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大哥(2 / 2)

他不能允許自己這麼掉價兒,男人的麵子比天重!

他哼了一聲,身體很誠實的出了門,他悄悄的摸到了後院兒,大家還真是都聚集在趙桂花這邊,這邊一間屋子三十來平,但是卻生生的擺了五桌,擠得滿滿當當,炕上還有兩桌呢,幸好小孩兒不怎麼占地方,擠在一張小桌上。

趙桂花:“分成五桌有的菜少一些,大家自己看著,如果有什麼自個兒桌子沒有了,就上彆的桌兒哈。”

“趙大媽,你彆操心了,夠吃的,這個吃完了還有那個,這可全是硬菜。”

他們湊了一下,一桌十個菜呢,這條大魚不僅貢獻了魚肉餃子,還貢獻了一大盆水煮魚,還有一個魚丸湯。雖然這魚是相當不錯,但是大家第一筷子還是奔著肉,圓圓啃著豬尾巴,不斷的感歎:“真好吃。”

男人們喝著酒,屋裡的氣氛十分的火熱,

趙桂花:“小孩子吃魚小心魚刺哈,慢點吃,彆卡住。”

“好~”

這年頭,條件再好的人家小孩子也是饞的,畢竟好吃的東西太少太少了。像是他們這一片兒已經算是工人家庭,條件都相當不錯了,仍是如此。

團團圓圓與一乾小夥伴,大家都埋頭大吃,趙桂花:“哎呀,忘了給大家飲料。來,小孩子們還有北冰洋。”

“呦吼。”

“太棒了呀。”

趙桂花:“這是你藍爺爺和羅奶奶買的。”

圓圓小嘴兒叭叭的說:“太姥爺最好啦。”

藍四海伸手示意了一下,跟個領導似的,大家都笑了出來。

屋裡已經開席了,很明顯,沒人叫他沒人等他,金來蹲在窗口,十分的氣急敗壞,他對著寒冷的天氣發誓,自己將來發達了,一定要把他們全都踩在腳下。

這些人誰也彆想占到他一點便宜。

他媽和他弟弟也不行。

他們今日帶給他的恥辱,他日必定報複。

他憤憤的盯著房間,隻覺得自己真是運氣不佳,才能遇到這麼些人。他重重的哼了一聲,不過很快的就覺得自己肚子叫的更厲害了。他在進門和不進門之間左右徘徊了一下,最終冷哼一聲出門。

他也是要麵子的。

男人,就該麵子比天大。

可是他也不想回家,冷鍋冷灶窩窩頭,他蘇金來可不至於混成這樣,他從鞋底兒裡掏出來一塊錢,嗬嗬一聲冷笑。裹著棉襖出了門。這已經立春了,明天就是三月了,怎麼還這麼冷。

他碎碎念的走出巷子,奔著最近的一個小飯館,現在私營飯館也是有點,雖然還不敢大敞大開的乾起來,但是也並不謹慎,帶著幾分明晃晃了。

他找到一家小飯館,推門進入,飯館有幾桌。

金來坐下之後要了一碗大肉麵,感覺一股熱乎氣兒撲麵而來,這要是說起來,小飯館兒的口味就是比國營飯店強,國營飯店呼呼喝喝的,做東西也糊弄。

但是這邊就不一樣了,一口一個大哥,金來微微一笑,迷失在這尊稱裡。

他吃著大肉麵,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真的美了。

可惜啊,他手裡沒有錢,金來從鄉下回來一年多,一直沒有正八經找工作。那上班是他這樣的人能乾的嗎?他肯定是不乾的。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

他沒什麼來錢的門路,不過在少管所倒是有那麼幾個朋友,大家下鄉天南海北的,現在都回來也是沒什麼好的出路,有幾個現在乾上了老本行,還在偷東西。

他也參與了兩次,不過因為他不是人家的“自己人”,所以沒有獲得進去的機會,隻能在外麵放風,分到的也很少。關於這一點,金來是很不服氣的,他覺得這些年自己有點都沒有疏忽自己的手藝,真要是乾起來,那得是骨乾,可是這些人竟然不拿自己當回事兒。真是該死的。

想當年他下鄉做知青,村裡誰見了他不叫一聲蘇哥?

