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戰場,鬥篷男人神經質一樣細細碎碎地念叨,“居然敢攝取風神大人和那位醜時之女的氣息當式神,是哪家的?到底是哪家的?乾得漂亮,太漂亮了……”
他的語氣非常古怪,複雜的忌憚和溢於言表的嫉妒扭做一團。就好像曾經他也想過這麼做,但最終沒敢伸手。
澤田彌疑惑地看了他一會兒,男人的臉隱藏在鬥篷下看不出端倪,她實在看不出什麼彆的信息,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見過她。
“為什麼不敢,他們同意的呀。”
“不可能!除非你是……”
鬥篷人想也不想地反駁,然後忽然僵住。
直到這時,他才借著幽幽火光仔細打量起這個之前沒被他放在眼裡的小東西的臉。
大部分陰陽師和妖怪有些相似,都是憑借氣息和靈光認人。
澤田彌此前的靈光太過平凡了,平凡到他連正眼都沒掃她一眼,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她那個擁有古怪氣息能夠輕易扯破他的結界的弟弟身上……直到現在。
在這個三貴子都沉睡了的時代,風神一目連作為唯一處於半沉睡狀態偶爾履世的神明,所有陰陽道的人都知道,祂所眷顧的人類隻有一個。
對麵那個小女孩的臉和曾經看過的某張照片漸漸重合到一起,鬥篷人的眼睛越張越大,“不可能……不可能……您為什麼會在這裡……不可能!”
澤田彌慢吞吞放下茶杯,歎了口氣,語氣居然有點失望,“原來你不是故意撞上來的呀。”
鬥篷人扭頭就抓住門把往外一撞,一句話都不說就打算奪路而逃。然後他像是重重撞到了一麵牆上,鎖住這片空間的結界紋絲不動,並沒有按照他的指令打開出口。
他渾身一僵,扭過頭,隻見到那個銀發小女孩左手一翻,控製結界的核心符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她抓在了手裡。
她慢吞吞地說,“你還是留下來吧,總覺得放你走了會發生什麼不太好的事。”
“不,不行,我不能死在這裡……我不能死在這裡……”
鬥篷人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他的語氣一直都不太正常,好像整個人精神狀態並不穩定。他哆嗦著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我不能死在這裡……我好不容易拿到了那樣東西……我會回去,我會成為組織的高層……我會把所有人都踩下去,我……”
“……那樣東西。”他好像忽然醒悟過來,眼睛一瞬間亮得駭人。他手忙腳亂地從懷裡翻出一個木匣子,一把把上麵的封印符文撕開,翻開蓋子把裡麵的東西撈在手裡。
“哈哈哈哈……沒錯,這是我的了!你們都去死吧!!哈哈哈……”
澤田彌微微皺起眉,看著那個男人瘋了一樣舉起一枚小巧玲瓏的古鐘,用力敲上鐘麵。
“嗡……”
悠遠綿長的鐘聲以這個房間為中心點,在整趟列車上回蕩開。
所有正在做各自事情的人同時怔住。
正帶著孩子們往前麵車廂走的毛利蘭回過頭下意識尋找,“這個聲音……”
“嗡……”
第二聲鐘鳴。
大部分人著了魔一般地忘記了手裡的動作,木呆呆站在原地。
正在對峙的貝爾摩德和工藤有希子同時抬起頭。
“嗡……”
第三聲。
安室透有點恍惚地停下腳步,按住太陽穴。他對麵的女孩子也微微晃了晃,扶住牆麵。
悠遠的鐘聲像是來自哪個佛門的千年古刹,原本應該是撫平人心的禪音,卻不知為何,響到第三聲的時候平和的鐘聲中多出了一絲蠱惑和扭曲。
“嗡……”
第四聲。
澤田彌眉心微皺,看著對麵狂亂的氣息越來越嚴重的男人。
“……姐姐。”
她聽到弟弟忽然在身後喊了她一句,她疑惑地回頭,“鳴人?”
“姐姐,有什麼感覺嗎?”金發小正太神色有點恍惚。
澤田彌專心感受了一下,奇怪搖了搖頭,“沒有啊。”
“……是嗎?”鳴人慢吞吞地扶住旁邊的桌子,茫然地抬起頭,“可我感覺……有點困……”
昏暗的燈光裡,他蔚藍色的眼瞳一點一點翻起血色,像一滴紅色的染料落進澄澈的海水裡。晦暗暴戾的氣息從他身上升騰起來,濃厚的妖氣壓縮在他周圍燃起黑色的火苗,空氣中的壓力越來越重,仿佛即將有一頭遠古凶獸要在這片空間中降臨。
“鳴人?”
她看到弟弟的眼睛眨眼間翻成赤紅的獸瞳,黑色的不祥火焰一竄而起。
幾乎在同一時間,隔了一道牆的另一個房間。
一個人懶洋洋靠著牆壁,放下撐著下顎的手,歎了口氣,像是有點無奈,表情卻有一絲看好戲式的戲謔。
“場麵弄得太大後麵就不好收拾了呀喵。”
他好像略微思考了一下,也不知決定了什麼,點點頭,“嘛,就這樣吧。”
他摸出張不知什麼時候準備好的紙人壓在桌上,半垂下眼,雙指並攏往唇邊一靠,半點緊張感沒有地開始懶懶散散念咒文。
寫著某個人名字的紙人詭異上浮,飄起在半空,無風自燃,眨眼間燒成灰燼。
紙灰落地的瞬間,隔著一麵牆的澤田彌眼睜睜看著麵前的鬥篷人身體一僵,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一聲淒厲的臨終慘叫穿透兩個房間相隔的牆,衝到那人麵前。那個聲音像是穿過了遙遠的空間,到他麵前時已然力竭,徒留最後一縷憎惡和怨毒。
“……是你!”
“嗯,是我啊。”
房間裡的人輕鬆地笑了,帶了點九州腔的少年音色沒有一絲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