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稀薄的月光灑落大地,樹林的倒影漫過走廊,投在紙門上,像張牙舞爪的怪物。
織田作之助坐姿端整地坐在房間中央,略垂著眼思考著現在的情況。
那個自稱紅葉狩的女人將兩人抓到這裡,就留下他,單獨帶著澤田彌離開了。
這個房間周圍有結界限製他的行動,他已經嘗試過,門打不開,手機也沒有信號,無法與外界聯絡。
對方既然將他們抓過來,肯定是早有準備,所以這些都尚算在預料之類,隻除了……
紅發青年的目光落在擺在麵前的餐盤上,盤子裡擺著兩塊肉,生魚片一樣攤在晶瑩的冰麵上。
這個劫匪的態度實在彆出心裁,將人綁來了,還怕餓到他們,大晚上給他端了盤夜宵過來。
隻是在他看到這盤“宵夜”的瞬間,腦海中飛快閃回過一個畫麵,那是他能力發動後無數次看過的自己死亡的樣子——而且這次死得格外淒慘,身體整個從內部炸開連個全屍都沒有。
所以這盤肉到底是什麼東西?
織田作之助正在認真思考,大門處忽然傳來窸窣的響動,隨即門被從外麵拉開,他回過頭。
門口的人影被月光斜斜拉過來,和樹影疊加在一起,看起來更像怪物了。
銀發小女孩滿臉平靜地踩在影子上走了回來。
織田作:“沒事吧?”
澤田彌搖了搖頭。
“哼,不愧是那位大陰陽師的眷者……”
憤恨又摻雜著一絲不甘的聲音從門邊傳來,織田作敏銳地從中聽出一絲重傷過後的喘息,抬頭掠過去一眼。
他們剛被抓來時打了個照麵的那位櫻川家的家主被紅葉狩扶著站在門口,麵色冷漠中透出一絲扭曲。她的臉色白得不正常,織田作見到她第一眼時就覺得這人眼中好像燒著一團火,以野心為燃料,隨時隨地準備將天下都燒儘。此時再見,她仿佛受了層打擊,眼底的火卻燒得更旺了,要將她的靈魂一並烘乾。
牆角的黑暗處傳來窸窣的動靜,黑漆漆的泥沼從牆縫中鑽出來,頂著一張人臉麵具,小狗般低聲“嗚嗚”了幾聲。
櫻川家主的怒火似乎立刻找到了傾瀉的地方,目光冷厲地掃過去怒斥道,“你出來乾什麼?滾回去!”
怪物再次“嗚嗚”叫了幾聲。
扶著櫻川家主的紅葉狩一怔,“等等,大姐,她在說……”
西南方向,連成一線的北鬥七星忽然大放光明。眾人若有所感,同時回頭看去,隻看到一枚赤色的星子劃過天空。
像燃至頂點的絢爛煙花,它一瞬間燒儘了所有的光和熱,拖著長長的光尾墜入星海。
流星墜落,英雄的靈魂回歸了英靈座。
“……”
房間中安靜了半晌,好一會兒,紅葉狩終於找回聲音,輕聲補齊了後半句話,“……他在說,巴禦前大人退場了。”
“沒用的東西!”
櫻川家主冷漠的麵容頓時裂開一條裂縫,猙獰和扭曲幾乎要從眼瞳中滿溢出黑泥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呼吸,“沒關係,死了就死了。不愧是七騎從者中最強的saber,不過隻要他的禦主在我手裡,最終還是得乖乖聽我的話。”
她冷冷掃了房間中眾人一眼,仿佛是在警告他們要安分一點一般。隨即用力甩開了紅葉狩扶著她的手,扭頭離開。
牆角的怪物將自己團成了一團,發出了含糊的“嗚嗚”的叫聲。
不知為何,明明它連臉都沒有,卻讓人有種它在傷心哭泣的錯覺。
紅葉狩朝它擺了擺手,示意它自己離開,隨即轉過身。
織田作這才發現,明明剛剛被她的大姐撒氣一般推開,但她此刻的表情居然十分平靜,仿佛早已習慣一般,平靜出了一種奇怪的漠然。
她的目光掃過他跟前的餐盤,見盤子裡的肉完全沒動也沒說什麼,隻朝著澤田彌欠了欠身,行了個十分優雅的古禮。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了,姬君早點休息吧。”
織田作目送著她轉身離開,還順手帶上了房門,將外頭的風聲和蟲鳴一並關在了門外。
“你們之前發生了什麼?”他問走回來的銀發蘿莉。
“不知道。”彌歪頭想了想,“那個人好像想對我做什麼,但是被反噬了。”
“那個人?”
“那個櫻川家的家主。”
她全程十分淡定,完全沒有將之當成一回事,走到近前時低頭看了看他膝前的盤子,“織田作沒吃這個吧?”
“沒有,這是什麼?”
“人魚和件的肉。”
澤田彌端起盤子,轉頭把它放到牆角,然後抬起小手打了個哈欠。
織田作之助以為她困了,卻見小蘿莉轉過身後摸了摸肚子,有點困擾地說,“織田作,我餓了。”
紅發青年隨手在口袋裡摸了摸,摸出塊巧克力來,“這個要嗎?”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