這些人真是有眼無珠。

不過這沒錢可很是不行啊,就連吃個大肉麵,都做不到頓頓吃。他是真的得找個營生了。

他是知道的,這街麵上這些混子偷東西,基本是很少偷個人家的,畢竟個人家再有能有多少。反正風險都是一樣的,大家自然是偷更好的選擇,而他們這一片兒都是機械廠子弟,可謂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靠著機械廠,最想偷的就是機械廠。

他們倒是摸索不來大東西,但是小的也不少的。

金來琢磨起來,仔細考慮如果自己單乾,收入會怎麼樣,這鋼鐵可都是值錢的。其實電線也值錢,但是金來對電線有種本能的畏懼。他還記得,他們這一片兒就有被電死的,想一想也是十分可怕了。

他抿著嘴,邊吃邊是尋思個不停。

要說起來,他們這一片兒的老消息還不少,但是都是些烏七八糟的,真正有用的消息根本就沒有幾個,他微微搖頭,想要靠消息掙錢不行,但是他確實可以重操舊業,偷東西換錢啊。

“蘇金來。”

金來一回頭,看到是自己以前一起偷東西的小夥伴,他笑著說:“是你啊。”

這是猴子。

猴子說:“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吃麵?咋不叫幾個菜?”

蘇金來嗬了一聲,沒接話兒。

猴子湊過去,神神秘秘的:“我們最近打算乾點大活兒,你要乾嘛?”

這要是說這個,蘇金來就來精神了,雖然剛才還想自己單乾,但是這有人招呼,也不能放棄,反正蒼蠅腿兒也是肉啊。他說:“那肯定是乾啊,我這最近正是缺錢……”

“誰不缺啊。”

兩個人小聲的嘀咕起來。

猴子:“來,我請客,老板你來一盤花生米。”

蘇金來:“這乾吃花生米啊,沒酒啊。”

猴子嘿嘿嘿:“我帶了。”

他從懷裡掏出來一瓶二鍋頭。

兩個人吃完了麵條,就這一碟子花生米,倆人喝了一瓶摻水二鍋頭,也把偷東西的事情定的明明白白,金來這才樂嗬的往回走。雖然他們大院兒的人排擠他,不重視他,但是這能耐人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被時代的浪潮打翻,他依舊很行。

蘇金來酒量不行,此時已經迷迷糊糊,他雖然喝的是摻水二鍋頭,但是仍然醉了,整個人走路像蛇,帶著曲線。

金來哼著小曲兒往回走,走到廁所,直接拐了進去。

莊誌希也出來上廁所,看到金來,說:“你小子在哪兒喝酒了?這日子不錯啊。”

一身酒氣啊。

金來擺著手,得意的說:“我這是,我這是出去談生意了。”

莊誌希:“……”

他沉默一下,說:“你還挺行的。”

“那是當然,你當我是什麼簡單的人?我告訴、我告訴你,我這可是幾千上萬的生意。大、大生意。”金來對著莊誌希顯擺。

莊誌希含笑:“那你這生意可夠大的,你說的,是錢嗎?”

“你你你、你咋還看不起人呢?當然是錢,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你們都看不起我,卻不如我,完全不如我。等我發財了,非要讓你們好看。你們等著,等著吧。”

金來褲子都不提,就往外走。

莊誌希:“臥槽,不管你有多少錢,你把褲子穿上啊。”

這也太過分了吧?

“我、我……我不在乎。”

莊誌希拽住金來,說:“你是不在乎的,但是我不想我家的女同誌看了辣眼睛啊,再說院子裡還有孩子呢。你趕緊穿上。”

金來堅定:“我不!”

彆人越不讓他做,他就越要做,這才能體現出男兒本色。

他昂首挺胸:“我不,我就不!”

隨即嘲弄的說:“你能幫我怎麼樣?”

他還順手把褲子脫到腳踝。

莊誌希:“……”

媽的這人酒品差還極品,果然小時候討厭,長大了依舊討厭。

莊誌希捏了捏拳頭,毫不客氣,直接出手,咣當一下子,砸在了金來的臉上,金來撲通倒地,混了過去。莊誌希也不管這貨,直接回家,大家還在吃吃喝喝沒散夥兒呢。

這魚肉餡兒的餃子大家吃的可少,但是一吃就感覺到,味道是真的很不錯了。

這一點也不比豬肉的差。

大家都不舍得下桌呢,莊誌希進門,來到銀來身邊點點他的肩膀,銀來一愣,隨即出門,問:“小莊叔,怎麼了?”

