道了顧錦文的異常, 隻不過是他覺得這些異常對他來說沒必要，而且她給的答應好像也能說得通, 所以他一直就沒放在心上。
可像這種大事, 若說謝靈知道這是正常，因為她爹的原因，若是有什麼, 謝輝應該會透露一點，但相對於顧錦文, 若想知道這些事, 就有點玄妙了。
顧錦文被他盯得心裡有點虛, 她微微一咽，笑道：“我又不是神婆，怎麼可能會料到有這麼一天？”
“嗯？”沈堯青顯然不相信她, “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做生意最好等年底？”
“我哪有這樣說過呀？”顧錦文伸手把弄著他的喉結, “我隻是覺得大家的日子過得這麼辛苦, 那以後肯定會在政策方麵有大改動，會把生活質量提上來。”
“我說的是以後，你心裡想什麼呢？”
顧錦文隻說過兩次讓男人等等, 沒想到他會聯想到這方麵上來。
沈堯青看著她神色，好像也沒有什麼異常，他伸手按住女人把弄自己喉結的那隻手, 勾唇淺笑，“我沒想到我媳婦這麼厲害，這都能想得到。”
顧錦文哼了聲，踮著腳尖抬頭輕輕咬了一口他下巴，“你乾什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她佯裝生氣的樣子，帶著幾分嬌憨的模樣，沈堯青心潮湧動直接扣著她的腰，低頭親了她一口，“我就是好奇我媳婦怎麼就這麼聰明了麼？我想著是不是你能未卜先知？”
說著無意聽著有意，顧錦文幾不可見的後退了一步，“我要是這麼厲害咱們家早就發財了，你倒是想得挺美的呢。”
沈堯青淺笑，看著她發紅的耳尖，伸手捏了捏，“也是，要是能未卜先知，咱們早發財了。”
顧錦文也不知道為什麼沈堯青突然就問起了這件事，不過現在她已經能輕鬆的混過去了，估計以後他也不會再問了。
兩人互視，在彼此的眸子裡都看到了對方的影子，然後又各自笑了起來。
自十二月十八日那天會議開了以後，縣城裡倒是沒什麼大變化，隻是進出院門總能聽到小區裡的人在議論這事。
二十四號的時候，沈堯青之後打了一通電話回家，六延村那邊確定是在開年後才實行新政策，現在基本上是在分田。
現在沈家的戶口上已經沒有沈堯青和顧錦文了，所以他們兩個並沒有分到地，沈大海覺得可惜，“你把戶口弄過去太早了，要不然還能分你幾分地，以後你吃點糧還得去買。”
沈堯青笑道：“沒事的大海叔，以後大家都會越來越好的，我爹那邊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的事。”沈大海笑道，孫美花自然是想要沈堯青那份的，但村裡人自然不會同意的，不過好在現在她不會說話，也省了自己不少事，“你娘想乾點什麼現在也乾不了。”
孫美花這人典型的折騰自己，若是後麵好好養病個幾年，肯定也是生龍活虎的，偏偏自己作啊，弄成現在這樣子，怪誰呢？
“她不麻煩你就行。”沈堯青淡道，他掛完電話後把事情告訴了顧錦文，這個女人倒是無所謂的態度，就是老太太有點心疼。
“早知道你們的戶口就不弄過來了。”顧老太太歎了一聲。
“要那幾分地做什麼，他們兩個都不下地。”吳秀敏應聲，“錦文以後要做醫生，堯青自己能做點小生意也用不著地，你不用擔心。”
顧老太太沉默了一會，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反正他們夫妻倆是要在一起的，她閨女以後是要吃國糧的，那女婿肯定不能回去種地，於是笑道：“你說得對，不過我得回去了，要不然分了地我怕我們家那幾個憨小子被人給坑了。”
顧老太太是真疼顧錦文，來韓家的這段時間裡，基本上除了喂奶其他事情都不需要她做，特彆做那些什麼小孩之類的衣服東西，幾乎都是老太太跟吳秀敏全包了，現在老太太說要走，她真有點舍不得。
不過娘不是她一個的人娘，現在這個時候顧錦文已經沒有理由再讓她留下來了，於是也同意了。
“那你回去吧。”她笑道，“再不回去，我也怕嫂子有意見了。”
顧老太太就解釋道：“你嫂子看著我在這邊吃好住好也高興的，不過你哥他們太老實，這分田地我就怕他們吃虧。”
顧錦文頷首，顧家幾個哥哥性格都很好，都是那種覺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
這麼想著，顧錦文就趁著周末放假去了一趟百貨大樓買了幾匹布送給老太太才把她送回去。
顧老太太回去之後，晚上孩子又回到了小兩口的房間。
兜兜躺在床上，一直蹬得厲害，沈堯青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將她厚厚的包被扯掉。
