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春, 羊城。
沈堯青最近有點忙, 公司成立兩年多時間, 他每天都是這個狀態,顧錦文在羊城上班一年多,每天生活亦然如此。
夫妻倆都忙得很,幾乎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間他們能碰麵, 其他時間都是各忙各的。
“兜兜, 姨姨要去送飯給爸爸,你去不去”鄭文丹看著兜兜問。
顧老太太也上了年紀, 今年過年回去之後就不回來了, 韓峰身體不好, 一年的時間裡有一小半的時候都在醫院裡呆著, 鄭文丹是今年才新找的保姆,上班還不到三個月。
她本地人, 年紀不大,眉清目秀的,說話也很好聽,主要是帶孩子的。
“我才不去。”兜兜今天心情很喪, 就像昨天她記得跟爸爸媽媽說了一起出去玩, 她上個廁所回來爸爸媽媽就跟她說要去上班了, 今天也是, 一早出門到現在也不回來。
所以現在她有點生氣, 生氣了就不想去看爸爸了。
“那我自己去了哦”鄭文丹看著她笑道。
兜兜看著她這麼笑著卻一點都不喜歡, 這個阿姨沒有外婆勤快,每天梳頭都要很久很久,而且送她去上學的時候也是走得很慢,害她好幾次上學都要遲到了。
“爸爸有叫送飯了嗎”兜兜哼道,心想著她是不是出去偷懶了。
“叫了。”鄭文丹道,“爸爸這幾天胃不好,要按時吃飯,不信你問問吳奶奶。”
兜兜拖著小腮幫,往爺爺的房間裡看了一眼,吳奶奶正爺爺弄著藥,“那你去吧,快點回來,一會我要去找謝東延玩。”
鄭文丹提著食盒就出門了,這家人也是非常的奇怪的,爺爺跟孫女姓韓,爸爸卻姓沈,媽媽姓顧,好像有點什麼故事。
不過,她是保姆,自然不會去打聽這裡麵的事。
公司離家裡很近,坐公車就二十分鐘就到了,鄭文丹來了好幾次了,一樓的前台都已經認識她了。
“文丹姐,又來給沈總送飯啊。”前台的小姑娘笑著問她。
鄭文丹點點頭,“沈總在嗎”
“在的。”另一個前台就先接了話,“剛才打電話過來說要是飯送到了就讓我們送上去就行。”
鄭文丹微頓,手裡握緊了東西,“家裡還有事要跟沈總說,我自己送上去吧。”
“那家裡有什麼事說給我們也一樣。”前台繼續道,“我們可以直接轉達啊。”
“不用了,這事我不方便跟你們說,辛苦了。”鄭文丹說完,徑直地上了樓梯。
那前台看著她一擺一擺的上去了,手中的東西就扔在桌子上,氣道“看她那狐媚樣,那姿態,那語氣,要是不認識的人還以為她是老板娘呢。”
“什麼叫你們辛苦了”前台繃著一張臉學著的她的樣子,“都是打工的,她算老幾啊,還安慰我們”
“還有什麼話不方便跟我們說”
另一人唇角譏笑,“人家比咱們好,是在老板家裡打工的,能不神氣嗎”
前台咬咬唇,“人家老板娘都沒這麼神氣,瞧把她給能呢,我要是老板娘才不會找這樣的人教小孩子。”
“人家藏得深,我看老板夫妻倆人實在得很,估計根本看不懂她是這種人。”另一人應著她,“隻希望下次她彆再說這種什麼辛苦了,早點休息這種屁話吧。”
這個鄭文丹你說她做什麼吧,又好像什麼都沒做,每次來前台除了像老板娘一樣跟她們打招呼以外也彆做彆的,但恰恰就是這種態度,讓她們特彆的反感,特彆的隔應。
被兩人討論的鄭文丹絲毫不知道後麵這兩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公司這棟樓有五層,很大,五層都是屬於華泰服裝公司的,而且裝修很新。
她提著食盒上到了五樓,看著在辦公室開會的幾人,在外麵坐了下來。
辦公室是用玻璃隔開的,從外麵看進去隻能看到上半身,男人穿著中山裝站在講台上,一身的正氣,讓人無法移目。
鄭文丹心裡酸酸的,她比顧錦文大幾歲,先前家境雖然比不上現在的沈家,但也至於出來給彆人當保姆的地步,誰知道男人一病就把家裡掏空了,最後連人也沒能救回來。
人比人,真的能氣死人。
她深吸一口氣,等好一會然後他們才散會。
看著人出來,她走上前,身姿端得筆直,笑道“沈總,吳姨讓我帶了午餐給你。”
“放休息室裡就行。”沈堯青說完,又轉頭去跟設計說話,“麵料三十支的先拿給我看,不行就換三十二支的。”
“要不直接換成四十吧”設計師道,“我們好像還有庫存,我先把樣板打出來給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