莊誌希:“你哥哥在外麵撒酒瘋脫褲子呢,我怕讓人看到說他耍-流-氓,所以給人打昏了,你們兄弟兩個趕緊去給人抬回家。”

銀來:“……”

他立刻:“我這就去。”

他趕緊進屋叫上了銅來,兄弟兩個一起出門,莊誌希尋思了一下,一起跟了上去。三個人前後一起出門,剛出院子,就看到蘇金來竟然已經醒了,要不說文化人不會打架啊。

莊誌希這拳頭,力道到底是不夠啊。

這麼一會兒功夫,蘇金來就醒了。

金來已經醒了,倒是比剛才還迷糊了一點,自己邊走邊脫,高聲唱著:“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

這年頭可沒有這個歌兒,這是有一次趙桂花哼哼,被他聽見了,雖然隻會一句,但是也就哼這一句,金來覺得這一句就能體會自己的心境!

他高歌:“隨風奔跑……”

反複就唱這麼一句,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下來。

褲子……褲子早就脫了。

莊誌希:“……”

他可真是低估了蘇金來的能耐。

蘇金來大聲唱歌,解開衣扣將衣服甩了兩圈,丟出去,繼續脫。

這怪冷的天,他倒是也不怕,還挺惹火朝天的。

銀來和銅來,那是徹底黑線了。

兩個人沒有想到,他大哥竟然能乾出這種事兒,雖然他大哥不著調,但是這也太不著調了吧?兩個人不敢耽擱,趕緊衝上前,一人拽住一個胳膊,就把人扶住了。

金來不滿意:“你們乾什麼!”

銀來:“媽的,你能不能要點臉?”

蘇金來叉腰:“我怎麼就不要臉了?男子漢大丈夫,做什麼事情都是頂天立地。我蘇金來在社會上也是有些名氣的。”

“有個屁的名氣,你以為你是個名人,其實你就是個人名。”銀來真是受過了,直接拖著他往家走,說:“小莊叔,你幫我們收一下衣服。”

莊誌希:“行。”

他好心的幫蘇金來把衣服都撿回來,這小哥還真是自由,這什麼也不穿可不是自由了?

兄弟兩個拖拽著蘇金來回家,蘇金來高聲:“放開我,放開我,大膽小賊,竟然還敢圍攻我。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怕,我……”

莊誌希生怕給人引出來辣眼睛,趕緊快跑回去,堵著門說:“你們彆出來,蘇金來喝多脫光了,女同誌……我的媽!”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被幾個老太太直接拽開,她們擠了出去。

“你彆擋著。”

“真是的,我們這大歲數啥沒見過?你可彆耽誤事兒。”

“就是。”

莊誌希:“……”

年輕一點的小媳婦兒和小孩兒倒是沒出去,周大媽一乾老太太直接出門,死死的盯住,他們這把年紀,差啥啊。不看白不看!

周大媽:“嗯,這孩子發育可以的。”

隋家大嬸點頭說:“這小子彆看不著調,但是還算是有點本錢。”

王大媽:“這個傷風敗俗的玩意兒。”

趙桂花:“……”

怪不得,上輩子他那個熊樣兒,他媳婦兒還不走,死心塌地的,原來還真是有點本錢。

年輕女同誌是不怎麼好意思出門的,也拘著小孩子們不許探頭探腦。而大老爺們就不怕那麼多了,一個個都衝出來看個樂嗬,周群上下打量蘇金來,幽幽的說:“這孩子發育太突出了吧?”

他這一想自己,不禁悲從中來。

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雖說現在他也用不上,但是有差距就很惆悵啊,他比不過自己同齡人,怎麼連小輩兒都比不過了。他們大院兒爺們可是都去過澡堂子的,他是知道的,自己排倒數第一,沒有任何懸念的倒數第一。就連白奮鬥那個狗東西都比他強一點點。

他現在竟然都不如孩子了。

他越想越悲傷,不禁又想到小時候,說:“我小時候有個外號叫小鳥。”

周大媽:“……”

她終於忍無可忍,回頭就捶自己兒子:“你給我閉嘴,這裡是你的場子嗎?你就出來叭叭叭,怎麼的就顯出你了?你個多嘴多舌的,你看什麼看,給我滾回去。”

這麼大人了,也不怕給自己家裡人丟臉嗎?

這自己不要臉,總是要顧及孩子的吧?

周大媽是越想越氣,說:“你給我滾回家。”

周群真是無辜啊,他明明什麼也沒做,四十出頭的人就挨了老娘的揍,他十分委屈,說:“您這也太凶了,我這不就是隨口一說?”