孩子似乎愣了一會，黝黑的眼盯著他，沒過一會，最裡嘟嘟的叫著，然後突然冒出了一個特大號的泡來。
沈堯青就拿著小毛巾給她擦了擦嘴巴，“彆蹬了，擦完嘴一會爸爸教你翻身。”
雖然聽不懂，可兜兜手腳也並用胡亂的揮動著，讓沈堯青感覺她已經同意了自己的說法，於是轉身躺下，側頭看著她，“那你看著爸爸啊。”
顧錦文看他來真的也笑道：“她哪裡看得懂啊，彆一會翻著碰到她了。”
“試試。”沈堯青也沒指望孩子真的能聽得懂看得懂，不過就是想跟孩子一下罷了，“說不定她看著我就會了。”
顧錦文就指著床的一邊道：“那你過去那邊點。”
沈堯青挪了一點位置，拉開了自己與孩子的距離，又看著孩子道：“看了哇，爸爸要翻身了。”
他說完邊抬著自己的雙腿，然後側過一邊帶著身子一起，很快就翻了過去趴在床上，然後回頭看著孩子，眨眨眼，“看懂了嗎？”
顧錦文無聲地笑，“你真是的，還來真的了，我看她……”
話還沒說完，一邊的兜兜蹬著的雙腿就抬了起來，然後猛了一下就側過一邊，她側身躺了一會，那胖乎乎的小手伸了出去，似乎想要讓人幫忙。
顧錦文目瞪口呆，她看著沈堯青，“你閨女好像，真的能看懂啊？”
“有可能真的能看懂。”沈堯青神色微微驚訝，想伸手去拉她一把，可很快就被女人製止了。
“彆，讓她試試。”顧錦文趴在男人背上看著孩子，“說不定就翻過去了呢。”
話音剛落，兜兜用力地蹬了蹬，可身子還沒翻過去，頭就先扭了過去，然後身子也很快翻了過去，整個過程完成得不算艱難。
“真翻過去了？”顧錦文從男人背上抬起頭語氣驚訝道，“真能看懂啊？”
沈堯青心裡高興得很，他起身抱著孩子，一張臉全是笑意，道：“那是，我閨女聰明得很，要不是衣服太厚了，她估計早就能翻了。”
顧錦文不語，兜兜還差幾天就四個月了，每個孩子發育程度不一樣，兜兜的發育情況都是評優的，這麼一想，提前翻身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顧老太太走後，家裡做飯帶孩子的活就全都落在了吳秀敏身上，事情倒是不多，她也做慣了。
可也不是沒有麻煩，因為有時候其他人全都不在家，她想出去買菜就有點不太方便，雖然有了小推車，可菜市場那種地方環境不好，她並不是很想推著孩子去。
就像現在買菜的時候，她推著孩子差點就被人給碰到了推車，若是不有人幫她攔住那人，估計那人得坐到孩子身上去了。
吳秀敏隨便買點菜就從市場裡麵退了出來，然後側頭跟剛才幫忙自己的女人道：“姑娘，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們家小姑娘就得受傷了。”
女人手裡也提著菜，一身補丁的舊襖子，頭發也有點亂，臉上灰撲撲的，整個人看上去有點拘束。
女人笑道：“沒事，我順手幫你的，下次你還是早點來買，要到現在這個點人太多了。”
“是，也是我沒想到的。”吳秀敏經常在菜市場裡買菜，她看了女人一眼，覺得很麵生，看著她跟著自己一直前走，於是笑道：“你住哪？”
女人笑道：“就住五一路那裡。”
吳秀敏聞言輕笑，五一路離軍區大院也不遠，出了菜市場門口跟軍區大院相反的路沒走多遠就到了，“那離這裡很近啊，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她在這裡買了快十年的菜了，幾乎沒一天落下的，總之她沒見過這個女人。
“我剛來的。”女人應著她，“我哥病了，我娘讓我來照看幾天，過幾天就走。”
“難怪見你麵生呢。”吳秀敏道，“原來是剛來的。”
女人笑而不語，她低頭看著小推車裡的小女孩，她奶白色的小臉蛋透著粉潤，此時正睜著眼，那杏仁眼清澈透亮，睫毛又長又翹，紅紅的小唇兒微微張開淺淺的笑著，軟糯可愛的模樣像書中描寫的小天使一樣。
女人緊緊咬牙，原本垂立的手緊慢慢握拳，這個女人的孩子為什麼還長得這麼好？連帶著她內心的嫉妒又增了幾分。
“姑娘，你沒事吧？”吳秀敏看著她盯著孩子看了很久都沒有說話便叫道，“到路口了，你應該往後麵走。”
女人很快回神，她看著孩子笑道：“你們家這姑娘也長得太好了吧，這皮膚白得跟那牛奶一樣，眼睛也夠亮，看得我都出神了。”
吳秀敏聽著她誇孩子，心裡也高興，“皮膚隨了她娘，這孩子一開始就長得好，可乖了。”
“那你帶著她方便吧？”女人又道，“我侄女小的時候太鬨了，鬨得我們家晚上都睡不好。”
吳秀敏點頭，“孩子要吃奶，現在晚上都不是我在帶，不過白天的時候就很乖，晚上我也沒聽出什麼大動靜。”
兩人小在路口聊了一會，吳秀敏就回家了，接下了的幾天，她自己一個人去買菜的時候，也在菜市場見到了上次的那個女人，一來二去，便知道了對方叫周一鳳。
雖然年齡有點距離，但吳秀敏跟她聊得挺來的，於是也好奇她，“你哥啥病啊？還沒好啊？”