周大媽:“滾!”

周群灰溜溜的鑽進屋子。小七斤同情的看著老爹,說:“奶罵你了啊?”

周群這時挺直了腰板,淡定的說:“你奶就是太凶。”

話是如此,人也進門,但是仍是趴在門上往外看,十分有見地的說:“他們這一茬兒孩子就是老實,都不知道起外號,如果真要是起外號,就該叫大鳥。”

噗!

屋裡屋外人都噴了。

小孩子們:“……???”

不是很懂這個意思啊。

薑蘆也怒了:“周群,你給我閉嘴。”

周群立刻安靜如雞。

王香秀:“……”

丟人,但是又不那麼丟人。

這就很難說的清楚是什麼感受。

她趕緊擠出去跟兩個兒子一起把蘇金來拽回家,這時蘇金來都凍得哆嗦了,也不看看是什麼天,就敢光溜溜兒,真是喝酒害人啊。王香秀給蘇金來拖回家直接綁了起來,然後蓋上被子,說:“這樣就好了。”

她蹙眉:“這是跟誰喝的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竟然醉成這樣。”

銀來和銅來都黑著臉不言語,這當事人表示一無所知,但是他們倒是覺得尷尬的不行。要是擱著現在的話說,銅來都算是個社牛了,可是依舊十分的尷尬。

就蘇金來這操作,多麼社牛的人都會覺得社死的。

他們不懂這個詞兒,但是卻也腦子嗡嗡的。

這個時候他們倒是很感謝莊誌希,要不是小莊叔出去上廁所遇見了大哥,他們簡直不敢想,他大哥在大街上能鬨出多少妖兒,要知道他們這條巷子住的可都是機械廠的人,到時候真是……不敢想,真是不敢想啊。

而且吧,如果大哥要是溜達到大街上……人家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喝醉酒了發酒瘋,鐵定要治他一個耍-流-氓的。

那可真是完蛋了。

幸好,幸好發現及時啊。

雖然丟人,但是總是小範圍內的。

不過他們卻又忘記了,他們這一片兒的八卦,也是傳的最快的。

“媽。怎麼辦啊?”銀來麻爪兒了,這種事情,他沒經曆過啊。

倒是王香秀歎息一聲,說:“好了,沒事兒。”

頓了一下補充:“都是小事兒。”

她到底也是有點見識的,再丟人能丟人過當年兒子掉進糞坑裡?

那個時候可是臭氣熏天,她都忍了的,現在想一想,倒是也……能忍!

是的,可以的!

“沒事兒,都沒事兒。”

這也不知道是安慰兒子,還是安慰自己了。

銀來:“我去給他衣服拿回來。”

王香秀:“行。”

雖然蘇金來已經被往香秀他們弄到了屋裡,但是大家的熱情依舊是不減半分的。一個個討論的十分的熱烈。這還幸好孩子們也在,不然恐怕討論的就更加……

嗯,有孩子,收著,一定要收著。

大家都議論紛紛,隻有周家婆媳盯著周群,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樣,周群屁也沒敢放。

莊誌希看了周群,隻覺得周群這人是有點神奇在身上的,他總是能說出十分不同凡響的話。想當年,他一句真白可是直接給陳源嚇的裸奔了。

現在這個起外號兒……可以想象,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就能傳開。

不過莊誌希覺得這也夠少見多怪了,其實蘇金來,就是正常啊。

隻能說,周群實在是太過不給力。

其實周群也不是沒見過世麵,但是這不是恰好,金來是小輩兒嗎?所以自然就比較驚訝。結果這話題,多少有點歪了。

他嘀咕了兩句,隨即默默搖頭。

明天上班,估計又要熱鬨了。

還彆說,莊誌希想的一點也沒錯,第二天一上班,就有人問了起來,男男女女的都對蘇金來有了那麼一點興趣。

莊誌希:“我就知道會這樣。”

“小莊啊,你說說啊,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

莊誌希:“……”

這話他怎麼回答?

他說什麼都不合適啊。

他堅定的義正言辭:“我當時沒看見的,你們問問彆人吧。”

“啊?你沒看見,你可真是……”

莊誌希:“去去去,你們找周群去吧。”

反正事情是周群惹出來的,都去問周群吧,他可隻能說有點也不想摻和。

他自己就是個男人,討論彆的男人那方便的事兒,想一想就覺得尷尬。

莊誌希:戰術性撤退。