周一鳳苦澀一笑，“沒啊，他不小心摔到腿了碰到骨頭了，醫生說得最少得養個三個月啊。”
“喲，那可難辦了。”吳秀敏道，“難怪我見你幾次都買大筒骨。”
周一鳳有些不好意思，“大筒骨不要票，醫生說買這個能長骨頭，所以我就買了。”
吳秀敏：“那倒是，多喝湯能補，很快就好起來的。”
“謝謝你啊。”周一鳳看著她道，“我看你最近沒怎麼帶小姑娘出來了？”
“她爺爺看著呢。”吳秀敏現在每天買菜都不帶兜兜了，就怕菜市場人多事也多，“帶孩子出來也不方便。”
周一鳳淺笑，“那我也沒見你帶到附近來玩？”
吳秀敏：“我看著外麵天氣冷，沒敢帶出來。”
“天也沒多冷啊，比去年好多了。”周一鳳道，“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帶孩子出來走走，孩子估計也是高興的。”
吳秀敏想想自己也好幾天沒帶孩子出來了，所以沒反對，“明天再看看吧。”
她說完就看著周一鳳，“你還不能回去嗎？你哥乾啥摔了腿？”
周一鳳聽著她問話一愣，腦子裡努力想了一會，隨意道：“他是自己上工的時候不小心給的，我娘說讓我呆到過年前就回去。”
“就你一個人照顧啊？”吳秀敏道，“你其他家人呢？”
周一鳳抿唇，“我嫂子在老家呢，快生了就沒辦法過來，我想著你們家剛生了孩子，正想問你這推車哪裡做的呢？”
吳秀敏沒有覺得異常，很快把地址告訴了她然後便回家了。
晚上，為了喜迎新的一年，吳秀敏做了很多菜，顧錦文生完孩子，為了喂奶，那些辣的和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不敢吃，不過今天例外，吳秀敏特意給她做了辣的調料。
大冷天的時候，烤著火刷著火鍋沾著辣醬大概是最幸福的時候了，顧錦文是真想天天過年，她歎道：“要是天天過年該多好啊。”
沈堯青一眼就揭穿了她的那點小心思，笑道：“我看你是想天天吃辣才想過年的吧？”
顧錦文微抿著唇，瞪著男人一眼，“吃你的飯！”
大概是為了歡慶新的一年，七九年一月一日淩晨剛過，外頭就有人放了鞭炮，本來隻是零零碎碎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誰起了頭，很快就歡呼聲，緊接著一下子鞭炮聲和歡呼聲就多了起來，那熱鬨聲堪比過年。
第二天元旦，學校也放假了，隻不過隻有一天的假期，顧錦文終於不再早起趕去學校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身邊的床位已經空了，她在床上躺了一會才慢慢起身，出了房間時，看到廚房裡男人在做飯。
“咦，今天你沒出去啊？”她靠在廚房門口笑著問道，“你閨女呢？爹呢？”
沈堯青拎起已經弄得乾淨的雞放在案板上，“吳姨帶出去了，爹去找人彆人下棋了，今天中午我掌勺，弄個蘑菇燉雞給你喝。”
顧錦文癟嘴，她走進廚房從後麵抱住男人，聲音嬌軟，“我今天還想吃辣，要不做白切□□，彆燉了。”
“蒸的也很有營養呢。”
沈堯青一刀下去，‘啪’的一聲，然後回頭看著她，“想吃白切雞？”
顧錦文點點頭，吧唧著嘴巴，“想吃，我弄點調料。”
沈堯青看著她眸光閃爍，唇角微勾，側下身淺道：“那晚上你給我弄？”
顧錦文聞言微怔，反應過來後直接擰著他的腰，“滿腦子都是淫.穢思想，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彆啊。”現在家裡沒人，沈堯青長臂一伸，又立刻把她撈了回來，“你不想吃好吃的了？”
顧錦文抬眸，笑眯眯道：“沒事，晚上我讓吳姨做好吃的，我中午可以將就。”
沈堯青正想應著女人，門口就傳來一陣非常急促的敲門聲。
“沈堯青，在不在家，韓團長在不在家啊，快開門。”門外那人一邊敲門一邊急促叫道。
“我去看看。”顧錦文說完就直接出了廚房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叫宋燕如，顧錦文不認識，隻見宋燕如神色焦慮，一身的汗，看上去是剛才跑過來敲門一樣。
“怎麼了？”顧錦文問，“出什麼事了？”
宋燕如大口喘著氣，指著門外道：“那兜兜……兜兜她被彆人偷走了……”
“什麼？”她的話顧錦文聽得不真切，也不明白，“什麼叫兜兜被人偷走了？”
宋燕如咽了一下口水，一股腦兒說道：“兜兜剛才被周一鳳抱走了，秀敏現在要瘋了，我跟你也說不清楚，你快打電話給公安讓人馬上找，馬上找說不定還有機會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